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少陵在黑诊所从头天夜里一直躺到第二天下午,伤势已得到了救治,但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Richard找到诊所的时候,他还昏昏沉沉地睡在病床上。从没见过他这样,Richard有些愧疚,坐在床边叫了声“师父”就再也说不出什么话。
他缓慢地睁开眼,看到床前低着头的年轻人,声音沙哑地笑道:“小子,枪法有进步,没白教你。”
Richard苦着个脸不敢直视他,弱弱地开口:“师父,对不起,第二枪我也是打算擦边儿过去的,但是因为紧张,手一抖打中了你,我……”
他慢慢地坐起靠在床上喝了口水,“你没做错,我结结实实地挨一枪才更不容易被怀疑,不用自责。货呢,你们都拿到手了吗?”
Richard这才看着他略有些激动,“你放心,我们已经按计划把手尾都弄干净了,货也送走了,就是阿什丽那丫头不安分,非要去跟货,我把她关起来了。”
阎少陵点点头,“最近没事了,让兄弟们该干吗干吗吧,我不找你你也别来找我了,至于阿什丽,放了吧,告诉她中国有句老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嗯,对了师父,那晚把你背走的黑影是个什么东西,可把兄弟们吓坏了,不敢开枪打,追也没追上,要不是你发讯号报平安,我们真以为你被什么野人抢去当压寨夫人了,后来你是怎么出来的?”
阎少陵想着那晚的情形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嘴,“我一个朋友,没事,一点小意外而已。”
见阎少陵不欲多作解释,Richard便也不再多问,他掏出一把枪递给阎少陵,“师父,这是你掉的枪,我给你捡回来了。”
这是他长年配在身上,用得最顺手的一把枪——意大利伯莱塔92F型手枪,他接过枪,爱惜地擦了擦,仔细地检查,头也不抬道:“谢谢。好了,我这儿也没事了,你回去吧。”
其实Richard是还想再待会儿的,自从到了国内,他就没和阎少陵在一起过,虽然他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可身边没了师父时刻提点,他还是有些不习惯,没安全感。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确实不易现身让人发现,这是他们第一次截“阎王爷”的货,自此代表阎少陵开始正式地跟“阎王爷”对着干了,他不能暴露了和师父的关系。
Richard出诊所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露蓠和疏荼,他并不认识他们所以面无表情地擦身而过,可是露蓠却一眼认出了他,因为在山里的时候她看见了隐藏在树林里放冷枪的那帮人,尤其是打中了阎少陵的这个人。
难道他是来补枪杀人的?露蓠被心里闪过的念头惊起,往VIP诊室飞奔而去,疏荼不明所以紧跟在后面。
阎少陵对露蓠如此大动静地破门而入先是微愣了下,随后就绽开坏笑,“哎呦,这才分开几个小时啊,你又这么心急地来找我,这么想我吗?是不是一时不见,如隔三秋啊!”
露蓠这会儿根本不在意他说了什么,没事,他竟然没事,这太奇怪了,那一刻一个可怕的猜测闪现:那晚山里的伏击是阎少陵自导自演的一场戏,那个枪手是他的人!
想到此又结合疏荼讲过阎少陵在欧洲时的各种传闻,突然觉得他真的很……一时间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了。
疏荼跟在后面跑进来,见露蓠傻愣愣地站在门口,阎少陵也好端端地卧在床上,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你突然跑什么?”
露蓠回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看诊所外一个医生护士都没有,以为出什么事了。”说罢她又转过头,面上若无其事对阎少陵说,“疏荼找了些和徐琳琳有关的线索,想请你帮忙看看。”
阎少陵靠在枕头上懒散地眯着眼,“看什么?”
身后的疏荼走到床前,点开电脑里的录像摆在阎少陵面前,“不好意思,打扰小阎君休养了,劳烦你帮手认个人。”
阎少陵随意地看向录像,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下颌肌肉收紧,他拿起平板电脑指着里面的男人,“是钟三手下的一个马仔。”
“钟三是?”露蓠问。
“他就是我说的那个对手,傣州的地头蛇,因为生意上的事情跟我们过不去,前段时间被我教训过一顿。”
“怎样找这个人?”疏荼问。
“他经常出现的地方一个是他的姘头家,还有就是他开的几个场子,有地下赌场也有夜总会。”阎少陵写了几个地址递给了疏荼。
“多谢。”疏荼拿过地址看了眼又递给了露蓠。
“疏少怎么回国内干起了私家侦探?自家生意不管了?那么大的家业啊。”阎少陵忽然将话题转向疏荼,因为对他也是有些好奇的。
在欧洲时他们虽只打过一次照面,但是对疏家却多有耳闻。
从疏荼的一个外亲那里听说德国疏家是国内疏氏一族的一个分支,这个疏氏一族是个不知道绵延兴盛了多少代的大家族,据说富可敌国但是又极其低调,而且族人涉及经济政治医学、科研、文化艺术等多个领域,甚至在玄学道术方面都有研究,是个世世代代都很神秘的家族。
这位疏荼少爷就是德国疏家的长子嫡孙,未来的掌门人,年纪轻轻就已接手家族生意,在德国上流社会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可现在竟然出现在国内,而且还很滑稽地做起了私家侦探,有些古怪。
昨天见到他开车来的时候,阎少陵就大吃一惊,疏荼为人一向精明强势,能谋善断,绝不会弃事业于不顾,跑到国内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疏荼莞尔道:“操持家业这么多年实在是觉得烦累,所以我给自己放了个打假,回国内一来探亲,二来也放松放松。恰巧遇上了露蓠,我对私家侦探很感兴趣,所以就入了伙,跟着学习开阔下眼界。”
阎少陵眼神深沉,嘴角却微扬,说:“疏少真是谦虚,你还需要学习开眼界吗?倒是露侦探要跟着你长长见识。”
一旁的露蓠面色不郁地打断他们的对话,“怎么我长得很像个没见识的井底蛙吗?”
疏荼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小阎君跟咱们开玩笑呢。”
阎少陵看着两人亲密的状态,眉心不自觉地微蹙,“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要休息了。”
他态度忽然一变,露蓠和疏荼倒也不在意,道了个谢,两人就出了诊所。
阎少陵给的地址分散在几个地方,为了节省时间,两人决定分头行事。
“你的车还停在山里,要不先开我的车吧。”疏荼将车钥匙递到露蓠面前。
“唉,算了,这么豪的车我可不敢开,擦点漆我都赔不起,你说你出去几天竟然开辆几百万的车回来,做啥大生意去了?”露蓠看着眼前这辆奔驰G系最贵的越野车,真是有些羡慕嫉妒恨。
第一次见疏荼的时候他还低调地开着辆普通车,可现在财气高调外露了。
疏荼无所谓地将钥匙塞到露蓠手里,“你放心开吧,弄坏了也不用你赔,这车是我朋友的,没事。”
露蓠一听忙拒绝,“不是你的车,那更不行了,我这人命贱,扛不住富贵东西,车还是你开吧,不过你多跑几个地方,钟三的姘头家和离那最近的一个地下赌场我去。”
“也行,注意安全。”疏荼也懒得在车的归属上纠缠,就果断地开车离开。
看着疏荼驾着豪气的大块头一踩油门咆哮而去,露蓠转身又回到了阎少陵的诊室。
见她重返,阎少陵先是一愣,随后面色明显不耐,“又干吗?”
“我和疏荼过来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一个混血小帅哥,是来看你的吗?”露蓠平静地看着他问。
“和你有关系吗?”阎少陵挑眉反问。
“你打算在这诊所待多久,怎么也不通知‘不夜天’的人来接你?”
“怎么,私家侦探对任何人的事都喜欢刨根问底吗?正事不干,耗在我这问些与你无关的事,真看上我了?”
“我救你一命,自然会关心你,需要我帮忙通知‘不夜天’吗?或是送你回家?”
“老子伤还没好,回什么家?我做事自有打算,不需要你插手。”阎少陵彻底烦躁。
“枪林弹雨闯过来的人,这点伤还能真让你废了?起来,陪我去找钟三,你答应过帮我找徐琳琳的。”露蓠直接忽视他的不耐情绪,走过去掀开被子,就要揪阎少陵起来。
阎少陵全身就穿了一条贴身的三角内裤,真没想到露蓠突然来这一手,就这么坦荡荡地暴露在空气中,傻乎乎地石化两秒后,他才回神,气得跳起来,拽过被子遮挡住下半身,吼道:“你他妈是不是女人,这么饥渴地掀老子被子干吗,想强奸老子吗?”
露蓠被他那囧态逗得哈哈笑,“装什么纯情,又不是一丝不挂,你这妖孽还怕被别人看光吗?”
阎少陵重新躺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卷的像个蚕蛹,继续吼着:“老子不怕别人,就怕你不行?你他妈一看就对老子心怀不轨。”
露蓠看他急眼的样子觉得很好玩,全没了平时的一副妖孽样,她笑得直不起腰,又吓唬性地扯了扯被子:“看你这精神头,是真没什么大碍了,赶紧穿好衣服,我给你两分钟,你要不走,我就把你内裤也给扒了,然后拍裸照。”
“你个女流氓……”阎少陵忍不住咆哮。
走出门外时阎少陵还在里面扔东西怒骂,不过没人过来管。
这家黑诊所,说来也挺神秘,开在偏僻的地方没有牌子,从门外看根本不知道是家诊所。
里面倒是医疗设施齐全,但是除了看门的一老头之外,见不到有其他病人,送阎少陵来时,只有一个中年医生和一个中年护士,他们对阎少陵的枪伤似乎已见怪不怪,处理手法更是熟练老道。
今天过来,两人都没了踪影,阎少陵在房间里闹那么大声,也没有人出来看下,真奇怪。
阎少陵黑着脸,骂骂咧咧出来后,就冲街边的看门老头打了个招呼:“我走了,钱会打到账户上,记得把药给我准备好。”老头瞥了眼没说话,继续听着收音机。
露蓠看阎少陵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黑色休闲服,脸色苍白却依然美艳得不行,心里感叹果然美人什么时候都美。
她扯了下他的衣服,“这家诊所服务真周到,不仅治病,还帮人换装啊,连内裤都有准备。”
阎少陵跳开一大步,满脸惊悚像防流氓一样瞅着她问:“你怎么知道我内裤换了?”
“废话,在山里面时我不就说检查过你全身,能没看见你内裤啥样?很明显和你刚才穿的不一样啊。”露蓠配合地一副流氓样调笑。
阎少陵看着她,满眼嫌弃,“你是我见过的最猥琐的女人。”
“呦,那你还真是没什么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