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医院病房的窗户,可以看见远方隐约浮现的山峦,灰薄纱似的云烟笼罩了天空和山峰,远方所有的色彩都增添一份神秘的气息,近处郁郁葱葱古老的榕树整齐的排列在病房前,阳光穿过大树,投下密集的点点亮光,树影斑驳,似如召唤,梦幻隐秘,是希望燃起的生命之火,似如音符,穿透人心,静如深海,沉稳包容,南方沿海地区的冬天从不缺乏绿色,永远暗藏生机,到春夏之际,绿色只会更加耀眼,这排榕树夏挡酷热,冬御风沙,在较为封闭的病房里增加了一丝热闹生趣。
第二条清晨,病房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一位干练的妇女走到白炜的旁边的病床,毫不犹豫的开始整理个人物品,虽然戴着口罩,但是仍然掩饰不住的一脸严肃,眼神中带着勇敢和坚强。交谈之际,白炜了解到,阿姨姓袁,是军人后代,袁阿姨站的笔直,和蔼可亲,谈吐儒雅,外向活泼。白炜的害怕逃不过袁阿姨敏锐的眼镜,于是安慰道“小姑娘,要勇敢,生活中必须去面对的一切,任何事情都不必害怕。”白炜点点头,不发一言,袁阿姨外向勇敢,那份乐观和无畏感染了死寂的病房,像浓雾中隐约浮现的烛光,伸手确无法触及。
正午时分,白炜默默走在医院楼下的小公园里,这片小公园在白炜眼里萧瑟破败,像是仙子随手遗弃的落叶。
习惯一个人处理所有的事情生活所以并不觉得难熬,但是渴望有人陪伴,却怕烦扰他人,连男友和家人都不敢倾诉过多。远方坐着一个鲜红衣裙的小女孩,小女孩静静坐在长椅上认真阅读着什么,白炜忍不住走进小女孩,小女孩发现白炜靠近自己,先是甜美自信一笑,然后自然的戴上口罩,默默合上书本,才和白炜开口说话:“大姐姐,你也在这公园散步吗?这风景很好”小女孩明眸浓眉,五官精致,皮肤蜡黄,瘦骨嶙峋。这是明显生病久了的模样,若是健康,一定是比白天鹅更美丽的人。小女孩读的是塔拉所写《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这本书似乎与她年龄不符。白炜低下头不经意间看到小女孩缺少一条小腿,不免惊讶,小女孩看出白炜的心理,只是轻轻说到:“我接受它们的存在。”小女孩仿佛不属于这世界,她是如此纯洁干净,悲喜无惊。白炜看着从外到内都如仙子一般的小女孩,不敢多做回应,礼貌的回应便离去了。
公园身处偏僻的医院,或许给大多数人带来的都是压抑和恐惧,白炜也是大多数之一。同一座公园,白炜眼里是如此丑陋和破败,小女孩却视它为世外桃源一般,这是内心的投射。愿意欣赏每一寸绿色,收藏每一丝希望,恬静豁达之心不外乎于此,每个人都会经历只属于自己才懂的痛苦,也可能会经历重大的身心重创,或许很多是我们难以改变的一部分,但是必须接受,接受它们的存在,接受它们的不可改变,接受它们带来的影响。只能承认我们无力使它们往我们希望的方式变化,像小女孩意外失去的肢体一样,除了接受别无他法。接受、承认才能得以解脱,面对才能使困苦如烟雾一般存在而无碍,白炜走出数步,突然想留下小女孩的联系方式,回过头去,却以不见小女孩的踪影。只能久久凝望小女孩刚刚坐着的地方,失落离去。
往远方看去依然是一片被云雾缠绕的山和灰蒙蒙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