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儿一连昏睡十个月,加上去人间吃饭的那两个月,离开魔众视线几乎一年。魔众一直等着她对于麻妖的事情给个合理的解释,但是解释一直迟到,魔众心中不服,觉得德儿德不配位。加上老魔王的因势利导,魔境如今战火四起,城池接连失守。
雪舞以为德儿还沉浸在伤痛之中,也不知是为麻妖还是为凌云,总之觉得她这样懦弱的很。一日她终于忍不住对德儿道,“是你自己要当魔王,如今又这等颓废给谁看呢?”
德儿道,“不是啊,老君的药不灵呀,我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雪舞奇道,“不对呀。前几日不还好好的?”
德儿道,“从第一副药就昏昏欲睡,我以为是正常反应。”
雪舞道,“你怎么不早讲?”
德儿气道,“怎么又是我的问题?还不是你跟木头整天一副门神的脸,我哪敢多嘴?”
“哎”,雪舞道,“不该怂的时候你偏就怂成这样。”于是赶紧叫老君来诊脉。
老君诊了半晌,觉得并无不妥,气血都很通畅,不像有什么问题。于是询问日常饮食,雪舞都照常答了,也似无不妥。
老君道,“这样,咱们去膳房看看。”
两人支开众人独自在厨房寻找线索,但厨房打扫干净,并无任何痕迹。不一时药童突然跑进来,对老君道,“师父!我在魔君的碗中发现了这个!”
老君一看,说道,“豆豉?”
药童点头。
雪舞道,“怎么会这样,我明令过要清淡饮食,不得加任何调味品,特别是豆豉酱油和食醋!”
老君道,“说来我倒一直想问你。魔王虽是魔身,但按照修为并不需要常进饮食,但怎的她的饮食好像一直没有断过?”
雪舞道,“仙长有所不知。德儿这副仙躯乃是天界神木所化,因与她灵中火力相克,所以用水系法术将养。可是她对控水之术实在并不在行,两力相撞消耗极大,所以需要外物支撑。况且她曾说,虽然五色令人目盲,五味令人口爽,但活在这世上,不历经这爽伤、目盲,怎能得真正的纯良?五色五味乃是她感知世间的良方,因而未曾断过。”
“纯良?”老君笑道,“这么说,她已经做好了选择了?”
雪舞一愣,道,“选什么?”
老君道,“我曾问她,黑白定要择一的话,身为魔王,她想选什么?”
雪舞哑口无言,心道,您老也太会问了,这问题她只怕想了没有几千年也有几万年了。
老君道,“话说回来,你既明令禁止过油盐酱醋,怎么还会有这个东西?”老君指着徒弟手里的豆豉。
雪舞又一次哑口无言。
近来德儿神志清醒的时候确实常想麻妖的事,主要是想不出来要怎么跟魔众解释。
魔族本就是自由奔放的民族,想打便打,想杀便杀,怎么唯独接受不了自己厚葬麻妖?麻妖不是祸乱人间的大英雄吗?德儿主要是想不明白魔众到底气在哪,于是决定找几个闹的狠的过来问问。
德儿遣人去找木头,彼时木头正在更衣,答更好后过去。谁知竟穿了一身战甲,把德儿吓得一下就不困了。
“你要干什么呀?”德儿道。
“前线杀敌呀!怎么样,这身铠甲?”木头有些得意。
“谁让你上前线的?”
“我的天,外面都在打仗啊,你不知道啊魔王大人?”
“啊”,德儿道,“敌军攻城速度如何?”
木头道,“基本是两天一座城。当然也有一天好几座的时候。诶不过以前没发现,这魔境还挺大的嘛。城池竟有百十来座,现在还没打进王城呢。”
德儿见木头语态轻松,心情愉悦,不禁捂着头道,“两天一座城竟然把你乐成这样?”
木头道,“那当然了。我也就装模作样的帮你守守,守不住我就回天界享福去了。”
德儿翻个白眼,说道,“你觉得这城是敌军打下来的吗?”
木头道,“不然呢?是你打下来的?啊!你是监守自盗啊!这是什么兵法?”
德儿气道,“什么兵法!这是老魔王因势利导,靠嘴皮子拿下的降城!”
木头眨巴眨巴眼,说道,“哦。然后呢?”
“然……然后我需要你去街上给我抓几个人回来,我想知道他们为何如此记恨那麻妖。”
“那些人都是受麻妖迫害才入魔的呀,人家原本当人当的好好的。”
德儿道,“这只是其一,不是所有魔都是这次的事情过来的。我要你问出其三其四来。”
木头愣了半晌,说道,“那其二呢?其二要不要?”
德儿气的随手抓了一个东西打他。木头伸手一抓,却没有抓到,只听那东西喊道,“娘亲!你怎么又扔我!”
德儿一愣,只见玉妖悬在半空,正抱着手生气。
木头道,“咦?玉妖?你是怎么回来的?”
玉妖道,“还说呢!好狠的娘亲!把这么乖的宝贝送人你不心疼吗?”
德儿道,“你……你不是应该在凡间皇帝那吗?”
玉妖道,“我受不了了。他天天盯着我看,还拿手摸我,一股凡人的臭味,我实在受不了了!”
德儿无法,只好劝道,“娘亲有急事,你先好好回去,等娘有空了再去看你,可好?”
玉道,“你骗人!你明明前几日已经答应了雪姨以后再也不乱跑了。我才不信你敢去凡间看我呢!”
德儿道,“你……可是你是人家的东西,就这么跑来……”
玉道,“你胡说!我是妖王赐给你的宝物!后来又辗转到了你凡间爹爹的手上,怎么就不是你的东西了?”
德儿翻个白眼,说道,“木头,你带它出去干活吧。我要静一静。”
“我不嘛!我要陪着娘亲!娘亲前几日病了,多亏我为娘亲吸毒。要不娘亲早就中了乌头和豆豉的毒了。”
德儿道,“你说什么?”
玉道,“我都看见了。一个老嬷嬷往你的碗里放豆豉。可是之前老君明明说过,你吃的药要戒豆豉和酱油的。”
德儿道,“你看清楚了?不是黑豆,确是豆豉?”
玉儿翻个白眼,说道,“我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粥都熟了还放生黑豆?”
德儿哑口无言,对木头道,“你先去,我还有话问它。”
木头道,“那其二到底要不要?”
“你……”德儿左右瞧着不知道还能扔个什么好。木头却一溜烟的逃了。
雪舞着力在查豆豉之事,几日之后已有眉目。这日终于知道真凶乃是上次招进来的一个老妈妈,正四处搜寻带到德儿面前伏法。可这老太太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突然就不见了。
雪舞正着急,却有个婢女说道,好像早上看见她往魔君的房中去了。
雪舞心道不好,赶紧赶去德儿房里,谁知正见那老婆婆坐于榻上,跟德儿有说有笑的吃茶点呢。
雪舞急忙上前打翻德儿手中茶盏,说道,“别喝了你长点心吧!”又打落老太婆手中的点心,骂道,“老婆子!说,是谁指使你的?”
德儿道,“粗鲁。我正要哄她说呢。你非要用强。”
雪舞道,“你……”然后便看见了玉妖。
德儿笑道,“这次多亏玉儿帮忙。”玉妖叉着手,甚是得意。
雪舞道,“是不是玉儿看见了什么?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害我陀螺一样的查了好几天。”
德儿道,“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呀。偏巧她又来找我,便把她留住了。”
雪舞道,“你呀你。真是不知道心疼人。都问出什么了?”说着便去拿碗中的饼吃。
德儿伸手打落,说道,“你去吃那边的。这是给婆婆吃的。”
雪舞见她神色,估计是下了料了,说道,“你呀。不当魔王可真是屈了才了。”
德儿抻抻懒腰,说道,“哎呀,别人想害我,我顺道了解下情况嘛。”
雪舞道,“玉儿怎么来了?”
德儿道,“估计是上回去人间溜达被它闻见了。”
雪舞伸指勾勾玉儿,说道,“你这是狗鼻子呀?”
玉儿道,“哇塞,光之女的香气,开了结界都挡不住的。千里寻踪。”
德儿笑道,马屁精。
雪舞却心下狐疑道,仙气如此之盛?正寻思,却见那老太婆吧唧着嘴,一副醉态,笑道,“魔王说他喜欢我,会娶我做魔后嘿嘿嘿嘻嘻嘻……”
雪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道,这老头子,多大岁数了还使美男计,可真是个人才。
德儿笑道,这老婆婆不是你选进来的嘛,看来你俩眼光挺一致的嘛。
雪舞道,“你滚,不许这么说我。”
德儿笑道,“那魔王也不是坏人。跟我斗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所小成,我挺替他高兴的。”
雪舞摸了一下德儿额头,说道,“看样子你这病是又严重了。我把这个拿走你再躺一会儿。”说着便去撤榻上的小桌。又顺便踢了踢那婆婆,说道,“诶,你上那边坐着去。”
德儿道,“粗鲁。这婆婆待你不薄,人家这一犯事,你欠的法力都不用给了,能省……嗯…………”
雪舞用法力封了德儿的嘴,玉妖叫道,“坏雪舞!不准你欺负娘亲!”
“我坏?我更坏的时候你还没见着呢!要不要我揍你一顿啊?”
“娘亲救我!”玉儿吸走了雪舞封嘴的法术。
德儿道,“文雪舞!看我今日大义灭亲!”
三个正在房里闹成一团,德儿疯跑时不小心撞上一物,说软不软说硬不硬,倒像一堵包了被子的墙,她回头一看,却哪里是墙,竟是幽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