沐晨醒的时候，陵华正守在她身边，她不过细微睁了睁眼睛，陵华便醒了。
“还有什么不舒服吗？”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好像她昏迷的月余他都没有喝过一口水。
“……我没事。”她舔了舔唇瓣。
沐晨敛下了眸，双手紧紧地揪着身上的锦被，指骨泛白。
陵华须臾又探了探她的脉，察觉到她并无大碍后才松了一口气。
“饿吗？”
沐晨缓缓摇了摇头，陵华手里已经捧了一杯水，她接过去，两人指尖相触，陵华指尖温度很低，似乎有一股电流闪过，痒痒的。
陵华蜷了蜷指尖，然后悄悄捻了捻。
沐晨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
“……”陵华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是最终没有说出来。
沐晨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她询问地看向陵华——夜色下他的脸俊逸得惊心动魄，像是踏月而来的缥缈孤高的神仙跌落红尘。
或许是今晚的月色太美，或许是气氛正合适，又或许是她不想再继续拉长线钓鱼了。她不想再等了，她怕她再等下去会生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变故。
有些话，她突然就想要挑明了。
沐晨狠了狠心。
“陵华。”
陵华有些愣怔，这是第一次沐晨没有用敬称。
他应了一声。
沐晨起身，跪坐在床上，伸手圈住了他的肩膀，差不多整个人都到了他怀里，她唇瓣在他耳边若有若无地触碰，声音很轻，“你喜欢我？”
他脑中一声炸响，浑身都僵硬得像是木头墩子，眼神陡然变得深沉，然后他垂下了眼皮，又别过了脑袋，喉结上下动了动。
“我……”
然后是沉默。
沐晨紧张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揪着的神经也缓和下来。
倒是和人间暗恋的公子一个羞涩的神情。
她终于彻底平静下来，压住了内心的欢愉。
此番努力了一千七百多年，可算是让她成功了。
沐晨放开了他，装着淡然，咳了一声，“你不回答？”
“莫非是不喜欢？”
“那可怎么办呀，”沐晨戳了戳他的手臂，“我可喜欢帝君了……”
陵华不可置信地抬头，便看到她语笑嫣然的娇俏，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眉目间尽是温情。
“喜欢我？”
他平静着问，心跳却越来越快，砰砰地仿佛要跳出胸膛般猛烈。
从来没有什么事引得他如此紧张在意。从来没有过。
哪怕是当年洪荒浩劫，神魔大战，日月倒序之异象，也没有勾起他如此深刻的情绪。
他一向是波澜不惊的。
说好听了那是处变不惊，说不好听了那就是没有心。
可如今，他却觉得自己孤寂一生五十万年，等得不过是这一刻。
“喜欢我？”
他又重复了一遍。
声音平静里带着不可忽视的颤抖。
他眼睛有些红，神情固执又偏执，执意要求一个答案。
沐晨愣了愣，和他对视着，心脏也猛然跳动了几下。
她有些事情脱出掌控的害怕，侧过了头逃避他炙热得焚烧一切的眼神。
她突然有些不忍心欺骗他的感情。
沐晨低下头，目光触及到腕间淡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红痕——她易容是易过的，原本是一朵炽烈的，火热的凤凰花胎记。
她刚软下来的心又逐渐冰冷坚硬。
“对呀！最喜欢师父了呢。”
她抬头笑颜如花，美到了极致。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却只是一个骗局，一句谎言。
裹藏着数不清的污秽和孽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