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最后都没有说话,因为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认为不敷衍他,又真心的话,站在原处看着面前的漈哥哥,颓丧的低着头,双手紧攥着外袍的衣袖都起了皱印,我看着他淡淡一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那个站在都城城楼上因为我的一句话,变得像现在这样颓丧的低着头的样子。
我看着他用小时候的方法走到他面前抱着他,轻晃着他的身体,唤着他的名字说道。
“漈哥哥你还记得吗,你九岁那年拉着我去军营找你的叔父,拉着我的手对他说我是你认定的王妃,那年少就如玩笑一般的话,却互相信誓旦旦的信了这么多年,后来你和我站在军营外围的城楼上看着你叔父在下面练兵,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场景,就趴在城楼壁上看着叔父以一人之力号令三军,竟然看直了呆呆的说道‘落阳王不愧是梁国大将军,当真是好英武。’而你那就站在我身边像现在这样颓丧的低着头吃着生醋,好像就算我看着空气发呆你也会生气一样,那时我转过头看向你,看着你那比锅底还黑的脸,当时我还笑话你来呢,你看着我就发毒誓,你说你以后也要做你叔父那样的大将军,号令三军,统领万军,征战沙场,绝骑天下,可我现在后悔了,后悔那时说那样的话,后悔让你发那样的毒誓,你是天生的将星,注定征战沙场,注定不属于我一个人,你从那年走后,我每一年,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会到城门口向着北方望去,就好像那样望去你就能回来一样,后来陆州大火,你阵亡的消息传到了耳边,我自然是不信的,拼了命的跑出城门口,那时还下着大雨,我就站在雨中望着北方,望着那个你曾经走远消失过的地方,等着你再次的出现,雨水已经打湿了我的衣襟,可我还是没有看到你,眼睛已经开始模糊,无力地倒到泥泞里,我整整烧了半个月,醒来听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陆州军报,你尸骨无还,但好像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只要没有找到你的尸骨你就还有可能还活着,在那个地方等着我去找你,就这样靠着这份信念整整等了十三年,找了十三年,听到你回来了,看到你站在我的面前的那一刻,是我这十三年里想都不敢想的事,开心的仿佛都忘了笑是怎么一回事。其实我从未奢求过你是什么大将军,是什么顶天立地的人物,我只知道你是我这一生一定要嫁的人,是我这一生的靠山,这一生的依靠。”
我依靠在漈哥哥的肩头,眼睛微微闭上,还是那样熟悉的味道,一切如旧的感觉,一口气说出了我等他这十三年了所有的孤独、无助、绝望与心痛,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他在我的身边再也不会走了。
泪从眼角流下打湿了他肩头的衣襟,漈哥哥抱着我的手微微用力,低头伏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
“嫣儿后悔,可我不后悔,我不后悔跟叔父学习剑法、兵法,不后悔当梁国的上将军,不后悔征战天下,更不后悔这生下来就注定的将星命格。嫣儿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现在的天下是乱世,只有我拥有这些才能有能力保护你,才能以一己之力守一城安稳,护城中伊人平安。”
我听着他说的话,闭着眼睛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抽涕着反问他:“嫣儿平安了,漈哥哥呢?”漈哥哥听到我说的话,身体微微一惊,随后抱着我更紧了些,“嫣儿平安了,我就平安了,再说我还想着和嫣儿归隐山林,不问世事,逍遥快活的生活呢,是不是?”
“嗯”
漈哥哥把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把我拉到他的面前,看着我用手擦拭着我脸上的眼泪,温柔的说道:“不哭了,在哭脸都要哭花了,再说外面风大,一会出去感染风寒就不好了。”
我看着他任由着他擦拭着我脸上的眼泪,只见就在此时门外有一名小卒求见。
漈哥哥拉着我让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见我坐好,随后让门外的小卒进来,只见那小卒十分谨慎的走到漈哥哥身前的不远处,恭敬地向漈哥哥拱手行礼,又微微转过点身体对着我行了礼,我见此连忙半起身让他起身,随后漈哥哥看着他不冷不热的问道:
“出什么事了?”
小卒微微抬头看了看漈哥哥见他严厉的神情,立刻又低下了头小心地回答道:“练兵场上十王与白公子又比起来了。”
我听此一惊,我平日在将军府从不会过问军营里面的事,而且将军府离着军营有些距离,一些消息也是传不到的,现在听到他说的话更是不解了,而且还是‘又’。漈哥哥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看向我向我解释到:“月吟和曜他们两个总是喜欢比来比去的,好像一定要比出个胜负来不可,大前天他们两个就在训练场上比了剑法,也都是点到为止的样子,基本上是平手,这不昨天他们又比了枪法,也是点到为止,只是不知道今日又要比些什么了。”
我看着漈哥哥淡淡一笑:“他们两个每次胡闹都会有人来告诉漈哥哥?”
“是,生怕他们伤到哪,嫣儿又要生我气了。”
我站起身,走到漈哥哥身边对漈哥哥说:“那漈哥哥带我去看看他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鬼好不好?”
“行,正好我也要去看看。”
“嗯”
漈哥哥走到主位的连椅边,拿起搭在连椅扶手上的披风,走到我身边给我披上,随后拉着我的手直径走出了议事厅,就这样把那个小卒留在了原处,只能极其谨慎的远远的跟在我和漈哥哥身后。
练兵场上,白黄的两个身影并排的站着,手中拿着弓箭,拉满了弓,两个人都极其入神的瞄准着对面的箭靶箭靶设的极远,再看他们与箭靶之间的地上,有等距离的坑洞,想来是不停地一段段的移动过距离,才到现在这么远的距离,而箭靶上箭留下来的箭坑,曜这边是所有的都正中同一个箭坑,所以明显的能看出来这个箭坑相对的大一些,而月吟那边也近乎是所有的都在正中间的红色圆心上,只有少数的射进了中间圆心的边缘上,可这上面的箭坑就没有曜那边的整齐重合了,显得错落不齐。
我随着漈哥哥走进人群,暗示他们不要出声去打扰,就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两个少年,手中拿着弓箭暗自较量的情景,漈哥哥看了看他们两个倒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随后又看向远处的箭靶,知道眼神看向曜所设的箭靶上的时候,还是吃惊的感叹道:
“曜小小的年纪竟能射出同心同靶,而且无任何偏差,无任何侥幸,这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嫣儿弛儿的箭术如何?可曾教过曜箭术?”
我随着漈哥哥所说的话看向远处的箭靶,确实就连我这样的外行人都能看出这箭法的精炼度,不得不也是一番感叹,回答着漈哥哥所问的话题:“弛儿平日里用的是剑,至于弓箭我就没有见过了,弛儿教曜武功的事,我倒是见过几回,不过也都是枪剑这些冷兵器,还有一些心法罢了,其余的我就不知了。”
弛儿平日里都是带着曜去菊灵后山的竹林里练得,我也只是去过几次,送一些茶点过去罢了,至于弛儿会教曜练什么我倒是真的不太清楚。但看漈哥哥刚才问我的样子与语气,想来曜现在做的这些是常人所不能及的,连漈哥哥都有些崇拜之意。
我说完这些,只见训练场上的那两个人都近乎是同时松开弓弦,箭如残影一般飞射出去,一声清脆的木头碎裂声传来,随后就看见两只箭都极稳得射进箭靶上,只见曜这边还是一如既往的射进那一个箭坑中,箭坑之间的厚度越来越薄,导致箭直接穿透箭靶,接着又直直的飞射出去不远的距离,倾斜的射进土里,如此远的距离,就算是学了多年的老射手都做不到,更何况在中间还有一层障碍物的情况下还能威力十足的在如入木三分一般的射进土里,所有的人都被曜给震撼到了;再看月吟那边,相对的不知道弱了多少,那支箭勉勉强强的射进箭靶上,险些就要脱靶,再看向他们两个人,曜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笑着一身白衣在加上他现在的神情与心情,倒是多出了几分云淡风轻;而月吟着站在一旁一身淡黄色短袍,额头上的细汗,微微有些泛红的脸颊,显然他是在尽力而为,而且是用尽全力的那种。
漈哥哥看到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禁感叹出声,他见过的所有射手都没有现在曜所展现出来的让他震撼,又想起我刚才说的话,淡淡的说道:“这就是天赋,看来月吟这次又输了。”随后只见他直径的走向他们两个。
我看着漈哥哥渐渐走开有一段距离,而我还在想他刚才说的话:‘又输了,莫非前面的几轮都是曜赢了?’我不解的还是加紧脚步跟上他走到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