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原,明天回家吗?”到租住的小屋后,宋波端起杯子喝水并问道。宋星原忙着倒水洗脸,随口答道:“不回”。
“已经三个星期没回家啦!”宋波郑重的提醒,希望宋星原能改变主意,但宋星原擦着脸说道:“下周吧”。
宋波长长的叹了口气,经过这几个星期的对比,他才发现还是家里好。他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可现在不仅没人伺候,还得给宋星原买早饭、打洗脚水。相比之下,宋星原却特别享受离家在外的生活,因为不用事事都听父母的。
宋波无聊的拧开收音机,不一会,隔壁屋的陈锋就捧着茶杯溜达了过来。见到他,宋波立刻来了精神,他猛地伸手去抓陈锋,笑着嚷道:“手在这里!”陈锋身子往后一缩,杯子里的热水洒出来大半,他斜眼瞪向宋波,那表情仿佛在责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把徐建军喊来,我们再搞一次鬼故事大赛!”宋波满脸坏笑,似乎忘了被吓得屁滚尿流的三个人里也有他自己。陈锋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然后专心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音乐,可不消片刻歌曲就结束了。
整点报时之后,广播主持人隆重介绍了一位知名男科专家马主任,并呼吁广大病患抓紧来电咨询。
这档节目宋波也听过,夜里十点过后几乎每个电台都开始悬壶济世,除非关掉广播睡觉,否则并没有太多选择。所有拨通节目热线的“患者”,首先都会万分感谢马主任的再造之恩,然后详细描述马主任推荐的“益气归元贴”如何管用,最后咨询马主任还需要再购买几个疗程?
有几次,宋波听到有人反映“益气归元贴”不仅治好了他们的顽疾,而且意外的令他们精神焕发,犹如脱胎换骨。以至于康复之后,他们还打电话来询问马主任,可不可以再买三个疗程巩固巩固?当然,马主任的意见是肯定的,因为“益气归元贴”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唉,没意思!”宋波边换台边抱怨,因为马主任之后是张主任,张主任之后又是李主任,广播里简直就是名医专场。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灵丹妙药非得半夜三更拿出来卖?
没有好听的节目,陈锋便捧着茶杯来到宋星原旁边,他见宋星原正专心致志的看书,便俯身去瞧那书的封面。“乖乖,你这是要成仙啊!”看到书名《易经的智慧》,陈锋大吃一惊。
宋星原听到他的感慨后把书合上,嘴里念念有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可以算命吗?”陈锋很认真的问。“当然能!”宋星原肯定的回答。“给我算一个!”陈锋说着便将右手伸过去,一边的宋波也凑了过来。
宋星原皱起眉头说道:“夜里不能算命,等哪天早晨,你先沐浴焚香,然后我给你占上一卦。”
“好”陈锋见他说的一本正经,便真的信他能算命,满眼都是钦佩。宋波这时候问道:“星原,什么都能算吗?”宋星原咂咂嘴说:“心不诚不能算,痴心妄想不能算,此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者也!”宋波眼睛骨碌碌的打转:“我先想想,回头给哥好好算一卦!”
“看你们的样子,似乎很无聊啊!”宋星原望着陈锋和宋波说道。“明天又不上课,睡那么早干什么呢?”宋波立刻回话,陈锋也在一旁点着头。“要不,我们再搞一次鬼故事大赛?”宋波紧接着说。陈锋翻起白眼,双手抱拳:“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随后他转身就要走。
“陈兄请留步!”宋星原急忙伸手劝住他。待陈锋回过头来,宋星原问道:“要不要出去转转?”
“到哪去转?”陈锋还没开口,宋波就抢先发问。宋星原看着他俩说:“漫游,走到哪算哪!”
“可现在已经十点多啦!”陈锋疑惑却又期待。宋星原直起身子说:“就是半夜出去溜达才有感觉嘛!咱们不走大路,专捡那些黑灯瞎火的偏僻小道走,不眠不休一直走到天亮,咋样?”
正在陈锋犹豫不决的空档,宋波拍着大腿喊:“带劲,刺激!就这么办!”说着,他往陈锋肩膀上一拍,怂恿道:“想什么想?正好让哥带你出去练练胆!”由于激动,宋波情不自禁的唱了起来:“说走咱就走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你有我有全都有啊……”
被他这么一吆喝,陈锋当即脑子发热答应下来,他还回屋说服了徐建军加入。
临行前,四人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主要是确定随身携带哪些物品。为防止中途出现逃兵,宋星原提议不许带钱,大家一致通过。最终,他们只带四包方便面外加一盒火柴,便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了。
“往哪走?”刚出漆黑的小巷,队伍最前面的宋波就回头问道。宋星原略作思考,然后坚定的说:“直奔大河,然后顺着河堤一直向南走!”
“好”大家几乎异口同声的响应号召,然后迈起轻快的步子,嘻嘻哈哈奔着横穿县城的大河去了。
路边的店铺有很多已经关门熄灯,四个兴高采烈的年轻人边走边聊,你一言我一语,半个小时的光景就来到河边。
现在是夜里十一点多钟,河堤两岸散步的人群早已不见,只剩杨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上弦月倒映在宽阔的河面,随着水波荡漾。仿佛置身于一幅绝美的油画之中,四人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深呼吸,懒懒的想要躺下。
“吹面不寒杨柳风,舒服。”宋星原感慨起来。宋波则向前挥动手臂说道:“继续前进!”然后扯着嗓门唱道:“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嘿嘿参北斗啊……”
沿着城内的河道徐行是惬意的,但随着渐行渐远,星星点点的灯光已被抛在身后远方。四人放眼向前望去,除了近处的水面泛着微光,视线里只剩一片幽暗。
宋星原健步走在队伍最前面,但剩下的三人脚步沉重,早已没有刚出门时的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