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
高阳翊停下黄金讲解事宜，向右望去：
凤非凰顿地停在大殿门口，手扶门栏，看到温柔含笑的洛洺，脸上的担忧一扫而光。洛洺起身张开怀抱，凤非凰像受伤的小鸟瞬间冲进她的怀抱。到底是女孩子，现在看去哪里还有一军之帅的模样。
但高阳翊不知的是，凤非凰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她也是由洛洺抚养长大的，上次只身探城也是因为洛洺没有给她发只有彼此才知晓的朱雀暗号。并不是像白泽他们所说，凤非凰聪明绝顶，谨慎缜密。
浮丘半卉、左丘银霜和七星将随后而至，高阳翊知道朱雀的第一层危机算是解除了。稍作停顿，高阳翊起身道：“左丘将军，我是夜风。帝喾人皇命我来接手朱雀事务，为了确保皇城安全，请将军早日班师回朝！”
左丘银霜好奇地看看阳族长等人，不解道：“夜大人，皇城能有什么危险，除了清源军，还有东方统领的黄龙守卫军、我弟弟所在的冀州军和萧劫大人影流暗刺。我回去至少需要几个月时间，远水解不了近渴，我倒不如在此帮帮忙。”
“冀州军去玄武部落了，白林去了王宫守备卫队，东方大人带着黄龙守卫军去白虎部落了。”高阳翊出发前已经将冀州的情况调查的一清二楚，虽然姬俊表面强撑着，未透露皇城的丝毫困境。
高阳翊手向胸前一划，面前的桌上就出现了人界九州地图和沙堆、木旗子。他边动边说道：“最要命的是，东方大人和骆将军同你一样，也被迷惑了。冀州军和黄龙军随时可能协同白虎、玄武部落本军进攻冀州，仅凭青龙部落的两州军队是无法抵抗的。”
左丘银霜觉得甚是好笑，冷哼一声，走到高阳翊面前，问道：“那你告诉我，他们为何会进攻皇城？”
高阳翊停顿一秒，眼珠转动几下道：“左丘将军，王上派兵三大部落本是去援助灵脉丢失一事。其他两部虽不及朱雀战事之地，需大力重建，可也被幕后人物控制。这是王上和您，都不知晓的！对吧！”
左丘银霜点点头。
高阳翊又说道：“幕后之人本想通过灵脉和灵祭之术操控三大部落，再进一步控制整个人界。他之所以采取这样温和的方式，而不是武力攻打。将军可曾想过这是为何？”
“这……”左丘银霜有些想不通。
“我知道！”
凤非凰上前一步道：“幕后之人畏惧天仙两界，自然不敢贸然出手。但也有可能他的身份特殊，用这种傀儡操纵之术省时省力，何乐不为？”
左丘一脸疑惑，问道：“操控人界？为何？有《六界限令》的存在，谁会引火烧身？”
“统一六界不就行了！”高阳翊收起沙盘，安逸地坐下吃着水果。
“对！”
凤非凰立即道：“我听白泽他们说过，人界是六界中最重要的一个，只要掌握了人界就能掌握天、仙、鬼三界。这样妖界和魔界就无力抵抗了，如果幕后之人是魔君的话，这……”
“对！一定是他！二十年前他就亲率魔族大军进犯人界，现在又要换一种方式！”
听着凤非凰的话，阳槊、洛洺等人皆认为言之有理。
“噢——”
左丘银霜恍然大悟，指着高阳翊道：“你一来岂不是打乱了魔君的计划？你是担心他狗急跳墙，直捣黄龙？”
高阳翊不语。
左丘银霜气愤道：“都怪那高阳翊，平白无故修什么灵脉，还把灵脉盗走！让魔君有机可乘，我看他们就是一伙的！”
“银霜！”
凤非凰立即制止她，转身拱手向高阳翊和长辈禀告道：“夜大人，族长，院长！高阳翊绝非偷盗灵脉之人，虽然我也不能解释灵脉丢失一事。但我与那高阳翊有一面之缘，我相信他绝非恶人，更不是魔人。”
左丘银霜不满道：“你才见了他一面而已，凭什么这么相信他？”
“我……”
凤非凰无言相对。
“好了！”
阳槊依旧面无表情，道：“你们两个别吵了，姑侄许久未见，见面就打，一打一年，打完好不容易冰释前嫌，又为了一个外人争吵。快下去，叙叙旧去！”
二人不再多言，双双转身离开了。浮丘半卉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有些多余，便也落寞的随她们后出了。透过面具，高阳翊注视着失落的她，青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捅一下高阳翊，青盐和蔺袖也跟着出去了。
刚出朱雀大殿，左丘银霜一下子凑过来，俏皮问道：“小姑，你是不是喜欢那高阳翊？”
凤非凰红霞飞现，呼吸紊乱，急道：“休得胡说！”
“哟！小姑也会害羞呐！喜欢不都是第一眼就决定了吗？人界第一女将军，堂堂焰翎军统领也会脸红。他长什么样子……”
看着她们嬉闹的身影，浮丘半卉娥眉低落。“只是一面，她便如此信任他。”
而远在天穹的穹渊宫殿中，一个人正跪在地上向上级禀报着什么事情。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对星境及以上的高手一定要小心！”站在穹顶之上的人一脸愤怒。
那人抬起头来，正是先前与誉华在一起的中年人。他再次俯首，道：“大司使，我愿领罪！自穹渊计划实施起，一切顺利，我对灵祭之术的运用从未出现纰漏，我真没想到人界还会有两个天境末期的高手，都是我的疏忽！”
“人界？”大司使冷哼一声，道：“谁跟你说他们是人界的人？他们三个是从灵井出去的！我要与主上相见，看你一会儿怎么跟他交代！”
大司使说着拿出一面透明的冰片，注入灵力，冰片渐渐上升，一个背影渐渐清晰。
大司使跪下道：“主上，朱雀部落丢了。都是那夜风坏我等好事，灵祭之术败落，白虎和玄武部落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那背影略微转动，只能看见一个不太清晰的侧脸轮廓。声音中空阔沉浑的力量传来：“意料之中，只是比我预想的要慢了许多！撤回来吧！与其冲锋陷阵，不如坐收渔利。”
大司使回应道：“主上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全部撤回去，看着黑堑冲锋陷阵，然后佯装救援接手人界吗？”
“对！记得不要留下尾巴，而且不要太猛，像誉华那样的棋子，先留着！”
听到这话，大司使愁眉不解，思索后道：“可是，黑堑这只老狐狸是不会单独行动的。而且事已至此，万一他得手，我们筹谋良久的计划将会付之东流了。”
“大司使！”一个侍卫忽然闯进道：“南极仙翁求见！”
“正好！宣！”冰境中的人对于南极仙翁的到来分外惊喜。
南极仙翁进来后，一脸怒色，质问道：“你们在搞什么？这样下去白虎和玄武部落也得拱手让人，更别说人界了！”
“老家伙，不是我们要撤！是有人捣乱!”冰境中的人无奈道。
“那我不管！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让我放弃，门都没有！”那南极仙翁说着将手中的宝器用力一杵，震的穹渊宫殿瑟瑟发抖。
冰境中的人语气缓和，道：“没说让你放弃，你看这段时间都是我们在人界部署，现在即便我们撤退了，你那不是还可以顶上？再说了，我又没说不帮你！”
南极仙翁指着冰境道：“哼！老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盘。因为那意真门收了中池州，你便认为我没有办法帮你搞到灵石，现在是想卸磨杀驴了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怎能用驴自称！”冰境中的人语气浮夸，道：“我猜想那黑袍人就是高阳翊，只要你将他们三人杀死，假扮成他的模样。别说什么小小的含辉楼、桃玉声闻酒铺，连那人皇帝喾也要听命与你！”
“话说的轻巧，你为何不去？你可知那黑袍人身边有两个天境末期的高手？”
南极仙翁一脸鄙夷，看着冰境中的人心中却盘算道：“难道他真的是高阳翊？重颜不可能骗我！难道是他在故意给我下套？不过我有灵脉在手，他应该不会骗我！”
“哈哈哈哈！我身份特殊，而且他不是与你们魔族最相似吗？只要你告诉重颜他就是高阳翊，掌控人界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现在只有他达到了月境，六界之中谁会去自讨苦吃？”
南极仙翁一愣，道：“万一他不是高阳翊，真的是上天派来的使者怎么办？你别忘了天下的黄金皆出自他手，高阳翊与他与妖圣皆为好友，自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你是真傻，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哪有什么上天！我们不就是天吗？如果不是赖忘忧那老头从中作梗，谁会用这破金叶子？你说他是，他就是！两虎相斗，岂不妙哉！”冰境中的人说完就消失了，南极仙翁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了。
大司使嘱咐那中年男子几声后，中年男子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了天际。
高阳翊正在朱雀大殿中给阳族长等人讲述黄金的使用情况，忽然洛洺和阳槊身子一颤，催动灵力。大殿的正上方出现了其他四大部落的面孔，只见白虎族族长白震和玄武族族长墨坤先后说明了本部情况，从冀州派出的军队已经全部返程。
“不对啊！”高阳翊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危机感，“他们竟然放弃了抵抗，不好！这样一来，灵脉还是找不到！好一个舍小保大！”
高阳翊思考间，“轰——”的一声巨响，整个朱雀大殿都在摇晃，蔺袖和青盐瞬间来到高阳翊身旁。
“夜大人！哦，不！高阳翊！”大殿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魔君重颜！他手里紧紧攥着浮丘半卉的脖子，身后跟着黑堑等魔界众位高手。
高阳翊稳如泰山，丝毫不动！
阳槊起身愤怒的指责道：“重颜！你想干什么？二十年前你造的孽还不够吗？亏你说你爱高阳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难道害得她哥哥早亡，侄儿流亡也是为了她吗？帝姝就不该为你而……”
一道黑风略过，快如光电。阳槊被一掌击飞，狠狠地砸在墙上，直吐鲜血。
魔君再次回到门口，吹吹自己的手指尖，道：“你没资格批评我！更没资格说高阳璃！再多言，便去死！”
洛洺等人急忙前去帮阳槊疗伤，高阳翊看看阳槊，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起，手套也被撑出一道裂缝。青盐和蔺袖想要出手，却被高阳翊眼神制止。
重颜左手攥住浮丘半卉的脖子，慢慢举起，妖娆浓妆的脸上故作悲悯，双眼柔情似水看着高阳翊。冷不防，左手一掌击在浮丘半卉腰间。
高阳翊身子一震，双手咯吱作响。
浮丘半卉喉咙涌上腥甜，紧抿着的嘴淌出深红鲜血，流在彩纱裙上，看得高阳翊心口阵阵隐痛。
“哈哈哈哈——”重颜又是一掌，浮丘半卉全身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白色泻散，如雪纱落地，盈盈摇摇。
浮丘半卉感到胸腔一阵翻江倒海，头晕脑胀中隐约感受到体内一颗珠子的存在。瞳孔放大，浮丘半卉脑袋嗡地一声：“忘川灵泉！高阳翊的忘川灵泉！在我的……身体里……他竟然用忘川灵泉……救我……”
“砰——”
重颜又是一掌，浮丘半卉脸如白纸，试图掰开重颜的手的双手渐渐慢了下来。重颜目光死死盯着黑袍人，手势又要再出掌。
“够了！”高阳翊猛地起身，指着重颜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放了她，否则你知道结果！在你心里，她可没有我姑姑的命重要！”
“摘了！”重颜看着黑袍人，冷喝一声。
高阳翊冷哼一声，连同黑袍一起扯下。单薄的衣衫盖不住褶皱的皮肤，就像是没有丝毫水分的，一具干尸。
浮丘半卉极力歪着头看向高阳翊，失守的泪水像冲断大坝的江水，奔涌而下。
“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浮丘嘴角微微上扬，酒窝半满。
“你不是高阳翊！”重颜说着瞬间变成了先前美艳女子的模样，心中回想着先前的一切：“你是谷一吗？我若早知谷一便是高阳翊，怎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高阳翊与浮丘半卉隔空相对，眼中尽是温柔。沉默半响后，眼光一冷，瞬间化身紫金巨龙，升上天空。
“这下你信了吗？我就是之前你所认识的“谷一”！放了她，我跟你走！”
“扑通——”重颜松开手掌，浮丘半卉应声摔在地上，捂着胸口，看着天上的紫金圣龙。高阳翊立即变回人形，抱起浮丘半卉，注入灵力，眼神冰冷埋怨道：“非要跟着我，你已经坏我两次好事了！以后离我远一点！”
浮丘半卉泪花闪烁，哽噎道：“好……只要你……活着回来！”凤非凰呆呆地看着高阳翊，她完全不敢相信高阳翊竟变成了这副模样。还是那熟悉的白发，却早已换了面容。青盐从高阳翊手中接过浮丘半卉，目送着高阳翊向重颜走去。
黑堑身旁的两个人要上来押住高阳翊，却不料被重颜一掌击飞。“滚——谁都不许碰他！”
高阳翊饱含怨恨地看了黑堑一眼，黑堑觉得浑身不自在。
刚准备要离开，天顶传来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个火人脚踏虚空，从云彩中走出。明明还很远，走的也很慢。只见重颜出手一掌，空气中竟出现一个火人与他对掌，各自后退十几米远。
火人渐渐现出人形，红色的头发和赤红的瞳孔，高阳翊一眼就看出了是炏。
“放了他！否则我杀了你！”
“哈哈哈哈！杀了我？就凭你这才半只脚踏入月境的水准？”重颜自持天下第一，无人匹敌。不过六界中，他确实难逢敌手！
“即使今天杀不了你，也不会让你全身而退！三年前我什么样，现在我什么样！再给我三年，你还敢这么说吗？”
妖圣此语一出，正好天边闪过一道雷电。穹渊宫殿中的镜中人一下子脱镜而出，看着远方剑拔弩张的双方，不由地笑出声，道：“这一天终于来了！只要他们两败俱伤就是我们收拾残局的时刻，这一天我等了太久了！”
重颜眼中寒光一闪，手上灵力凝聚，几个瞬移逼近炏。
“不用三年，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两个光点在空中闪烁，乌云奔涌而来，雷电交加，霎时间天昏地暗，地动山摇。
两道光芒相撞，溅飞的灵光将神州青鸟神山的一个山头硬生生斜切了去，留下一个光滑的表面。妖魔圣君，神仙打架。没过一会，神州的一些山川河流和林木建筑皆被波及，这才是真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忽然，“砰——”一声闷响，一团火焰坠落空地。仔细一看，竟是炏！他已经被打的口挂血迹，却还是飞身而上了。结果，炏渐渐落了下风，被击中的次数越来越多。
达奚澈等人见势不妙，纷纷出手，结果黑堑等魔族高手也介入其中，天空陷入一片混乱的局面。
虽然落了下风，但是抱着背水一战的决心的炏已经进入了发狂状态。这导致重颜也有些棘手，已经被击中了好几次。
“就是现在！”潜伏在不远处一队人的为首者看到此状，立即下令。众人刚蓄足灵力要飞出，可他又喊道：“回来！回来！”几个人差点摔倒。
“你们没看到仙界的人吗？”那人说着气愤地指着天空出现的仙界和鬼界之人。
“老大，还有鬼王！”其中一人指着南荣御说道。
为首者气不打一处来，使劲儿拍他的头道：“我没看到？我没看到……”待略微消气后，那人不耐烦道：“滚滚滚，都回去，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
此时重颜一掌将炏击落，抓起高阳翊就要向魔界离去。却不料，南荣御和习尘出手阻挠，三人又缠斗在了一起。
“大师兄！你不能这样，师父泉下有知不会安息的，只要你放过这个孩子，你做什么事我都不再干涉！”习尘一边出击一边说道。
“那你也得有这本事！”
炏站起身来，欲要再战。高阳翊一把拉住他，摇头道：“没用的，我今天必须要跟他走一趟！你去让白泽看看伤势吧！”炏这才收住心气，安静让白泽看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