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原嫌他们走得慢,便停在原地。等他们靠近的时候,宋星原猛地转身,张牙舞爪的喊:“手在这里!”宋波、陈锋、徐建军吓的毛发倒竖,慌乱之中撞成一团。
“你大爷!不带这么玩的!”心惊肉跳之后,宋波扯着嗓子大骂。陈锋和徐建军也纷纷表达不满。不过这一番惊吓确实提神醒脑,他们身上的疲倦和困意瞬间就消失了。
宋星原笑着说:“看你们走不动,所以娱乐一下。”
“去你的吧,有这么娱乐的吗?”宋波的嗓门越提越高,就连平时话不太多的徐建军也喘着粗气抱怨:“这荒郊野外大半夜的,人吓人,吓死人啊!”
宋星原哪管他们说什么,只顾继续往前走。可他们三个害怕宋星原再搞恶作剧,始终和他保持距离。
宋星原并不回头,冷冷的说:“你们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人,小心被什么东西盯上啊!要是感觉到有一只手搭在肩膀上,千万千万别回头!”他这话说完,身后那三人顿时毛骨悚然,特别是走在最后的徐建军,吓得拽开宋波和陈锋,紧紧跟在宋星原身后。
毕竟恶作剧只是间歇性惊吓,而身后的未知却是持续不断的恐惧。
宋波、陈锋和徐建军都不敢走在最后,相互拉扯半天之后,宋星原被拽到了最后面。他们以为有宋星原殿后,便可以稍稍安心,却忘了随时随地搞恶作剧是他的特长。只要宋星原觉得他们走的慢,便在后面阴阳怪气的乱叫。一会说:“老人家,您先走!”一会又说:“大姐,你的头呢?”除此之外,他还会冷不丁的尖叫:“要追上来啦,快逃命啊!”然后由走变跑,试图把前面的三个人往身后拽。宋波、陈锋、徐建军当然不肯让他过去,于是只能用更快的速度挺着肚子向前冲。
一惊一乍之下,宋波、陈锋、徐建军神经紧绷,他们被宋星原赶鸭子似的撵着跑了十几里路,累出来的热汗浸满了前心,吓出来的冷汗又湿透了后背。
远处传来汽车飞速驶过的声音,车灯射出的光线随着声音一闪而过。“马路!”陈锋激动的大喊,他和宋波、徐建军三步并作两步,踉踉跄跄的朝着希望奔去。
几分钟之后,他们踏上了柏油马路。虽然不算宽阔,也没有路灯,但宋波、陈锋和徐建军还是欣喜若狂,就像死里逃生一般。此时,他们才感觉到僵硬的双腿阵阵酸痛,再也无力支撑身体,于是纷纷瘫倒在路边,四仰八叉的躺着休息。
宋波从兜里掏出香烟,给徐建军递过去一根,不吸烟的陈锋立刻爬起来,到离他们稍远的地方坐下。随后宋星原也不紧不慢的到达,贴着陈锋坐下。
“同志们,我走不动啦,回家吧?”体型肥胖的徐建军吐完一口烟之后,有气无力的说。他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覆盖着厚厚一层汗雾,好似两块磨砂玻璃扣住了眼睛。
“这才走多远?”宋星原摇着脑袋,用数落的语气说道。宋波和陈锋对掉头回家的提议也很心动,但想到出门前豪情万丈,都牛皮哄哄扬言要走到天亮,这会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所以他俩干脆不表态,坐观其变。
徐建军见自己的提议没人响应,便伸手将嘴里的烟屁股拽出来扔掉,然后闭上眼睛决绝的说:“你们继续走吧,我就睡这里了!”
“建军,建军”躺在旁边的宋波用力推了徐建军几下,见他没反应,宋波翻身爬起来,用脚尖对着徐建军的屁股猛踢。而徐建军像是铁了心要在路边睡一夜,虽然身上的肥肉被踢的乱颤,他愣是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徐建军心里清楚,同行的三个人不可能丢下他不管,但他也做好了准备,如果大家真的把他留在这里自生自灭,那就赶紧爬起来跟他们走。
“不行就掉头回去吧,建军这个熊样怎么走?”宋波踢的脚发软,瞅着宋星原说道。“好吧”宋星原起身拍打裤子上的尘土,语气很平静。听到这个好消息,徐建军悄无声息的坐了起来,宋波和陈锋也如释重负。不过宋星原漫不经心的继续说道:“等下千万要小心,河里那些东西应该都出来找吃的了!”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宋波、陈锋、徐建军愣在原地头皮发麻,刚有些激动的心又凉透了。
宋星原装模作样走了几步,然后回头招呼大家动身,那三位像树桩似的杵着,还没回过神来。片刻沉寂之后,陈锋开口说道:“走回去太远,我们不如沿着公路继续向前,看看能不能遇到去临河县城的中巴车。”
“对对对”宋波赶忙拍着陈锋肩膀,一个劲的点头。在他看来,这个提议真的是太机智了,虽然半夜三更等中巴车听起来有点像是智障,但总比重走那十几里阴森恐怖的小路强多了,徐建军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大家的意见出奇的一致:继续前进。经过公路桥后折向东南方,又走了三四十分钟,疲倦和困意如阵阵巨浪般袭来。
宋波和陈锋一次次艰难的睁开眼睛,努力挪着沉重的脚步,而徐建军早就合上双眼,摇摇晃晃如同梦游一般,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倒下。此时就连身强体壮的宋星原也是哈欠连天,他抬手看一眼电子表,现在是凌晨三点,距离天亮也就三个小时左右。
宋星原用力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对另外三人说道:“前面就是河下镇,大家走快点,到那边的公园找个长凳休息!”河下镇还有多远,他根本不知道,但是对“公园”和“长凳”的憧憬再次激励着大家前进,就像将要熄灭的炭火盆里又扔进去一根火柴棍。
“还有多远?”……“还有多远?”……“到底还有多远?”……身后的问话声越来越微弱,越来越绝望。“就快到了,坚持住!”宋星原一次次的播撒希望,但效果正在快速消退。
就在宋波、陈锋和徐建军濒临崩溃的节骨眼上,宋星原看到渐渐升起的晨雾中透出朦胧的灯光,这一次,他底气十足的指着前方,激动的回头说道:“看到路灯了没?前面就是河下镇!兄弟们,冲啊!”说着,他率先跑起来。身后的三个人也像通了电似的跟着跑,只不过,他们是真的跑不动了。
龇牙咧嘴冲出去几十米之后,徐建军一个趔趄直挺挺倒在地上,扑通一声巨响。宋星原、宋波和陈锋赶紧围过来,问他什么情况。只见徐建军闭着眼睛,舒舒服服的躺在原地,用一种从无尽苦难中解脱的语气轻声呢喃:“不要紧,腿跑的太快,身子没跟上。都别碰我,让我缓一下。”徐建军表情安详的躺在地上,嘴角竟然略带微笑。
就在大家万分紧张,担心他是不是摔出什么毛病的时候,他喉咙里已经呼噜噜响个不停。“靠!”一场虚惊过后,宋星原、宋波、陈锋同时骂起来,徐建军把他们吓醒,自己却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