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眯起眼睛,皱眉看她:“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耳朵和眼睛都听见且瞧见了不得了的事儿呢!”沈木兮踩着莲步,身姿婀娜地进了门,一双媚气天成的眸子看得人浑身酥麻,“秀才与科举监考官私相授受,泄题行贿,还拐骗良家妇女,想要辱人清白后再杀人灭口。真是心狠手辣呢!”
李如烟见着沈木兮,脸上还挂着泪珠,颤抖着开口:“沈老板,你怎么在此处?”
“李姑娘,这范从是个狼心狗肺的负心汉,你还要我帮你牵线作媒吗?”她挑起一边新月似的细眉,似笑非笑地看李如烟。
“我……”李如烟看了看她,又转脸看向范从,字字带泪,“从郎,你待我那样好,那样了解我,我不信这些是可以装出来的。是不是这个男人威胁于你,要你做这等下三滥的事情?!”
沈木兮微微一笑,朝嘴角已经肿起来的范从勾勾手指:“你说说,你是从哪里得知李姑娘那么多喜好私事的?”
范从已是破罐破摔了,嚷嚷道:“都是从你表哥那里听来的。”
“表哥?”李如烟讶然,抬脸看向玉冠有些松散的陈怀瑾。
陈怀瑾一时也没能明白个中原委,他甚至不知晓好友与表妹暗中定情的事。
沈木兮像个说书先生似的主动跳出来说道:“你表哥与范从原是好友,二人无话不谈。范从结识布政使司检校后,噢,也就是这位。”她抬手指了指站在一旁想要逃跑,却被忽然出现的暗卫扣住的男子。
“想从这位检校大人手中拿到试题,势必得给些好处,他一个穷酸秀才哪里来的银两。正巧陈怀瑾恋慕你却不敢表露,时常同范从倾诉对你的苦恋之情,因而说了许多你的喜好与私事。范从便打上了你的主意,刻意接近你。果不其然,一个对你了如指掌,仿佛心意相通的玉面书生的出现,就让你轻易被他骗去,错付了一腔真心。“
“你自己想想,他是不是三不五时借着读书打点关系的名义向你要了不少珠宝银两?还说等他功成名就,才好名正言顺地上门来同你提亲?“
李如烟脸色煞白,捂着胸口,几乎要倒下去。
沈木兮又从怀中掏出两张宣纸,递给陈怀瑾和李如烟:“他时常给你写信,字斟句酌,情意绵绵,把你哄得晕头转向。你可知,他那些话都是从你表哥为你写的情诗中抄录下来的?“
李如烟抢过那两张纸,对比了上面的内容跟笔迹,更受打击,瘫坐在地上,泪珠止不住地从眼眶溢出来。
陈怀瑾着急地将她扶住,又不敢越矩,只能笨拙地用宽大的衣袖为她拭泪。
沈木兮眼珠一转,忽然拍了拍掌对屋顶喊道:“梁上的客人,下来吧。“
众人皆是一愣,都不约而同地抬头望上去。
闻言,屋顶上落下一个身型挺拔,面容俊俏的男子。
他黑发被青玉冠高高竖起,浓眉飞斜入鬓角,宛若一道利剑,显得英挺无比。剑眉之下的一对招子,漆黑如墨,闪着点冰冷的寒光,轻眨一下,又敛去方才眼中的光芒,变得如一汪寂静水平的湖水,见谁都只是轻轻一扫而过,并不多做停留。
一身玄青色的劲装衬出他如玉树般挺拔高挑的身姿,他不过轻轻一动便觉得有股天生的王气倏的散出,隐隐让众人不敢与之对视,更不敢轻举妄动。
“前几日弄坏我的袖口,今日又半路跟踪我,你还真是对本姑娘念念不忘啊。”沈木兮竟不怕他浑身迫人的气势,还对他露出点玩味的笑容。
“哼。”男子闻言,对她所说之事并不作评论,只是转眼看向被暗卫紧紧扣住的检校与范从二人,“王鹤,范从,你们可知罪?”
“你又是何人?”王鹤横眉竖眼地看他,认不出他的身份。
男子从腰间取下玉牌,放在王鹤眼前:“看清了?”
王鹤认出上面的“承”字,又识得那玉牌是西洋进贡的琉璃玉做的,一下子面如猪肝色,害怕得浑身发抖:“小人见过承王殿下!”
沈木兮一愣,倒没想到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尾随者竟是当今圣上的胞弟,承王宇文灏。
她那仿佛用算盘铸成的脑袋飞快地算了笔账,然后堆出满脸笑容,慢慢凑近宇文灏:“竟是承王殿下!民女有眼无珠,之前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宇文灏抬眼扫了她一下,对她突如其来的殷勤并不作旁的反应。
沈木兮见他不说话也不拒绝她的靠近,更是将自己厚脸皮的特质发挥到极致:“殿下是不是在微服查案啊?要抓的可是这二人?哎呀!那可真是太巧了!方才他们二人犯案的过程还有行贿受贿泄漏考题的事情,我都听见了!我可以随大人去刑部作证,让大人顺利结案!”
“不需要。”宇文灏冷冷吐出三个字,“让你的手下把他们捆一捆,帮本王送到知府那里即可。”
沈木兮连连点头:“是是是,人肯定是会帮殿下送到的。不过殿下要给他们治罪,还是需要物证是不?我这儿有他们二人通谋拐骗李姑娘,并决意奸淫良女的书信!”说着她从怀里掏出另一份书信,呈给宇文灏。
“嗯。”他接过那两张纸,细细查看了一番,点点头,“这个本王就收下了。”
沈木兮心花怒放地看他,咽了咽口水,兴奋地开口:“既然民女帮了殿下的忙,那殿下可要赏赐民女什么呀?”
宇文灏眉心一动,这下明白了她为何会转变态度对自己如此殷勤。
他将两份书信折好放入贴身的位置,看着沈木兮,薄唇轻启:“你何时帮过本王?”
沈木兮脸色一变,却依旧好声好气地继续陪笑:“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那书证可是民女……”
“本王是来查科举试题泄漏之事与布政使司受贿案的。你给的是他们二人欺辱良女的证据,对本王所查之案并无益处。”
“你!”沈木兮终于撕下了一直伪装的面具,张牙舞爪地看宇文灏,“你怎么那么无赖啊!”
“沈小姐用一方破掉的衣袖就讹去本王五两银子,论起无赖还是沈小姐更胜一筹。“
沈木兮悻悻地住了嘴,又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不情愿地对两个暗卫下了命令,要他们将王范二人送去知府那里。
宇文灏见状,也理了理袖口,动作优雅地转身,踏出房门。
沈木兮不死心地冲上去拉住宇文灏,换上一张楚楚可怜的扮相,委屈地开口:“殿下,您英明神武,赏罚分明。民女帮您擒住了这两个案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您就……您就答应赏赐民女点东西吧。”
宇文灏没料到她竟然这般死缠烂打,而且没脸没皮,倒是起来些兴致:“那你说说,想要什么?”
“民女听闻承王殿下有一独门秘技,名曰凤还拂穴手。不知殿下可否教民女一二?”
“你消息倒是灵通,连这些事情都打听得来。”他盯着沈木兮拉扯着自己衣袖的手,右手一挥,边向前走边说,“明日清晨,来清水河边。”
“谢殿下!”沈木兮高兴地朝宇文灏的背影福身,美滋滋地看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