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拜仙”完毕,福王纵马来到众人面前,手持宝剑指向东北方道:
“众弟兄弃暗投明乃苍生之幸,此去十里便是宁阳城,灭绝王的狗腿子忠王李著盘踞于此,灭了他便可拿下宁阳,天仙庇佑,众弟兄即刻启程休要迟疑。”
众人高呼万岁簇拥着福王朝东边前进,行不到二里便被一支兵马拦住了去路,队伍被迫停了下来。
黄沙漫漫,两支队伍隔着半里相互对峙,福王队伍加上护卫骑兵大概四百来人,而对面粗略估计人数不下六百。
福王身边一名亲兵张弓搭箭往对面射去,不一会儿对面也射过来一支,箭矢栽在阵前不远处的沙地上,福王带着一名举旗亲兵崔马上前来到箭矢落地处。
对面也过来了两骑,前面一人披头散发,满脸胡须,身穿着黄绸锦袍,他身后的亲兵举着的旗帜上黄底红字绣着“忠王李著”四个大字。
两军阵前,主将答话。
福王昂着头斜视忠王,气定神闲道:“长须小儿,久违了。”
对面忠王扫了眼福王身后的兵,冷笑一声道:“刘仁凯,灭绝王待你不薄,何故自封为王起兵造反?”
“哼,刘厚淳攻下培城自称灭绝王后,便开始论功行赏加官进爵,一共是封了三千多个公两千多个王,我等追随他起兵一年内出生入死,可封赏到了我这儿却连个侯爵名份都没有,如今我天仙下凡,神将附体,必然带兵剿灭刘贼,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
“就凭你手下这几百号人?”忠王笑道,“你可知你要打的宁阳是我李著的地盘,里面驻军三千,如今我只带八百人马前来,就是让你知难而退跪地乞降,我定然在灭绝王前替你求情留你全尸。”
“哈哈哈!”福王大笑道:“长须小儿违背天命,此处便是你葬身之地。”说完福王拔马便回。
两王回到各自阵中,双方阵前锣鼓齐鸣,互相叫骂,厮杀已在所难免。
“对面那么多人,打得过吗?”二虎小声嘀咕着。
杨羽见知道现在的形势是敌强我弱,对面的不知道,至少自己这边四百人里有一百都是从没上过阵的普通百姓。
福王回到阵中挥舞着宝剑,对着众人高声喊:“敌众我寡,待我求得神将附身诸位凡躯,汝等须诚心求神,若有杂念便不得为神将所御。”
说完福王额贴咒符,在马上狂乱挥剑,大声念道:
天灵灵地灵灵,天仙天帝快显灵
求得神将千千万,助我雄兵破大敌
一请武帝梁文广,气势如虹平八方
二请神将慕容辉,手持铁索连环枪
三请智将沐羽霖,雄兵百万胸中藏
四请铁鞭魏公侯,冲锋陷阵敌胆丧
……
诚心诚意念神将,英魂附体刀不伤
若有杂念绕心头,身死魂灭在沙场
福王“请”来的都是大萱朝的开国皇帝和将领,时光荏苒,这些名将渐渐在民间成了传奇,话语间只见众人翻着白眼原地抽搐,有的手舞足蹈,更有甚者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感觉真的像被鬼神附身一样。
猴子见众人如此,问道:“二虎哥,你说他们这是怎么了?”
“嗨,神将附体啊!还能怎样,你现在脑子里想着那个神将,他就会附在你身上,你就天下无敌啦!”
“可是二虎哥,咱们造反不是要推翻萱朝吗?怎么这个福王请的全是本朝的将啊?”
二虎狠狠敲了下猴子的脑壳,吼道:“就你话多,快跟着做!”
猴子在二虎的带动下也跟着“抽搐”起来。
面对眼前众人的鬼哭神嚎,只有杨羽见和黑衣少年无动于衷。
杨羽见看了眼黑衣少年,问道:“听说你单杀十余人,劫得了军粮?”
“你知道了?”黑衣少年头也不回,只是望着敌阵。
“敌众我寡,怎么打?”
“这些人不能指望,只能速战速决,拖得越久越没胜算。”
“你的意思是?”
黑衣少年举起枪尖对准敌阵中的忠王说道:“射人先射马……”
“擒贼先擒王。”杨羽见接过后一句。
此时忠王的步卒开始缓缓朝前,八百人的队伍分成了两个四百人阵朝福王队伍压迫而来。
“你有办法了?”杨羽见问道。
看着逐渐靠近的敌军,黑衣少年点了点头:“有了。”
神将“附体”众人后,福王的四百人也开始前进,确切的说只有三百人会参战,另外一百名骑兵要确保阵后福王的安全。
开战之时,双方兵力是三百对八百。
杨羽见和黑衣少年混在队伍里,队伍呼呼啦啦朝前压去,这些被附体的“神将”们高喊着杀敌,乍看起来士气旺盛,但走着走着就不断有人放慢脚步,更有人往后退缩,渐渐的杨羽见和黑衣少年莫名其妙地处在队伍的最前面。
与此同时,忠王的两个四百人阵集结成方阵,从两侧夹击福王的三百人阵。忠王则立于高坡之上,在十名亲兵的陪同下观战,这时一名亲兵出阵,扯着嗓门大喊:
“忠王有令,每斩获贼军首级一颗,赏娘们儿一个,猪肉三斤!”
此言一出,忠王军振奋朝前,由于太想包围福王的三百人,忠王军的阵型开始渐渐不稳,在两个四百人队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黑衣少年从身边一人头上摘下白布系在枪尖。
“你这是干嘛?”二虎问道。
“两军交战,白旗为降。”杨羽见说道。
二虎惊讶道:“你丫的是要降?”
“走!”在两军即将交锋之际,黑衣少年突然跃步冲出,持着系着白布的铁枪朝着两百步外山坡上的忠王冲去,杨羽见背起环首刀也紧随其后。
两名十五岁少年在忠王两个军阵缺口处冲了出来,忠王军也有人企图阻拦,但发现黑衣少年枪尖上的白布后都以为两人是要归降,再加上被包围着的三百人诱惑太大,便生生将两人放了过去。
就在此时,福王的三百人被忠王军彻底包围,双方开始交兵。顷刻间喊杀震天,兵器碰撞得火光四溅。福王军被死死围住,人员伤亡不计其数。这些或受伤或死亡的人被前面的忠王军拖出,后面的人立即拿刀割下他们的首级。
“不可能的,神将附体啊!”一名福王军绝望挥刀哭喊道,很快他被枪尖捅穿了胸膛。
福王军被压制住了,活下来的人被死死围在垓心,里面的人绝望抵抗着,他们死伤已经过半,而忠王军几乎没有伤亡。
这已经称不上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屠杀。
唯一例外的是,杨羽见和黑衣少年已经冲到了忠王面前。
起初忠王也以为两人是要归降的,在接近后他看见黑衣少年扯掉了枪尖上的白布,面露杀气,他这才明白是诈降,但忠王并不担心,他认为身边的十名骑马亲兵能够轻松解决掉这两个漏网之鱼。
“杀了他们。”忠王一声令下,前面五名亲兵骑马朝着两少年奔去。
两名少年互相拉开距离,各自对着一名骑兵。杨羽见面对冲来的马匹握紧环首刀,他牢记着谢顺开说过的话:步兵面对骑兵,没有长柄兵器时想要得胜,最稳妥的方式只有对他的战马做手脚。
杨羽见俯身子躲过马上亲兵长枪刺杀,回身挥刀砍断了马腿,马上亲兵被断腿的马重重摔下,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第二名亲兵挺枪杀来,杨羽见故技重施般躲过枪刺斩断马腿,亲兵再次从马上摔下,这回他夺过亲兵掉落在地的长枪,用它将第三名冲过来的骑兵顶翻在地。
另一边,黑衣少年也平安无事,在他身后是两匹已经没了骑手的战马。
忠王慌了,赶忙召集另外四名亲兵阻拦,自己则在另一名亲兵护送下开始后退。
杨羽见和黑衣少年都注意到了想要逃离的敌军主将。
“护着我!”黑衣少年忽然往回跑。
杨羽见心领神会,独自挡住四骑和他们周旋。四人将少年团团围住,这下他陷入困境,让他面对四名骑兵围攻的确吃力,在躲闪中少年一不小心被一枪划破了肩膀。
这时黑衣少年骑上一匹亲兵遗留下的马,持枪重新杀了回来,他捅下一名亲兵替杨羽见解了围,然后快马加鞭直奔忠王,另外三骑见状立马弃了杨羽见追了上去。
杨羽见看着不远处另一匹遗留下的马匹有些犹豫,他没骑过马,但如果不上那黑衣少年就得单独作战。他一咬牙跨上战马,只听战马一声嘶鸣,前蹄高举,差点儿把他摔下马背。
“驾!”少年拉紧缰绳踩稳马镫,追了上去。
另一边,黑衣少年眼看就要追上忠王,护着忠王的亲兵回身杀来却被少年一枪挑落马下,一不做二不休,少年跃马向前直取忠王,忠王见状慌忙拔剑试图抵抗,可剑还没拔出鞘便被黑衣少年一枪刺透后背跌落下马。
三名亲兵追了上来,黑衣少年单枪匹马迎战这三人,四人且战且跑,这时其中一名亲兵拉开了距离,从马背上抽出长弓搭上箭矢瞄准了黑衣少年,正要放箭之时,身后杨羽见拍马赶到,亲兵触不及防被一刀砍下马来。
“往我这边儿带!”杨羽见冲着黑衣少年大喊,少年回转马身朝着杨羽见方向奔去,在两人相聚不远时,杨羽见瞄准一名亲兵将手中环首刀掷出,刀尖直插亲兵胸口,最后一名亲兵见状转身想逃,黑衣少年骑马猛追几步,学着杨羽见将手中长枪掷出,枪尖稳稳扎中亲兵后使其背翻身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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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战场上由于忠王军主将消失,众人开始有了动摇,福王见状立即派出他的最后一百名骑兵出击,这些骑兵出阵也不厮杀,而是围着忠王军转圈,再加上被困在垓心的福王军在全军覆没之际拼命死战,弄得忠王军有些进退两难,双方陷入了僵持。
就在这时,山坡后转出两骑狂奔到阵前,为首黑衣少年面朝沙场提起手中的头颅。
福王军中一名骑马小校见状急忙高喊数声:
“忠王已讨,首级在此!”
喊杀震天的战场渐渐平静下来,忠王军看见主将被斩,渐渐放弃厮杀。
小校接着喊道:“忠王李著,逆天违命,身死魂灭,福王得胜实乃天命所归!愿尔等诚意归降,免受灭顶之灾!”
忠王军犹豫片刻,纷纷扔下兵器,下跪投降。
这一瞬间战场变得安静了起来,只能听到战马的响鼻和垂死者的呻吟。突然间,被围在垓心的福王军中一人发出一声怒吼,接着这股气势如同烈风般横扫整片战场。
“万岁!”
“我们赢了!”
“福王万岁!”
杨羽见看见黑衣少年将忠王首级扔在地上,黑色的眼眸中依旧冷峻,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
垓心阵中,一胖一瘦两个人冲了过来,这是浑身是血的二虎和猴子,他俩运气不错居然都活了下来。
“你们怎么就把忠王杀了?我,我,我找不着你们以为你们死定了!”二虎声音有些急促。
“你们怎么就把忠王杀了?二虎哥找不着你们就躲在地上装死了!”猴子说道。
二虎一脚踹在猴子屁股上。
杨羽见和黑衣少年同时下马。这时一名小校骑马来到两人面前随后又快速离开,他留给两人一句话:一个时辰后净面前往大帐,福王要召见他们!
“可以啊两位,福王亲自召见,我看要升官发财了!”二虎笑道。
“哪里,”杨羽见看着黑衣少年说道,“都是他的功劳。”
黑衣少年转向杨羽见伸出拳头:“我叫萧云野,苍云的云,荒野的野。”
杨羽见楞了一下,而后微笑着伸出拳头,轻轻击打黑衣少年拳头:“我叫杨羽见,羽毛的羽,见面的见。”
二虎在一旁拍手道:“好家伙,问个名儿都得这么玩命?”
杨羽见和萧云野,未来的荒州四天王之二,分别被誉为“苍云之狼”和“苍云之虎”的两个人。
搅动天下命运的第一和第二个人,就这样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