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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计中计

阳春三月,上苑已是姹紫嫣红,海棠花、桃花、紫荆花次第开放,真是万木争春,繁花似锦。王皇后经过数月调养,已恢复了健康,在这春光明媚的季节里,心情大好。一天下午,王皇后由秋月陪着在上苑观景,她随手折了一枝西府海棠,花瓣薄如绡棠,层次分明,幽幽雅香凝结鼻尖。王皇后边观赏美景边向前移步。

秋月折了一枝杏花道:“娘娘看,杏花洁白胜雪、温润如玉,很是好看。”

王皇后笑道:“花很好看,可结出果子却是酸的。”

“娘娘又来了,满园春光无限。娘娘要放松心情才好。”

“好,好,不说了,莫辜负了大好时光。”王皇后信步而游,不知不觉走到启秀宫附近。她抬头看看翘角飞檐、琉璃流光的宫殿,蹰躇片刻,轻轻理了理垂下的鬓发,向启秀宫走去。

“娘娘,前面是……”秋月凝滞的目光看着王皇后。

“关心诸妃孩子是我的责任,昭仪女儿在出生时我来看过,几个月过去了,应该去看一看。”王皇后眸子似春水微波,明亮清澈。武珝生了儿子李弘后又生了一个女儿。

武珝女儿五个多月,白白胖胖,似粉团一般,很是可爱。武珝抱着爱女,正在逗她玩,突然,女儿大哭。武珝轻轻拍打,女儿仍然哭声不止。武珝正要传太医,女儿哭声戛然而止,没了知觉。武珝心慌,摇摇女儿,女儿没有一点动静。武珝一看,女儿已经死了。武珝伤心至极,潸然滚下两行珠泪。

武珝正要喊人,青青进来,见武珝面色悲戚,大不比往常,诧异道:“皇后娘娘向这儿来了。”

武珝听报,突然心生一计,双唇翕动,隐藏了悲痛,对青青道:“本宫到乾元殿送点心,皇后来了请她坐会儿便是。”

青青离去。武珝抺抺眼泪,将女儿放在摇床上,盖好被子,犹如睡着一般,并在被子上放了一个没有绣好的兜肚。武珝做好这一切,又睇了女儿一眼,从侧门悄悄离去。武珝无心于桃红柳绿,急急奔向乾元殿。

王皇后踏入启秀宫,青青迎了上去,躬身道:“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昭仪在吗?”王皇后唇角漾起笑意。

“回娘娘,昭仪娘娘去了乾元殿。”

王皇后目光一滞,一丝不快蒙上心头,瞬间似清风徐来,将其拂去,笑意如旧。

青青道:“娘娘坐会儿,奴婢去请昭仪娘娘。”

“不必了,本宫去看看孩子。”王皇后说完径自向里走去。走入卧室,孩子睡着,很是可爱,摇床上放着没有绣好的红兜肚,兜肚上正绣着荷花,到也细腻逼真。王皇后拿起兜肚,颇有兴致地绣了起来。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武珝还没回来,王皇后放下兜肚,走出卧室。

王皇后刚刚离去,武珝闪了进来。青青迎上去道:“启稟娘娘,皇后娘娘刚刚离去。”

“知道了。”武珝唇角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瞬间熄灭。快步走进卧室,突然放声大哭,哭声凄厉,响彻启秀宫,叫人好不心酸。

“娘娘怎的了?”青青急急冲了进来。

“女儿死了,我的女儿死了!我出去时还是好好的,回来为何就死了?是谁?是谁害死了我女儿?她为何如此狠心?”武珝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泪流满面,大哭不已。

青青大惊,连忙跪下叩头道:“奴婢不知,只有皇后来过,皇后在里面看公主的。”

“快去禀报皇上!”武珝声音嘶哑,扯下金钗,乌黑柔润的头发撒了下来。

“奴婢这就去,娘娘要多保重,不要哭坏了身子。”青青说完,箭一样冲了出去。

出了这样的大事,宫女、宫监一个个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李治很快赶到,看着满脸泪水的武珝,眸子里全是关切之色,急切道:“何事悲伤?”

武珝见了李治,放声大哭道:“陛下,女儿死了。”

“女儿死了?”李治心惊不已,看着武珝怀里的女儿,哀伤的眸子里闪着怒火:“如何死的?”

“臣妾不知,臣妾看望陛下时孩儿还是好好的,回来看到她已经死了。到底如何死的,臣妾真的不知。”武珝泪水涟涟,从粉脸上流下,似雨打梨花,楚楚可怜。

李治目光凛然,一扫众婢女和宫监道:“你们谁知道?”

换来的是沉默,只有武珝撕心裂肺的哭声。

“你们是干什么的?公主死了都不知道?”李治的声音陡地严厉了几分。

“启稟陛下,皇后娘娘来过。”青青跪在地上,怯怯的声音响起,却不啻惊雷,震得宫女、太监目瞪口呆。

“你说是皇后娘娘?”李治一愣,森冷的目光紧紧盯着青青,怎么是皇后?他不相信皇后会害他女儿。

“奴婢不知,奴婢只知皇后娘娘来过,皇后在里面看公主的。”青青低着头,不敢看李治。

“何人和皇后在一起?”李治声音严厉,目光似刀,森森刮着青青,片刻又扫向众人。

“秋月和奴婢在外面说话,只有娘娘一人进去的,大约半个时辰才出来。皇后娘娘到底做了什么?奴婢不知,奴婢不敢乱说。”

“皇后!她已经是皇后了,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孩儿?到底为了什么?”武珝抱着女儿在李治身边号啕大哭,哭得好不凄凉。

李治怒极,脸上肌肉微微抖动,眼睛里冒出火来,狠狠吐出两个字:“皇后!”

“陛下要为死去的孩儿作主啊!可怜的孩儿,才五个多月就不明不白地走了。”武珝边哭边说。

李治脸色泛青,紧紧抓住武珝的手道:“昭仪别哭,朕去问问皇后,”李治说完,匆匆向千禧宫赶去。

王皇后见李治突然来到,神色不比往常,心中打鼓,躬身一福道:“臣妾拜见陛下。”

李治也不答话,径直走到宫中,在当中的檀木镂空描金凤椅上坐下,森森如刀的目光刮向王皇后。

王皇后跟着进来,在李治侧边坐下问道:“陛下怎的了?有事吗?”

“你去了启秀宫?”李治刀子似的目光森森剜向王皇后。

“臣妾去过。”王皇后不知李治为何有此一问,且话语中多有森冷之意,明亮眸子里全是疑惑。

“你为何过去?”

“臣妾好久没见公主了,去看看她,难道有错吗?难道臣妾不能看公主吗?”王皇后坦然回答。

李治见王皇后面色平和,没有半点惊慌之色,再联想到她为人一向仁慈,心中疑窦顿生,叹了一口气道:“你可知道,朕的女儿死了!”

王皇后大惊,顿时花容失色,急切道:“死了?何时死的?因何而死?有无看太医?”

李治看着满脸疑惑和关切的王皇后,幽幽道:“你离开不久,昭仪回宫,发现她死了。”

“陛下怀疑臣妾杀了公主?难怪陛下来时这般神情!”王皇后更加惊异,脸色苍白。

“当时只有你一人和孩儿在一起,再没人进去过。如何解释?难道是巧合?”

王皇后惊疑地看着李治一张冷得如大理石的脸,愤恨、委屈、伤感交织在一起,颤颤道:“臣妾与陛下夫妻多年,没想到陛下却不了解臣妾,不信任臣妾!更是如此怀疑臣妾,岂不让臣妾痛心?”王皇后说到伤心处,禁不住大哭,泪如雨下。

“不要哭了,”李治见王皇后哭得伤心,叹息道,“不要哭了,哭坏了身子不好。”

“陛下知道,臣妾不是蛇蝎之人,断断做不出这等伤天害理事来!”王皇后边哭边说。

“可是女儿死了。”

“难道公主死了就是臣妾杀了她?臣妾看到公主在摇篮里,并没有碰她,现在想想不知当时是死是活?还有臣妾离开后,又有谁进过内室?难道别人没有机会吗?”王皇后伤心中充满了怒意。

李治见王皇后说得理直气壮,且有道理,疑惑道:“有谁能证明你说的一切呢?”

“是的,没人证明,又有谁能证明臣妾杀了她?别说臣妾不会杀她,即使要杀也没有如此蠢啊!在大家知道只有臣妾和公主在一起时杀了她,陛下说是不是?何况臣妾没有杀她。臣妾喜爱公主才去看她的,没想到是这一结局。”王皇后说完,想到自己没有孩子,如今又蒙受不白之冤,更让她伤心欲绝,禁不住眼泪又似雨水哗哗流了下来。

李治见王皇后悲痛欲绝,想起结婚十多年来,王皇后总是规规矩矩,从不肯违背礼制,对自己关心体贴,对下人也是关爱,不是歹毒之人,喟然长叹,缓缓道:“皇后不要哭了,身子刚刚好,过度伤心对身体不利。”

王皇后用能挤出泪水的手帕擦擦眼泪,抽泣道:“陛下有此一问,臣妾怎能不胆颤心寒?又怎能不伤心悲痛?”

“别哭了,此事以后再说。”李治抓住王皇后的手,王皇后的手寒冷如冰,在轻轻颤抖。

王皇后见李治终究不能释怀,伤心道:“陛下可叫太医检查,公主到底因何而死?”

李治不能断,心烦不已,又不知武珝现在如何,对王皇后道:“早点儿休息,过两天朕再来看你。”

一轮明月刚刚升起,如水的月色泻在上苑,上苑更是静谧。李治披着月色,抬头看看明月,叹息道:“后宫何时才能安定?”他匆匆回到启秀宫。

武珝已经安定下来,呆呆守在孩子旁边,见李治来了,身子一动不动,喃喃道:“皇后杀了女儿,她是不会承认的,女儿只能是蒙冤莫白了。”

李治在武珝身边坐下,抓住武珝手臂道:“皇后说得有理,她不会杀女儿,她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陛下是说臣妾冤枉了她?”

“朕并没有如是说,”李治面有为难之色。

“若不是皇后杀了女儿,女儿好端端的为何死了?”

“也许生病死了。昭仪想,皇后若要杀儿女,也不会在大家知道只有她和女儿独处时杀了她。皇后不会这样傻。”

“陛下说皇后不会这样傻,这正是皇后聪明之处。大家不相信她这样傻,即使她杀了女儿也不会认为是她杀的。”武珝说完又放声大哭,“女儿,可怜的女儿,你这么小,为何不明不白地死了?又有谁会为你伸冤?”

“昭仪别哭了,将女儿处理了吧,以后再生一个。”

武珝抹了一把眼泪,声音陡地高了,近乎吼叫:“陛下,臣妾不服,不能就此算了。若是就此算了,今后有了孩儿也难免有性命之忧。”

李治沉吟道:“昭仪看应该如何办呢?”

“陛下想弄清楚也不难,可以让太医检查女儿的死因,若是因病而死,则和皇后没有关系;若是人为害死,皇后逃不了干系。”

李治本想将此事化无,一边是皇后,一边是眧仪,虽说现在更爱武珝,毕竟和皇后生活了十多年,不是没有感情。他不想看到皇后杀了女儿,也不想看到武珝栽赃陷害。可双方似乎都有理,都说要请太医检查,他再不能含糊下去了。

“昭仪要请太医,就请太医吧。”李治转头对跟随的太监总管道,“传朕旨意,宣太医到启秀宫来!”

武珝泪眼对着李治道:“陛下来回奔波,既要为国事操劳,又要为家事烦心,真是臣妾的不是了。陛下还没用餐,想必肚子也饿了,臣妾已准备了简单的晚餐,先吃点东西,等太医到来。”

“也好,朕真的饿了。”

刚用完晚餐,太医来到。

“起来说话,今晚就你一个人值勤?”李治森冷的目光紧紧盯着跪在面前五十多岁的太医刘谨问道。

刘谨站了起来小心道:“回陛下,还有一位,身体不舒服,见陛下有召,臣就来了。”

“公主有病,你要好好诊治!”

刘谨瞥了一眼武珝,惊愕道:“臣明白。”

刘谨跟随李治、武珝走进内室,两只手指搭在小孩手腕上,突然惊慌下跪道:“启稟陛下,公主已经殁了。”

李治冷冷道:“你好好看看,不可乱说。”

刘谨额头上沁出汗来,背脊凉凉的,两只手指又搭在小孩手腕上,片刻道:“公主真的殁了。”

“公主因何而殁?你可知晓?”

刘谨仔细检查了孩子的眼睛,口腔,脸色越来越凝重,久久说不出话来。

李治见刘谨神色有变,道:“你要看仔细,不得有误!”

刘谨额头上已是大汗淋漓,抬起头,只见武珝冰刀似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连忙低下头,畏缩道:“启稟陛下,公主窒息而殁。”

“你确定?”李治大惊。

“微臣所说句句是实。”

“你可知道,如有半句不实之词,那是死罪。”

“臣知道,臣不敢撒谎。”

李治见刘谨说得肯定,问道:“你说窒息而殁,有证据吗?”

“臣仔细检查过了,公主口腔有出血点,眼睛较为凸出,这些都是证据。”

“你去吧!”李治无力地挥挥手。

刘谨听到李治的旨意,如逢大赦,匆匆离去。

李治看着月光下刘谨远去的灰色背影,幽幽叹了一口气,眸子里全是复杂和无奈之色。

刘谨走后,武珝又大哭起来,边哭边道:“可怜的女儿,你死得好惨啊!你这么小,没有得罪任何人,却被歹毒之人害死了。都是母亲的不是,母亲得罪了人,她却把仇恨撒到你的身上。是母亲对不起你,是母亲害了你。”

李治见武珝哭得凄惨,愤愤道:“不要哭了,想不到皇后如此不堪,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李治本就王皇后、萧淑妃之言,对武珝细心观察。谁知道武珝在李治面前贤淑大度,曲意逢迎,有时还为王皇后、萧淑妃说一两句好话。李治怎辨真伪?又不好问武珝。如今因公主意外身亡,更是认定王皇后、萧淑妃诬陷武珝,诬陷未果,王皇后便怀恨杀了自己爱女。李治从此有了废王皇后之心,再不踏进千禧宫一步。

武珝见李治相信了女儿是王皇后所杀,对李治更是曲意逢迎,讨得李治欢心。一天晚上,武珝柔得能沁出水来的眸子看着李治道:“这几天臣妾想通了,皇后是一国之母,只不过一时糊涂做了错事,陛下就宽恕她吧,再不要追究了。若将事传出去,有失大唐脸面,有失后宫和睦。”

“昭仪大度,处处为他人想,为朕想。”李治将武珝紧紧拢在怀里。

“陛下国事烦多,已经够忙了,臣妾不能再给陛下增添半点儿麻烦。”

“皇后如此不堪,朕想废掉她皇后之位。”

“陛下万万不可!皇后纵然大错,也不能废。皇后是国母,是国家脸面。”武珝暗自惊喜,脸上却不露一点儿痕迹。

“她做出不堪事来,不顾国家体面,怎能为天下人之母?”

武珝伏在李治肩头上轻轻道:“陛下真的要废掉皇后?”

“朕心意已决!

“陛下想立谁为皇后?”武珝期盼的目光紧紧盯着李治。

“自然是你了,还能是何人?”

武珝连忙跪下道:“谢谢陛下。”

“快起来,何必多礼?!”李治片刻又道,“不过还要征得大臣同意。”

“陛下是天下之主,陛下之言谁敢不听?”

“话虽如此,大臣意见还是要听,不然不符合规矩。”

时光流向了五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武珝来到乾元殿,笑盈盈坐在李治对面。李治看着面有喜色的武珝道:“昭仪有何喜事?为何如此高兴。”

武珝嫣然一笑道:“臣妾无喜事,臣妾见陛下龙体安康,精力充沛,不禁喜从心来。”

李治轻轻捏了一下武珝玉柱一样的鼻子道:“尽说好话。”

武珝拂下李治的手,嗔怪道:“臣妾说的是真心话,陛下却认为是说好话,真叫臣妾伤心。”

“说好话也不错啊,”李治将武珝拢在怀里,“昭仪生气的样子也好看。”

“天气炎热,臣妾带来了桂花绿豆糕,既解热又解饥,陛下尝尝。”武珝边说边从食盒里取出糕点。

“看了半天凑章,挺累人的,昭仪帮朕看看。”李治让在一旁,拿起糕点送往口中。

武珝也不谦让,边看边批,不到一个时辰,将凑章处理完,伸了一下腰道:“臣妾看完了,请陛下审查。”

李治拿起凑章看了一份又一份,满脸漾着喜悦,兴奋道:“昭仪批得是,深得朕意,有的批得比朕想的还要明白。”

“让陛下见笑了。”武珝娇然一笑,很是开心。

李治与武珝搀手走在上苑青石板路上,路两边繁花似锦,香气阵阵,绚丽的晚霞透过上苑的树木,洒在二人身上,似披上了色彩斑爛的披风。

“牡丹国色天香,朕为昭仪戴上。”武珝明目红唇,面如桃花,李治心中一喜,随手摘下路边的红牡丹插在武珝乌黑柔润的鬓发里。

“陛下取笑臣妾了。”武珝笑道,牡丹随着笑声颤抖了几下,更增添了几分生气。

“朕怎会取笑昭仪?昭仪戴上牡丹,又俏了几分。”

“陛下是说臣妾不够俏?”武珝眸子似晚霞流光溢彩。

李治连忙道:“不是,不是,朕是说牡丹再适合你不过了。”

“牡丹国色天香,雍容华贵,只有皇后才配,臣妾僭越了。”武珝收敛了笑容,一丝阴郁爬上了俏丽的脸庞。

夕阳在云朵后面射出五颜六色的彩带,李治抬头望望绚丽的晚霞,眸子也朦胧起来,没有言语。

“陛下要封臣妾为皇后,不知何时办啊?”武珝倚在李治身边,声音弱弱的。

“朕想越快越好,只是大臣一关如何过?朕还没有想明白。”

“长孙无忌是朝中重臣,又是陛下亲舅舅,只要他答应了,其他大臣也不好说什么。”

李治略一沉吟道:“昭仪所言不错,长孙无忌在朝中威望很高,又是顾命大臣,他答应了事情就好办了。”

“陛下明天带臣妾去见长孙无忌,把话说明白,谅他也不好推托。”

第二天傍晚,李治、武珝的轿辇向长孙无忌太尉府移去。长孙无忌听报李治和武珝到来,吃了一惊,连忙吩咐厨房准备晚餐,出门迎接。长孙无忌刚走到大门口,李治、武珝到了。

“不知圣驾亲临,有失远迎,死罪、死罪。”长孙无忌一躬到地。一家人跟在后面下跪。

“起来吧!”李治扶起长孙无忌,满脸含笑道:“朕和昭仪来看舅舅,是亲戚走动,不必行此大礼。”

长孙无忌目光扫向武珝,微微躬身,双手拢起一揖道:“拜见昭仪娘娘。”

“舅舅是朝中重臣,昭仪陪陛下来看舅舅。”武珝面含微笑。

太监肩扛手提,一箱箱东西搬入大厅,礼单上写着黄金二十斤,白银一万两,以及珠宝锦帛无数,整整有十马车,塞满了半间屋子。

“陛下,昭仪,这是……”长孙无忌看着东西发愣。

“舅舅劳苦功高,是皇上与我送给舅舅的。”武珝不等李治回答抢先发话。

“谢主隆恩,谢谢昭仪娘娘。”长孙无忌知道送许多东西的后面必有大事,领李治、武珝到正厅坐下,立刻有人送上茶。

“这是上好的龙泉茶,陛下、昭仪可以尝尝。”长孙无忌拿起茶盅送到二人手上。

茶盅红花绿叶、白底如玉、胎薄似蝉翼。李治打开盅盖抿了一口,咂了两下道:“茶不错,确是龙泉中的上品,只不过和龙山雪翠比起来味道逊色了一些。”

“陛下精通茶道,龙山雪翠生长在高山之巅,全国就几株,那是很难得的,臣无此珍品。”

“朕明天叫内务府送几斤过来。”

长孙无忌大喜,站起来躬身一揖道:“谢谢陛下。”

闲聊片刻,长孙无忌道:“陛下和昭仪还没用膳吧,臣恭请陛下和昭仪到里面用餐。”

三人在油光铮亮的楠木八仙桌前坐下,桌上已有了几个精美菜肴,旁边放着一只紫色雕花小坛,坛口用红布扎紧。长孙无忌扯开黄色布条,掀开红布,拔下坛口的布塞,一阵酒香扑鼻而来。

“这是百年的女儿陈,是先帝赐给臣的,臣一直没舍得喝。陛下和昭仪来到寒舍,臣正好借花献佛。”长孙无忌说完,为李治和武珝倒了一杯酒。

李治抿了一口,道:“好酒,好酒,舅舅若是喜欢,朕明天叫人送几坛过来。”

“谢谢陛下恩典。臣将这坛酒放在书房,看了就想到先帝的英明神武,想到先帝对臣的厚爱,臣常常激动不已,思量一颗赤诚之心如何献给陛下!”长孙无忌说得很动情。

武珝笑道:“舅舅忠心,朝野皆知。”

长孙无忌举起酒杯道:“陛下、昭仪光临,蓬荜生辉,臣有无限的荣光,臣敬陛下和昭仪。”长孙无忌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舅舅客气了。”李治笑笑,也将杯中酒喝完。

武珝浅浅抿了一口。

长孙无忌为李治和武珝布了菜道:“青海湟鱼,味道鲜美;这是马兰头,夏天到了,马兰头可以清火。”

菜一道道上来,长孙无忌一味劝酒劝菜,李治有口难言。

“舅舅准备了许多菜,真是有心了。”武珝笑靥如花。

“陛下和昭仪能到寒舍,又是第一次光临,臣怎敢不尽心?必须尽其所有。”长孙无忌说完又喝了一杯。

武珝目视李治,李治会意。这一切都落入了长孙无忌眼中。长孙无忌又敬了李治一杯酒,李治抿了一口,放下酒杯叹息道:“可惜皇后没有生育……”

长孙无忌早就料到李治和武珝到来,不是看看那么简单,见李治提到皇后生育之事,再看看武珝神色,已明白了七八分,未待李治说完,连忙接口道:“吉人自有天助,皇后身为国母,上帝会送来龙儿的,只是时间未到而已。”

“已十多年了,怎的时间还没到?”李治剑眉蹙起。

“这是渤海鲍鱼,最是滋补了。”长孙无忌为李治夹了一块鲍鱼放在他的碗里。

“舅舅,朕的三个表兄弟身居何职?”李治见长孙无忌不肯接话,只得转移了话题。

“分别在长安府和吏部做不入流的小官。也好,让他们锻炼锻炼。”

“是朕关心不够了。舅舅功高,怎能委屈了他们?朕封他们为正五品朝散大夫,如何?”

“无功不受禄!三个孩子怎能位立朝班?陛下不要封他们。”

“朝散大夫看起来是一个闲职,但是在朝参谋,也很重要,随时向朕提提建议。用表兄弟,朕放心。”

“陛下万万不可!若是做了,有人会说陛下用人不公。”

武珝盈盈一笑道:“舅舅功如日月,无人能比。陛下一番好意,舅舅不要推辞了。”

李治道:“昭仪所言极是,舅舅大功,无人能比,也无人好说什么。”

长孙无忌见李治如此,知道推脱不了,躬身道:“臣代三个犬子谢谢陛下。”

“舅舅有三个爱子,实在是有福之人,”李治目光不离长孙无忌道,“皇后无子,而昭仪却为朕生了龙子……”

长孙无忌连忙倒满酒,道:“陛下隆恩,臣感激不尽,臣再敬陛下一杯。”长孙无忌不等李治举杯,大嘴一张,一杯酒倒入肚里。“臣代三个犬子感谢陛下,再敬陛下一杯。”长孙无忌酒满杯中,又将其喝完。长孙无忌不等李治发话,又将杯中倒满,道“谢谢昭仪娘娘来看臣,谢谢!臣敬昭仪娘娘。”长孙无忌又吞了一杯酒。

“舅舅年龄不小了,要少喝酒,喝多了伤身体。”李治一脸苦笑。

“陛下隆恩,臣高兴;昭仪能来,臣高兴,再敬昭仪一杯。”

长孙无忌连喝四大杯酒,已经醉了。李治见无法再谈下去,只得和武珝离去。

回来的路上,武珝满肚子委屈,对李治道:“臣妾看太尉在装醉。”

“他确实喝了不少。年事已高,喝许多酒怎能不醉?”

“臣妾看他是有意而为之。”武珝看看四周,幽幽的目光融入了上苑的灯火里。

李治笑道:“昭仪想多了。”

“陛下若是一开始就把话挑明多好!”武珝很是后悔。

李治抓住武珝的手道:“不急,好事多磨,事情总会办成的。”

“有陛下主持大局,臣妾无须担忧。”武珝嫣然一笑,倚在李治身上。

回到启秀宫,青青献上茶,武珝将茶送到李治手上,自己拿了一杯。青青离开后,武珝将茶杯顺手放在茶几上道:“陛下,明天再去,吃了晚餐去,就不好喝酒了。”

“看你急的,”李治笑道,“放心好了。”

武珝钻进李治怀里软软道:“陛下明天去不去嘛!”

李治哈哈一笑道:“好!好!去!去!”

“谢谢陛下,臣妾知道陛下是最关心臣妾的。”武珝笑意挂在脸上,温柔的目光能沁出水来。

李治拢紧武珝,在她脸上吻了一口,道:“看你今天晚上如何感谢朕!”

“陛下……”武珝脸色娇红,双眼矇眬,半开半闭,莺莺软语。二人宽衣解带,说不尽一夜风流快活。

圆月初上,天高清碧。上苑笼在了银色的月光里,不时有昆虫鸣叫声从树下草丛中传来,清脆悦耳。微凉的清风吹来,似碧水微波,荡得人心舒畅。

傍晚,李治抓住武珝的手,抬头看看天上的明月,道:“月圆风清,是个好兆头。”

“今晚的月色真好,但愿不再白跑一趟,辜负了大好时光。”武珝双眸闪闪,似天上遥远的星子。

“不会的。”旋即又道,“就是白跑一趟也无所谓,权当朕与昭仪同赏明月,又有何妨!”李治握住武珝的手,只觉得手指润滑如玉,手心有灼人的温度。

武珝“扑哧”一笑道:“陛下好心情。”

“和月下仙子同车赏月,真乃人间乐事,胜似天宫,心情如何不好?”李治看着武珝,阵阵体香钻进了鼻腔,流入胸中,浑身都是酥酥的。

“有仙人才有仙子,陛下就是仙人了,陛下与臣妾可谓是神仙伴侣。”武珝紧紧依偎在李治怀里,身子软软的。

“好,好,神仙伴侣!”李治开怀大笑。

车辇很快来到太尉府,李治与武珝双双下车。长孙无忌急忙出来迎接,将李治和武珝迎进客厅,仆人很快献上茶。

李治道:“朕带来了龙山雪翠,舅舅尝尝如何?”

“陛下昨天赏了许多东西,今天又赐给茶叶,臣实在是受之有愧。”长孙无忌连忙道谢。

“舅舅劳苦功高,这算不了什么。”

茶重新泡上,长孙无忌打开茶盅,阵阵清香溢出,闻了全身有通泰之感,翠绿的茶叶在羊脂白玉茶盅里似盛开的绿菊。长孙无忌抿了一口,咂咂嘴,连连道:“好茶!真是好茶!色香味俱佳,入口柔绵,喝后口齿留香,清心涤肺,真是好茶!好茶!”长孙无忌赞不绝口。

李治见长孙无忌如此喜爱龙山雪翠,笑道:“舅舅喜欢,朕以后再叫人送来就是。”

“这茶是稀罕之物,臣怎敢再受?陛下不要送来了。”长孙无忌连连推辞。

武珝含情脉脉地看着李治,笑脸如春风拂花。李治会意,道:“朕今天来是有事和舅舅商量。”

“陛下为何不将臣召到朝堂?圣驾光临,臣深感不安和惶恐。”长孙无忌放下茶盅,恭敬地看着李治。

“在舅舅家里相谈,多了亲情气氛,岂不更好?”李治笑容满面。

“只要不涉及国事,臣有问必答。”

李治听了目光微滞,武珝也是忐忑不安。李治转而一笑看着长孙无忌道:“舅舅是朝中重臣,谈国事又有何妨?”

长孙无忌正色道:“在臣家谈国事,臣实在不敢回答。”

“朕说了,不要顾忌那么多,有话直说便是。既然舅舅不谈国事,那就谈家事。舅舅知道,皇后无所出,朕深以为憾。且皇后心胸狭窄,又不贤淑。昭仪为朕产下龙子,有功于大唐,且贤惠端庄,知书达礼,堪为国母。朕若立昭仪为皇后,舅舅以为如何?”

长孙无忌大惊,虽然有所猜想,李治说出又是一回事。长孙无忌眼帘下垂,无神地看着热气袅袅的茶盅,眼神也恍惚起来,似蒙上了一层薄雾,人如雕塑,沉默不语,心中有惊涛骇浪在翻滚。

“舅舅为何不语?”李治见长孙无忌沉默,问了一句。

长孙无忌抬起头,眨眨老眼道:“陛下恕罪,臣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李治觉得不妙,连忙道:“为何不好回答?只要舅舅赞同就可以了。”

“事关重大,实在不宜在臣家中议论。陛下可以在朝堂上让大臣议论。”

“如此说来舅舅是不肯赞同了?”武珝森森的目光剜着长孙无忌,美目中尽是不满。

长孙无忌看着明眸皓齿、双眼里有无限深意、目光逼人的武珝道:“昭仪所言,臣承担不起。此事重大,更不知王皇后犯有何错?臣不敢轻率回答。”

李治道:“朕说了,皇后无所出,昭仪产了龙子,又贤淑大度,堪为国母。舅舅说说想法又有何妨?”

“昭仪贤淑,知书达礼,老臣尽知。不过为何要废掉王皇后?臣实在不明白。难道是因为王皇后没有生育吗?臣真的无话可说。”长孙无忌站起来,对李治一拜到地道,“陛下,臣不敢坏了祖宗规矩,更不敢轻举妄言,以免犯下大错,遗羞于天下。”

李治见长孙无忌神色凛然,终究不肯答应,无奈地看看武珝,不发一言。

武珝脸色阴沉,瞬间挤出一丝笑意,淡淡道:“舅舅是朝廷重臣,国家栋梁。舅舅正直,昭仪深感敬佩。舅舅忠于陛下,总不会不维护陛下。”

武珝平淡的话语中暗藏机锋,长孙无忌心中悚然,很快又平静道:“昭仪所言极是,老臣忠于陛下矢志不渝,所以才不敢轻言,以免误了陛下,请昭仪明鉴。”

李治知道长孙无忌再不会说了,只得道:“舅舅不肯明言也就罢,舅舅要多思量,在朝堂议论时,朕想听听舅舅意见。”

“臣一颗忠心献于陛下,到时一定会的。”长孙无忌说到这儿,瞟了武珝一眼,再不言语。

李治与武珝怏怏而回,月亮西移了许多,月色还是那么清亮。他们下了轿辇,走在上苑青石板道上,欣赏月色下的上苑美景。

武珝抬头远望如水的明月,幽幽道:“没想到太尉如此固执,连陛下的话也不听了,辜负了陛下对他的信任,也辜负了今夜的大好时光。”

“他说得有理,朕也奈何不了他。”李治搀着武珝的手道:“昭仪不要急,朕还会找他,相信他最终会同意的。再说了,朕要办的事就不信办不了!”

“陛下所言极是。陛下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一言九鼎。陛下的旨意谁敢不听?若不听岂不反了?”

“大臣有谏议之责,若是什么都听朕的,还要谏官何用?”李治目光射向月色下的琼楼玉宇。

“话虽如此,陛下的权威不能受到挑战,陛下的旨意不能受到诋毁,做臣子的应该明白!”

李治沉默片刻道:“昭仪所言也是,朕要好好想想。”

三天后,武珝的母亲杨氏来看武珝,笑对武珝道:“女儿如今是二品昭仪,又生了皇子,将来必然后福无穷。”

“昭仪又如何?女儿最近遇到烦心事儿,也无法排解。”

“皇上宠爱你,还会有烦心事?就是天大的事,只要皇上一句话就行了。”

“母亲有所不知,皇上要封女儿为皇后。”

“这是天大的好事,袁天罡料事如神。”杨氏大喜,笑意堆满在好看的脸上。

“袁天罡?”武珝惊奇道,“袁天罡如何说?女儿怎的没听母亲说过?”

杨氏抿了一口茶道:“二十多年了,那时你才五岁,那天我带你和你姐姐在院外玩耍,袁天罡正好从此经过,看到你说将来一定大贵。当时母亲不信,一个女儿家的,大富可以,怎会大贵?所以没有告诉你。后来你到感业寺为尼,更觉得袁天罡所言荒唐至极。如今你要当皇后了,岂不是应验了吗?”

“他还说了什么?”武珝眼睛里放发出光彩,炽热而灼人。

杨氏见武珝急切的样子笑道:“有些话就不着边际了,母亲不信,不说也罢,说了免得多心,”

“母亲说给女儿听听嘛,女儿大了,会辨别的。”武珝抓住杨氏的手晃动不放。

武珝如此,杨氏知道不说是不成了,笑道:“好,说给你听,你听了可别当真。你从小就执着、坚强,有男儿的性格,母亲平时将你女扮男装。袁天罡先看了你姐,说将来一定富贵,看了你说若是女的,就可能当天子,还怀疑说你应该是女的,为何是男的呢?当时母亲也没有说破。女儿想想,哪有女人当天子的?岂不荒唐?如今想来,当皇后犹如当上了天子。”

“母亲所言极是,哪有女人当天子的?”武珝听了杨氏的话,平和的面色掩盖了难以形容的喜悦。

杨氏问道:“皇上何时封你为后?”

武珝叹道:“皇上优柔寡断,一定要听大臣意见。前几天皇上与女儿见了长孙无忌,本以为长孙无忌会赞同的,没想到他就是不松口,弄得皇上和女儿好不尴尬。”

杨氏想了会儿道:“当初你父亲和长孙无忌同朝为官,两人关系还算不错,没想到他如此不念旧情,如此固执。”

武珝一听,沉默片刻,道:“若是如此,母亲可以到长孙无忌府上走一趟,看看长孙无忌到底是如何想的。女儿看他似乎不肯赞同,若真是如此,母亲就把话说透,这是皇上的意思,不能违背,让他知道孰轻孰重。有些话皇上不好说,女儿不好说,母亲可以说,说不定他会转过弯来。”

“我也有此想,我去试试。还有那个许敬宗,母亲也见过几回,不知现在干什么?”

“他原是礼部尚书,犯了点儿错,贬为卫尉卿。”

“原来如此,母亲方便时也去看看他。”

第三天下午,武珝探得长孙无忌在家,杨氏匆匆赶去。

“大嫂怎的来到寒舍?”长孙无忌见到杨氏,一脸惊讶。杨氏比长孙无忌年轻了许多,因为武士彟年龄比长孙无忌大,长孙无忌还是称杨氏一声大嫂。

杨氏不谈正题,看长孙无忌两鬓点点白发,叹道:“日月如梭,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想当初先夫与太尉东征西讨,浴血沙场,何等英雄?先夫去世多年,太尉也添了不少白发,真是人生苦短,岁月无情啊!”

长孙无忌听了杨氏的话,触动了心事,叹道:“儿女都大了,我怎能不老?”

“太尉所言极是,儿女都大了,我们怎能不老?儿女是我们的生命延续,做父母哪有不关心儿女的?”杨氏双目疏离,有空蒙之色,片刻又换上了期盼。

长孙无忌看到杨氏期待的眼神,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道,“我们这些人家关心儿女,不能让他们恃势而骄。”

杨氏一愣,瞬间恢复了笑意:“太尉所言不差。我女儿现在是昭仪,想必太尉是知道的,还请太尉多多关心。”

长孙无忌笑道:“昭仪娘娘深得皇上宠爱,老夫要关心也是无能为力啊!”

“太尉千万别如是说,谁都知道太尉是朝中重臣,又有大功于国家。朝中大臣唯太尉马首是瞻,连皇上也让三分。太尉要关心一个人还不是很容易吗?”

长孙无忌完全明白杨氏意图,不愿意多纠缠下去,笑着对杨氏道:“大嫂太抬举老夫了,老夫每做一件事都要中规中矩,不敢越国家规矩半分,免得让人说闲话,说老夫恃宠而骄,倚老卖老,想必大嫂是明白的。”

杨氏明亮的眸子看着长孙无忌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怎敢违了国家规矩?不过有些举手之劳之事还请太尉帮忙。”

长孙无忌心知肚明,沉吟片刻道:“大嫂不用客气,有事直言便是,只要不违背国家礼仪制度,老夫会尽力去做。”

“有太尉此话即可!如今皇上要立我女儿武珝为皇后,太尉只要赞同皇上就可以了,如此行为,不算违背国家礼仪制度吧?再说了,皇上金口玉言,一言九鼎,谁能说一个不字?违背皇上旨意,也不是忠臣所为。为己为人,请太尉三思。”

“好利害的妇人!”长孙无忌暗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道:“大嫂所言不差,不过事关重大,老夫不敢妄自议论,也不敢承诺大嫂什么。”

“谁都知道太尉位尊言重,太尉说了谁敢不从?”

“也不尽然,朝廷大事历来是大臣共同谋划,非一人所为。何况立皇后之大事,更不是老夫一人能办,需大臣共同商量。”

“太尉又推托了。”杨氏面含微笑,“我知道要大臣商量,商量时太尉维护皇上总可以吧,维护皇上是做臣子应尽之责任。”

“做臣子首要的是忠心耿耿,忠于朝廷,不能为一己私利放弃原则。大嫂恕罪,此事老夫还真不好回答。”长孙无忌听出杨氏话语中凌厉的机锋,不为所动。

长孙无忌不肯答应,杨氏蛾眉蹙起,瞬间又舒展开来,唇角划起一丝笑意道:“不赞同也可,只要不反对就行,毕竟是皇上的意思,反对皇上意思总是不好。”

“唉!我们都老了,儿女之事就让儿女自己处理吧,我们不需要操这份心了。”

长孙无忌不松口,杨氏知道无法谈下去,也不恼怒,只是淡淡道:“太尉口口声声称我为大嫂,总不会为难大嫂吧?亡夫地下有知,也会感谢太尉的,我女儿更会感谢太尉。”

“老夫怎会为难大嫂?只要大嫂不为难老夫就是了。”

杨氏想:“长孙老儿真难对付,”略一思索道,“我怎会要太尉做为难之事?只是顺着皇上旨意罢了。”

长孙无忌略一踌躇道:“皇上所言,做臣子的怎能不听?大嫂放心,老夫是忠于皇上的。”

长孙无忌始终不肯答应,话不投机,杨氏告别面去。长孙无忌将杨氏送的三箱金银财宝全部退回,将杨氏送到大院门外,看着她被一群人拥簇而去,叹息一声,喃喃道:“今后恐怕不得安宁了。”

杨氏行到半路,想起了许敬宗。许敬宗曾和武士彟同朝为官,关系尚好。杨氏折向许敬宗的家。许敬宗见杨氏到来,高兴不已。他知道武珝正得宠,武珝的母亲能来看他是天大的面子。一阵寒暄,杨氏将原本送给长孙无忌礼物送给了许敬宗,有黄金一千两,白银一千两,还有珠宝等物。

许敬宗见了许多礼物,眼睛都直了,连连道谢:“谢谢大嫂,大嫂太客气了。”

“算不了什么,不是我送的,是昭仪娘娘让我送给大人的。”

“昭仪娘娘?”许敬宗一听是武珝,激动不已,连忙道,“谢谢昭仪娘娘!”

“大人是卫尉卿吧?昭仪娘娘说了,很快让大人当礼部尚书,将来会有更大的作为。”

“谢谢昭仪娘娘,我不忘昭仪娘娘的大恩大德。”许敬宗感激涕零,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一定要牢牢抓住。

“大人可知皇上要封昭仪娘娘为皇后?”

“昭仪娘娘贤淑端庄,堪为国母,应该为皇后。”

“可是有一些老臣不同意呢。”

许敬宗完全明白了杨氏的来意,想了想道:“有些老臣不识时务,自以为资格老,左右朝政,连皇上的旨意也不听,太不像话了,长期下去如何得了?皇威何在?”

“是的,太不像话了!皇上的旨意怎能不听?岂不是……”

“我知道应该如何做。”

“这就好,只要做好了,昭仪娘娘不会亏待大人的。”

李治要封武珝为皇后的消息不胫而走,此时千禧宫门庭冷落,少了往日的喧嚣,有事无事往千禧宫贴的嫔妃不见了踪影。

秋月怯怯的目光看着王皇后道:“娘娘可曾听说皇上对后宫另有安排?”

王皇后无奈长叹,目光呆滞,望着空寂的宫室,深沉道:“难道十多年恩情一朝断绝?真的难以相信。”

“此话在后宫流传甚广,依奴婢看,恐非空穴来风。娘娘要尽快想办法,千万不能让武珝得逞。”

王皇后黯然的双眼看着昔日繁华、如今冷寂沉闷的宫室,一颗心沉入冰窖,冷得全身打战,幽幽道:“若是皇上心意已决,多说也无益;若是天命并非如此,更不需要庸人自扰!”

王皇后脸色苍白如纸,眼眶有一抹淡淡的青色,显然是忧思过度的征候,秋月禁不住眼圈一红,掉下几滴泪来。秋月连忙用手帕抹了抹眼泪道:“娘娘不能太仁慈,不能听任他人猖狂,更不能坐以待毙。”

“没想到我引狼入室,真是自作自受;更没想到人心如此险恶,狠如虎狼,毒如蛇蝎。秋月你说该如何办?”王皇后说完凄然一笑,笑意中有彻骨的凄凉。

“事已至此,娘娘可与舅爷联手,再联络朝中重臣为娘娘说话,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大臣?大臣大多是趋炎附势之人,看皇上眼色行事,有几人能主持公道和皇上抗争?又有几人能为我说公道话?即使说了,皇上是否能听也不可知?”王皇后喟然长叹,叹息声凄婉而苍凉。

“也不尽然,听说长孙无忌没有答应皇上。他是朝中重臣,又是皇上亲舅舅,娘娘何不与他商量?娘娘再联络几个大臣,就不定事情会有变化,娘娘可想明白?!”

王皇后沉默片刻,不无忧虑道:“后宫结交前庭大臣,按律应当定罪,本宫不能做。”

“事急了?娘娘还顾忌这些?只要娘娘愿意,奴婢愿为马前卒,奴婢不说,又有何人知道?”

王皇后犹豫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千禧宫,说不定还没动作别人就知道了。若是如此,岂不害了其他人?此事万万不可!”

秋月不服道:“昭仪已经做了,娘娘为何不能做?”

王皇后幽幽道:“昭仪自恃得宠,肆无忌惮。本宫历来谨守宫规,不能做违越祖制之事。”

“娘娘坐以待毙,不仅自己受贬,还会连累家人,就是奴婢等宫女也将深受其害。娘娘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人考虑,为跟随娘娘多年的奴婢考虑。”

“不要说了,什么都不要说了。”王皇后双手紧握,似要捏碎什么,怔怔地看着空空的宫室,脸色苍白,终是不许。

秋月退下,想想王皇后种种好处,不忍心看到王皇后就此得祸。想了半夜,终于想了一个办法。她自言自语道:“只有这样才能救皇后,如若还不能救,只能是天意了,我做下人的也尽了心。”

第二天一早,中书令柳奭上朝,经过上苑青石板路时,突然从树林中窜出一个年轻的宫监,直奔柳奭。

“何人如此大胆?冲撞柳大人?”柳奭的护卫立刻挡在了柳奭面前。

只听来人喊道:“柳大人,我是秋月,有急事要见柳大人。”

柳奭一听是秋月,喝住侍卫,看着来人道:“你是秋月?为何这身打扮?”

秋月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了柳奭,快速退去。

柳奭打开信一看,大吃一惊,信上写道:“娘娘有危险,退朝时奴婢跟大人回去,当面告知。”

柳奭叹道:“好一个机警的女子,”转身对护卫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

许敬宗快马赶到,对柳奭一揖道:“大人为何在这儿停留?”

柳奭笑笑道:“许大人你看,上苑多美!真乃风景如画,让人流连忘返,许大人不想多看看吗?”

许敬宗抬头看看上苑,疑惑道:“上苑还是原来的上苑,没有什么好看的。”

柳奭哈哈一笑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老夫独喜爱秀林。秀林亭亭卓立,不以姹紫嫣红媚世,不以风花雪月骄盈,不是独有一番风韵吗?”

“柳大人说的是,”许敬宗满腹狐疑地走了,走了十多步,不忘回头看看后面的柳奭。

散朝后,一个护卫打扮的人走进了柳奭的队伍,柳奭没有停下脚步,匆匆而去。

长孙无忌在上苑缓缓前行,只听后面有人叫道:“长孙大人请留步。”

长孙无忌一看是许敬宗,眉头一皱,停了下来。

许敬宗来到跟前道:“大人,借一步说话。”

长孙无忌看看许敬宗,对护卫道:“你们退下,”然后对许敬宗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大人不觉得大祸迎头了吗?”许敬宗说得一本正经。

长孙无忌冷冷看着许敬宗,许敬宗被看得心中发毛,道:“大人为何如此看我?”

“不知老夫有何大祸?”

许敬宗看看四周无人悄悄道:“皇上要立昭仪为皇后,大人为何不赞同?大人惹得皇上不高兴,难道离大祸还远吗?请大人三思。”

“原来许大人为了此事。老夫请问许大人,皇后和昭仪谁更应该为皇后?”

“这不是大人和在下考虑的,皇上认为谁当就让谁当。”

“若是如此,还要我们这些大臣干什么?还要谏官干什么?许大人,你说是吗?”

“为大人想,大人还是按照皇上意,同意立昭仪为皇后为好,如此对大人很有好处。”

“谢谢许大人的好意,老夫自有主张,”长孙无忌说完,也不同许敬宗告辞,转身而去。

许敬宗站在原地看着长孙无忌远去的背景,喃喃道:“不知好歹的老东西!”

柳奭将秋月带回家,进了书房,屏退他人,将门关上,指指桌前的椅子道:“秋月坐下说话。”

秋月坐下道:“大人是否知晓皇上要将皇后废了,另立武珝为皇后?”

“有这等事?老夫真的不知。”柳奭大惊失色。

“大人的消息太不灵了。此事许多人都知道,皇后娘娘也知道。”秋月说得很急促。

“也许他们碍着老夫身份,不好说给老夫听。”柳奭话锋一转,道,“你是娘娘派来的?”

秋月摇摇头道:“娘娘不知。奴婢劝娘娘要早作打算,可娘娘就是不听,不知娘娘是怎么想的?是奴婢偷偷跑出来告诉大人的”

“皇后糊涂!”柳奭顿足叹息。

“大人要赶快想办法,救救皇后!”

“你做得好,老夫谢谢你!”柳奭说完,对秋月一揖。

秋月连忙站起来摇摇手道:“大人别这样,折杀奴婢了。娘娘一向待奴婢很好,奴婢不忍心看到娘娘身处险境,这也是奴婢报答娘娘恩情。”

柳奭来回踱了几步,自言自语又像对秋月道:“事已至此,真不知如何是好?”

秋月明亮的眼睛看着焦急的柳奭道:“奴婢昨天想了一宿,想了两个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快说来听听!”柳奭急切道。

“这一切都是武珝狐媚惑主造成的,若无武珝,此事就不会发生了,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柳奭说完,猛然明白,“你是说杀了武珝?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现在是生死存亡之际,大人可派死士将武珝杀了,来个一了百了。启秀宫虽说守卫森严,一般卫士还是容易对付的。”

柳奭沉默片刻,看着秋月道:“你说的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第二办法联系朝中重臣,劝谏皇上不要废了皇后。皇上找了长孙大人,长孙无忌大人没有答应。不过奴婢认为这么做很麻烦,也不能确定皇上会听大臣的,还不如杀掉武珝来得直接。”

柳奭摇摇头道:“暗杀不是君子所为,况且皇后没有害武珝的女儿,皇上还认为是她害的。若武珝真的被杀,皇上第一个想到的就皇后,这样对皇后是很不利的,还是第二个办法可行。”

“奴婢担心皇上不肯听大臣的意见。”秋月面色凝重,满是担忧。

柳奭凝视秋月道:“你忠心护主,这很好,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一早随我上朝时回宫。”

当夜,柳奭走进了长孙无忌的家,长孙无忌将他迎进客厅,早有人献上茶来。柳奭道:“武珝本是先帝之人,皇上取来,已是不该,若再立她为皇后,岂不是有失人伦,为天下人耻笑吗?此事万万不可。”

“柳大人所言不差,老夫会联络禇遂良,李勣,于志宁等人,全力劝皇上不要做出这等事来,”长孙无忌面色凝重。

柳奭一拜道:“拜托大人了,我还是担忧,若皇上一意孤行如何是好?”

“老夫看不会的,若皇上一意孤行,再想办法。”

“全由大人作主。”

许敬宗知道长孙无忌不可用言语说动,想了一宿,既然皇上要立武珝为皇后,长孙无忌是阻挡不了的。武珝当了皇后,就有了无限的权力,依附武珝,对今后前途大有好处。许敬宗越想越兴奋,一夜难眠。

第二天一早,李敬宗前去拜见武珝道:“娘娘聪颖,贤淑温柔,堪为天下母。长孙无忌等人不赞同,其中有王皇后舅舅柳奭的原因。柳奭位高权重,且和长孙无忌私交很好。若是贬了柳奭,长孙无忌会改变主意的。”

武珝大喜道:“大人所言不差,若是事情办成,本宫不会忘记大人。”

“谢谢娘娘,此是臣应该做的。若柳奭被贬,臣再去说长孙无忌,相信长孙无忌不会不识时务。”

武珝劝说李治处理柳奭道:“柳奭勾结长孙无忌等人,迟早会祸乱朝廷,不如将他贬了,以防万一。”

李治对武珝言听计从,找了一个理由,将柳奭贬为遂州(四川遂宁)刺史。没过几天,李治又下旨,柳奭泄露朝廷秘密,再将他贬为荣州(四川自贡)刺史,当时荣州还是落后的烟瘴之地。柳奭含泪而去。

很快,李治任命许敬宗为礼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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