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周边的良田如今已是商品房林立,称为新区。新区的商品楼房,入住率不高,保守来看,有三分之一都是空置的。或许是钢筋水泥的阻隔,或许外来人口的融入,小县城人原有的热情和熟络都不比往昔,有点淡下去了。
总体来说,新区远不及老城区人多——尽管现在老城区的街道上人也不多了,但如果在老城区开个小店能保证吃饱饭,那在新城区就只有饿肚子的份了。可见其清冷。
因为它清冷,所以它看起来是空旷的,好像它头上的天空都更高远了一些。
现在再来说李嫣红,她呆愣的站在门口,打量着这个屋子,装修的不错,面积不太大,两室一厅,电视,空调,冰箱,洗衣机,沙发该有的家具都有。屋内很干净整洁,但却不像一个温暖温馨的家。
这是他的家吗?
不像,不暖和,没有热热闹闹的家的味道。
他的家人呢?没有人从房中走出来。
“这是你的家?!”潜台词是“这看起来不是你的家啊!”
“这是我的房子。”赵清河看着李嫣红,“经常来县城办事,不想老住宾馆。快换鞋,特意为你准备的。”
“可是我更愿意请你到饭馆吃饭,只要出钱就可以,不必出力。”
“知道你下班很累,但我更想吃你做的饭。你请人吃饭,不是要被请的人满意吗?”赵清河笑意满满,“你人都进屋了,贼船已经上了,还有必要瞻前顾后吗?”
“好,就让你称心如意!”李嫣红换上拖鞋,径直走进厨房。
呵,一律崭新,煤气灶铮明瓦亮,大锅小锅干干净净反着光,刀具架上整套的刀具,用没有用过啊!油盐酱醋,各种调教一应俱全,看着就想刚刚开封。冰箱里,蔬菜蛋肉饮料满满当当。
“这是第一次开火做饭吧?不会是为了吃我做的饭才准备的吧!”李嫣红随意的问。
“十分正确!”赵清河跟了进来,“房子刚弄好,我也才住了两天。现在饿了吧?先过来喝口茶吃点东西垫垫,休息一下。”
她跟着他出来坐在沙发上喝茶吃零食,绿茶的清香缥缥缈缈在他们之间缠绕。李嫣红抬眼皮瞅瞅赵清河,这种气氛有点暧昧,心里思思想想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之间没必要这么拘束吧?”
“哪里拘束!还是快点做饭吧,下午我还有别的事情呢!”李嫣红放下茶杯,起身走进厨房。
他们沉默不语,竟然配合默契,并没有费多少时间,做出四菜一汤。赵清河一个个端出去放在餐桌,摆好碗筷,放好椅子。李嫣红将锅铲收拾完毕走出厨房,迎接她的是赵清河的笑语盈盈:“请坐!”
嫣红不再客气,上前坐好。
赵清河在她对面坐下,轻轻缓缓地说:“我喜欢这样有饭香味的屋子,暖和温馨,有家的感觉。谢谢!”如果,你愿意,这里将是我和你的家,后半生,我愿意陪你走过。
“这有什么可谢的,本来就是我要请你吃饭的!”
屋里的氛围很尴尬。赵清河打开手机放歌曲,一首声音甜美的《红豆红》轻轻柔柔填满了整个屋子。
一顿饭在他们的沉默中吃完,又一同洗碗收拾完,已经两点多了。喝了口饭后茶,李嫣红说:“这饭也吃完了,你休息吧,我该走了。”
赵清河依靠着沙发,眯着眼睛说:“嫣红,从我们再见到到现在两个月了吧,你不是对我冷言冷语,就是不理不睬,连个好好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今天,我们坐下来说会话,不行吗?”
“可是一说话天就晚了!我还有事。再说,我们有什么话可说的呢?”
“叙叙旧不行吗?”赵清河坐直身子,语带讥讽,“你家里是有老公等你呢,还是说,多呆一会,我会对你怎么着啊?”
话不多,正中痛处,李嫣红顿时怒火熊熊:“赵清河,你有意思吗?我有没有老公等,跟你有关系吗?想叙旧,回家找你老婆去,我跟你没什么‘旧’可叙的。”
赵清河哈哈哈笑了,“是的,你跟我没什么‘旧’可叙,那我们再开新缘可以吗?”
“怎么,想在家外重树彩旗啊!”李嫣红气笑了:“只可惜赵清河,你找错人了。”
赵清河站起身,走到李嫣红的面前,抬手抚在她的双肩。李嫣红身体一僵,扬起手打上他的手臂,赵清河的双手在她肩上用力,说:“坐下!”
他的目光炽热又哀伤。李嫣红挺了挺身体,他的手臂继续用力,她跌坐在沙发上。
赵清河依坐在李嫣红身旁,用双臂紧紧圈住她的肩头,凝视着她:“我知道这样是错误的,我不止一次的想,如果那时你可以抛开学业,……你会吗?”
“时间已经过去太多年了,那时你并没有问过我,所以我不知道那时会不会。我们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有老婆孩子,好好的过你的日子吧!”李嫣红推推他的手臂,感觉到那双胳膊上的力量,她突然卸了力气,身体软了下来,伏在他的肩头,泪水盈满眼眶。
李嫣红从来对他是有一丝埋在内心深处的怨恨的。那时,她是那么爱他,笃定他以后就是和她相伴一生的人,也相信那个人会一辈子宠爱着自己。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好不容易盼到放寒假兴冲冲回来,得到却是他已成为别人丈夫的消息……
他们是那样相爱,她已经说过复读一年就嫁给他了,他竟然都不等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哼,这世间真的有“生死相许”的爱情吗!
正是因为这,她确定不了了到底什么样的“爱情”才是真的爱情,什么样的男人才是该托付终身的人。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就结了婚,结婚前也祈求自己有一个幸福的家……
只是老天忽略了她,没理会她的祈求而已……
她一直以为,她的不幸福都是因为赵清河,因为他的辜负和背叛,她怎么可能不怨他,恨他,只是随着时间的流失,怨恨已沉在了心底,不挖掘,就不出来罢了!
多少年来,李嫣红心中积累的委屈已经麻木,麻木的如同任何一个家庭都是这样的——但是,不是啊,安心家就不是!
此时,被圈在赵清河霸道而有力的臂弯里,她的委屈一缕缕复活了,她对他的怨恨也一点点露头。李嫣红哽咽,她说:“赵清河,我是恨你的,你知道吗!”
赵清河轻轻抬起她的头,轻轻亲吻她的额头,“嗯,嗯,对不起,对不起。”他停顿一下,用祈求的语气说:“红红,让我补偿你,好吗?让我补偿你!”
“你这样很可笑的,知不知道?时光不会倒流,你回不到‘海晏河清’的少年,我也回不到‘姹紫嫣红’的青春。你要怎样补偿我,家外再建一个家吗?让我做你的‘情妇’,以这样补偿我吗!”李嫣红嘲讽的笑。
“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无论怎样,我这次不会撒手,哪怕是千夫所指——除非,你找到了你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