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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变故(1)

一夜相安无事,转眼便到天明。

潇音碧落的侍者并没有告诉他们力量幻境在哪里,门外也无人迎接。

然而就在他们踏出绿筑的那一刻,脚下景物奇迹般地发生了变化,仿佛一脚踏入虚空,瞬间被云雾吞噬,一阵动荡过后,眼前裂开一道炫目的光,云开雾散处,他们看到了力量幻境。

黑色的山石高耸入云,围成一个无边无际的场地,庄严厚重,雄伟壮观。周边石块星罗棋布,土地上长着一些不起眼的花草。武榜仿佛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托举着,高悬在幻境大门的上空,上面标榜着有史以来九十九个天阙高手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流动的金色液体。第一名为什么是空的,一直是个谜,潇音碧落也不会给出答案。

侍者守在远处,约有九人,一样的着装,一样的神采,却是陌生的面孔。

其中两人迎上前,省略了客套话,单刀直入说:“幻境中有一百间密室,代表着武榜的一百位高手,诸位可凭手中金牌选择对应的密室挑战,也可以不参加挑战,兴许还会意外获得神奇的力量……机会只有一次,人的承受能力也有限,还望大家量力而为,适可而止,逗留太久对身体有害无益.”

“切莫触犯智慧神!”另一人提醒,“随从们可在幻境之外休息玩赏,这看似不起眼的花草也蕴含着取之不尽的灵力和真气。”

从峡谷般高耸的石门进入幻境,头顶的天空逐渐被阴暗覆盖,仿佛身陷重重迷雾,分不清东南西北。

幻境内白茫茫一片,光线不知是从哪个方向透入,不明不暗,雾气凝聚成了乳白色的液体,在整个空间流动,目之所及不足丈远。似乎有丝丝缕缕看不见的东西在身边游荡,时而如冰凉的水珠滴入肌肤,时而如清凉的风擦肩而过,却能令人身心舒畅,精力充盈,明显感觉到体内真气的变化。

前行了一段路,浓雾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隔开了一条数丈宽的过道。有人陆陆续续地转到过道上,有人已经迷失在了浓雾中。沿着过道再往前走,中间出现了一个以浓雾为壁的巨大圆形场地,空无一物,只有三条往不同方向延伸的窄小巷道。

众人依照标识分别走入不同的巷道,只见每条巷道又生出许多小道。就像一棵大树,起先是笔直的主干,到了中间便长了许多枝桠,那些枝桠就是通向密室的路。并不是每条路的尽头都是密室,有些只是迷惑眼球的岔路,所以每个人都谨慎地择道而去。

密室里的究竟是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那些来过力量幻境的前辈也从未向外人透露过。武榜高手本人是不可能的,因为按规定每个人一生只能踏入力量幻境一次,而且有不少人已仙逝。如果密室中没有人,那何来比武之说?传说中的智慧神又是如何判断一个逝者与一个活人的武功高低?

—————*—————*—————

夏玥舞怀着紧张和好奇的心情,把金牌置入第九十八号密室石门正中央的凹陷处,见石门对开,光线涌出,便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然后门自动合上,没有退路。

里面是一个昏黄而宽敞的空间,石壁和地上都摆放着灯盏,三三两两,布满了整个密室。

密室里确实有人,跳跃的火光映着一个身着缃色衣衫的女子的侧脸。她正将最后一盏油灯安置好,转过脸来,对夏玥舞说:“我就是你的对手。”

在火光的映照下,眼前的女子模糊得不似真实,容颜冰冷,眼神飘忽,玉指莹白,几近透明,指尖和衣摆末梢仿佛萦绕着淡淡的浅黄雾气。然而凝神细看时,那张脸的确是五官分明。

夏玥舞忍不住问:“你真是武榜第九十八名的萧湘?”

女子骄傲地微笑着:“是不是萧湘并不重要,只要你的对手有着和萧湘一样的功夫就行了。”即使是笑,她的脸色依然没有暖光,“你是来挑战萧湘的,赢了,你的名字将会替换萧湘的名字。如果输了,你就未必能活着走出密室。怎么样?你还决定要挑战吗?”

夏玥舞神色肃然,抱拳说:“风舞门门主夏玥舞领教了!”

“好。”女子向前走了几步,指着灯盏说:“比武自然有比武的规矩,在比武的过程中谁要是不小心扑灭了灯盏,或是弄倒了灯台谁就输了。”

她悠然地转了一个圈,衣摆带起的的风将火光晃得忽明忽暗,动作停下后,灯芯的火苗燃烧得更加炽盛,灯盏中的油也在迅速减少。她说:“油不多,只能燃烧一时半刻。如果在油竭灯灭之前你还没胜过我的话,也算你输。”

夏玥舞抽出【如丝双剑】,一分为二,修长莹绿的剑发出一声悦耳的丝竹之音,她秀眉一挑:“你的兵器是什么?”

旋即,两条绫缎从女子袖中飞出,旋带着浅黄雾气迎面刺来……

—————*—————*—————

同样,太乙三剑来到第二十三号密室。

在踏入密室之前,以防突袭,三人早就将【灵剑】握在手上,等待他们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以及错落有致的灯盏。

“来了。”老者侧着脸淡淡地说。

规矩也是一样的。

……

千慕羽立在标示着“武榜第二十名雾里花”的密室前。

她并没有听月倾那无头无尾的劝告,进了幻境,把芜澈留在外边。

雾里花,那是她师姑的名字。

在五年前那场大火中,父亲用尽最后的力气布下结界保护她的同时、也向孤山隐士发出了隐秘的求救信号。孤山隐士是父亲的师父,他闻讯赶来,把她带回了孤山匿仙峰,整整五年。她不敢想父母,不敢想家人,不敢想起曾经发生的一切,那个时候她伤心悲痛到了极点……是师姑——也是父亲的师姐,日夜陪伴,慢慢抚平她心中的伤口。她记得师姑将毕生修为传授给她的时候说过,如果有机会进入潇音碧落的力量幻境,就去找到她的名字,然后回去告诉她里面有什么?师姑说,她对潇音碧落的记忆只剩下奇美梦幻的花海和云烟谧林,至于力量幻境里的一切事物,她没有一点印象。

石门开合后,迎接她的同样是灯火,还有一个身着黛色长裙的女子,全身笼罩在昏黄的光晕中。

“师姑!”千慕羽惊呼出口。

……

这就是第一号密室?石门洞开,里面是漆黑一片。

剑奴,这个武会排名第一的老者,站在第一号密室前静立许久,突然像受到了巨大的重创和摧残一样,浑身颤栗,始终没有进去。

谁都有机会挑战第一,但并不是谁都能找到第一号密室,也不是谁都有勇气挑战第一。

剑奴莫名其妙地离开之后,音心缓步走来,缓步迈入。

什么也没看见,没有声音,没有光,令人窒息的黑暗瞬间将他淹没。

—————*—————*—————

幻境之外

九位侍者神色肃然,守在极远处。随从们在幻境周边,或信步徘徊,或席地而坐,贪婪地吸纳着这块绝世宝地带来的淳厚真气。

陵尹蝶蹲在地上,背靠着石山,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剑,衣裳像花瓣一样轻柔地铺在黑色的地面上。而她的表姐宛氤氤,有着楚楚动人的容貌和身姿,一袭藕色长裙悠悠地闲走在花草间,时不时低头嗅嗅花香。她从小就不爱武术爱花木,爹爹去世之后,把她寄托在姑姑家,偶尔陪表妹一起骑马练剑,骑马的时候,她总会想起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这让四处游荡的盈葵倍感无趣,信步走到盘腿打坐的易萧萧身边,刚要坐下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嘿!盈葵!”寒迦悄然出现在她背后,“你想不想进力量幻境看看?”

盈葵给她一个白眼:“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发现力量幻境有个侧门,”她说,“芜澈和她哥哥就从侧门进去了。”

“那又怎样?”盈葵耸耸肩,一副我才不上当的表情。

“我觉得一定会有事发生。”寒迦难得认真起来,“也许过不了多久这里将染满鲜血。”她扳过盈葵的肩膀,面向闭目养神的随从,说:“这些人表面看上去很平和,其实杀气和邪念都极重,特别是那些走动不安的人。”

“我怎么没感觉到?”盈葵转动着乌亮的眸子仔细分辨。

“你当然无法感应到了!”寒迦骄傲地扬起了眉毛,眉间形月牙形的灵石光芒闪烁,“我们对邪念的感知能力岂是你们寻常人能比的。”无意中她的目光落在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子身上,乍一看平平无奇,身上的邪念却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数倍,眉间流动着只有她才看得见的黑色气体。

“她是谁?”寒迦问。

“她叫迟暮,落日谷谷主。”易萧萧说,“这次比武输给了我。”

寒迦看了她许久,半信半疑,却又不能确定什么。

—————*—————*—————

第九十八号密室

两道疾旋的身影带起的旋风将室内灯火晃得忽明忽暗,摇摇欲灭。

缃色的绫带像两把柔软的利刃,绕着夏玥舞的手臂,勒出一圈一圈带血的伤痕,她的剑便握不稳了。

双剑一脱手,绫带的攻势就更猛烈了,双臂和腰身几乎被缠裹得无法动弹。对方用力一甩,她身体失衡,直扑向地面那一排灯盏。

只要一盏灯灭,她就输了。

夏玥舞从来都不是服输的人,虽然上身和双手都被缚住,无法反击,但脚还能动。她在坠落的过程中微微调了个方向,身子向一面石壁撞去,在足尖与石壁接触的瞬间猛地借力反弹,向后飞移,绷紧了缠住她的绫带,后背几乎是贴着火苗掠过的。然后一个空翻,头下脚上凌空倒立,用脚尖从缠裹着她的绫带中勾出【绿绫】,身躯飞速旋转,带动它不断吸取密室内的真气。【绿绫】随着主人的舞动在空中迅速延伸、扩张、垂落,如同柔软的纱幔笼罩住缃衣女子,遮蔽了所有的光线,同时分裂出数条柔韧的丝带缠住她的双脚。

夏玥舞的一系列动作在瞬间完成,她身体的柔韧度和敏捷度都已超出了对方的想象。

霎时陷入黑暗的缃衣女子来不及收回绫带护体,只好放弃绫带以掌为刃,化解【绿绫】的攻击。

夏玥舞她趁机抽出双手降落到地面,拾起双剑,削断缚住她的绫带,一跃而起,掠入绿色纱幔中。

丝带如刀般割破了在缃衣女子的皮肤,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只顾着挥手应对,试图劈开笼罩着她的纱幔,却绝望地发现,掌风过处,就像风拂纱帘,【绿绫】分毫无损。于是她伸出修长锋利的指甲,欲将眼前的纱幔撕开。水草一样的绿色丝带从她身体中穿过,却没有带出一滴血。

“没有用的。”夏玥舞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接着一柄修长的透着绿光的剑架到她脖子上,“就算给你一把刀,你也不一定能把它劈开。”

“不死植物【绿绫】!”缃衣女子的声音带着轻微的惊讶。

“不错。”夏玥舞伸手收回【绿绫】,火光涌入,重新照亮四周。她璨然一笑说:“我赢了,现在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女子点头默许。

“奇怪了,你的身体怎么不会流血呢?”夏玥舞看着绿色丝带从她身上抽走,却没染上血色。

女子低头不答。

夏玥舞也不追问了,她的双臂已被割得皮开肉绽血珠直滴,然而胜利的喜悦可以让她暂时忘了疼痛。

赢得了这场比试,也就意味着她夏玥舞这个名字将会荣登武榜,至少闪耀二十年,而风舞门也不再是默默无闻的小门小派,将会在她的领导下名扬四方,想想就热血澎湃。她还剑入鞘,走至石门,忽然转过身来,傲然嘱咐:“别忘了将我夏玥舞的名字替换上去哦!”

也就在此时,密室发生了变化。原本紧闭的石门忽然消失,天旋地转,眼前的蜡烛和石壁逐渐从视线里淡化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昏暗恐怖的景象,交替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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