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市依山而建，有钱人的庄园是占据山头，普通大众的房子在那些起伏平缓的地方，因此波尔市有了三大住宅区，分别在西边，东北和南城。
王修的住处在西，这是老街，居民房是三十年前的建筑，最老的房子有五十多年的历史，那些已然成了危房如今都等着拆除呢。
王修打开家门，他还有些腼腆，请这么多人来家里没关系，其中还有三位女孩子这让独居的老男人有些害臊。
“家里就我一个，有些乱。”
众人走进屋内还没开灯，锦团的眼已经射出两道光。
李觅对锦团很好奇，契约灵还有这种本事吗，看起来更像机器人啊。
锦绣言语不善说道“你看什么呢。”
李觅有些尴尬，立刻移走目光。
“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罢了，还是第一次来前辈的家里。”
啪，灯光照下。
进门是不算大甚至有些小的客厅，一张木桌零零散散堆放文件，半杯没喝完的加奶咖啡，盘子里还残留些许面包碎屑，烟灰缸里六七个抽到烟屁股的烟头，桌角纸篓堆满了废纸。
没有沙发，只有几把木椅子，窗户在左手边，对面是书架一人高两米长的书架堆满了各种书籍和杂志，书架下面的空位还有两个大箱子，其中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是陈年旧报和一些有年头的笔记。
两间卧室，一间门开，一间门关。开门的卧室和窗户在同一侧，关门的卧室和书架在同一侧。
进了门正对面是盥洗室。
厨房在门的一侧，锅碗瓢盆器物俱全，洗碗槽里只有一个装着汤匙的马克杯，出人意料的干净整洁。
大家都有些惊讶，王修说家里有些乱，他本身又是不修边幅会给人邋遢感觉的人，大家都以为会看到凌乱而堆满垃圾的屋子。
锦绣都是屏住呼吸走进去的，结果远远超出意料。
除了东西有些多让人觉得略显拥挤之外，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
锦团开玩笑说道“呦大叔，你这要是乱，那么天底下的男人没几个是干净的了。”
“大家快进，我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你们随意就好不要见外。呃……这位先生，你把寒酥姑娘放到那个关门的卧室吧。”
王修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囚心，他从始至终都给人冰冷的感觉，让人不愿靠近他，哪怕是王修这种和人打交道的记者也从心底抗拒他。
囚心怀里的寒酥还在昏迷，心跳呼吸平稳所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可能明天早上就睡醒了。
“你们坐，我要先给社长打个电话告诉他李觅在我这里，免得社长以为女儿遭绑架了。”
李觅赌气地白眼，故意冷眼冷色。
锦团“我去烧水，王大叔你这里有茶叶吗，锦绣不喜欢喝咖啡。”
王修一边拨号一边回答“哦，有有，桌子右下的抽屉里有朋友送来的茶叶，说是南边龙腾国的茶叶，我对这些不太懂。”
锦绣牵起寒酥的手，看她熟睡的样子。
“小豆丁睡觉的样子还是这么傻乎乎的。”
囚心颔首“嗯，相比以前多了踢被子的习惯。”
锦绣轻笑“那可要劳烦你看着她了，师父不再也只有你能照顾她。”
语气有些严肃。
“一年了，你们有线索了吗。”
囚心摇头“没有，离开丽莎之后我们在北部找了一圈，从她的故乡覆盖式调查，得到的情报还是原地踏步。”
锦绣轻咬下唇眼神怜惜“那件事你说了吗。”
囚心摇头“有希望总是好的，哪怕虚假的希望。”
锦绣“可是虚假的希望终有一天会破碎，她如何承受，与其让她苦苦追寻之后痛苦不如现在就告诉她，让她别再执着了。”
囚心“你也是如此，你为何没放弃。”
锦绣欲言又止，哑口无言。
二人气氛凝重，沉默。
那边王修突然大喊“社长！”
电话听筒里传来李礼不容置疑的声音。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是她父亲更是你的老板，别忘了是谁拉你出的泥潭，我会派人过去接她，半个小时后到。”电话里最后传来了这么一句斥责的声音。
王修慢慢放下电话，脸色不太好看。
“社长会派人来接你。”
锦绣问“派什么人来。”
王修摊手“能是什么人，社长才不会在意什么邪魔外道，任何事情都能用钱解决，花钱雇佣几个契灵师更是不值一提嘛。”
锦绣“那你怎么生气，能被更多的契灵师保护应该是好事而且她离开我们也免得殃及池鱼，那个邪灵被我们重伤，它的目标是我们，如果可能你最好也跟着去或者我们把你送去教廷。”
王修不言不语，脸色很差。
锦团的情绪也不好。
“我听见了。”少年敲敲耳朵。
“你们的谈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也明白李姐姐为什么讨厌那个家，换成我也不会愿意待在那里。”
锦绣“你听见什么了。”
李觅抱住双腿，下巴放在膝盖，她蜷缩在椅子里。
一时间寂静无言。
“快嫁人的姑娘三更半夜在外边鬼混，要是被退婚怎么办……”王修点起烟不带感情地说道。
锦绣瞪大眼无法理解。
“这是什么父亲！他女儿差点被杀，他竟然还在乎，在乎……他还是个人嘛，眼里只有金子了吧！”锦绣气得一屁股坐下。
李觅略有自嘲“不是金子呦，金子是没办法让父亲花大价钱雇佣契灵师，金山可以。我的未婚夫是亲王的嫡子，那是进入中央政权的敲门砖。”
锦绣气得想砸东西，顺手抄起来杯子，看见王修想阻拦又尴尬的表情，锦绣只好放回去了。
“真是个混蛋！”
王修摇头叹气“这就是贵族豪门的不幸。”
锦团举手说道“有了！我们干脆带着李觅姐姐远走高飞！”
锦绣看智障哥哥的眼神把锦团瞧得讪笑，举起的手好像沙漠里的水仙花，很快枯萎了。
“蠢货，我们能带她去哪，难道你要绑架皇帝兄弟的长子的未婚妻？你想让我被全国通缉追杀啊！”
锦团被妹妹骂的低头委屈。
“那，那也不能就这么看着李姐姐跳火坑啊。”
李觅强颜欢笑“哎呀你们说这些做什么，我无所谓啦，嫁给谁这种事情其实没那么严肃的。因为感情总会变得，曾经以为白头偕老也可能分道扬镳，曾经以为山河相隔也可能执子之手呢，人嘛，总是多变且贪心的，一段感情很难长长久久。”
“再说了，我长这么大也没人向我表白过，学生时期整个学校的男生都离我远远的，那些女生也都在背后说我坏话，现如今更不可能有谁是真心喜欢我了，所以早晚都要嫁给一个对我有图谋的男人还不如嫁给那个亲王的儿子。”
水开了，汽笛响。
尖锐刺耳，打断了那些欲出口的话。
许是汽笛声音有些大，许是他们之前的对话已经吵醒寒酥，少女哼哼唧唧喊起来。
“哎呀头好痛啊，怎么感觉有人在脑袋里跳舞啊……”
“小豆丁快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吧，要不是我急中生智你小命不保啊！”锦绣急急邀功高傲昂首。
寒酥晃晃悠悠走出卧室睡眼朦胧还下意识撅着小嘴。
她好像刚学会走路的鸭子，摇摇摆摆撞去锦绣怀里，抱紧不松手。
寒酥傻嘿嘿笑口水都流出来了“锦绣我们两个一起睡好不好。”
“笨蛋你口水弄脏我裙子啦，快松手啊这么多人看着呢。”锦绣惊慌失措。
寒酥却耍起孩子性，摇晃起来。
“你和我一起睡嘛，一起睡一起睡哎呀一起睡嘛。”
“好好我们一起，你快松手呀。”锦绣脸红耳赤。
寒酥不依不饶抬起脸“喏，晚安的吻。”
锦绣难为情得很。
寒酥继续撒泼“快点快点快点，人家没有你亲睡不着的嘛！”
大家看着平时趾高气昂的锦绣羞得耳朵都红了举足无措的尴尬样子甚至可爱，他们全都笑了。
之前凝重的气氛也缓和许多。
寒酥听见他们大笑才迷迷糊糊看到还有其他人在，少女脑袋昏昏沉沉好像喝醉了，她也跟着嘿嘿傻笑。
锦绣实在无奈，扶额苦笑。
弄了半天终于从锦绣那里得到了晚安之吻，寒酥欢天喜地跑到囚心怀里，缩成一团好像猫儿。
锦团端出茶水“大家来尝尝，王大叔你这朋友不一般啊，竟然弄来这么好的茶。”
王修接过杯子虽然不懂茶也能闻出香气。
“嗨，一个老朋友，我们能有七八年没联系，这是他临走前送我的。”
锦绣“为什么不联系了？就算电话还没有普及电报也是有的，总不至于电报也不发一下吧。”
王修也有感慨道“那家伙啊是个爱冒险的人，总说迟早有一天要报道出一篇惊天动地的大新闻前无古人的那种啊，大概是八年前，他也不知道从哪认识了一伙怪人，我记得那些都是契灵师，也不知道那家伙用什么手段和他们掺和一起了。”
“他说要跟着那些人去一趟远方，这些人是乌托国数一数二的契灵师，他们要联手净化一个特别厉害的灵，据说那个灵能毁灭一个小国家呢。”
“他想全程记录下这次除灵事件，这可能是几百年才有的一次机会，然后他就跟那些人走了，这一走杳无音讯，我也曾托人打听可是动用了圈内的所有人脉也是没查到什么，只是知道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在乌托国东部一个叫朗基努斯镇的地方，自那之后一点消息也没有了。”
王修讲的投入回过神来发现除了李觅，其他人的神色都有异常。
寒酥的情绪甚至有些激动，她紧紧握住囚心的手。
“大叔，您，您还记得那伙人的名字吗？”寒酥颤颤巍巍地问，那种期待又害怕的感情让王修也不得不严肃起来。
“寒酥你难道和那些人有什么关系？”
悲伤涌上少女娥眉。
“我在找失踪的父亲，他八年前失踪了，父亲是乌托国有名的契灵师，那一天父亲突然接到邀请说是去远方铲除一个凶恶的灵，那个灵已经杀死好多人了，很多契灵师都束手无策甚至丧命。”
“父亲匆匆收拾就走了，那一走再也没回来，后来有人说他曾在一张报纸的照片的背景里看到我父亲，我想找到他，问清楚为什么丢下我和母亲，都是因为他，因为他母亲才被人害死！”
寒酥眼圈泛红很是激动，悲伤和愤怒让她娇小的身体颤抖。
一时间沉默，王修也不曾想到这个少女的身世如此波折，父亲失踪，母亲被人害死，她一个小女孩是如何面对。
锦绣道“大叔你能不能再多想想当年那件事，那群人里有没有寒酥的父亲。”
王修很为难“哎呀事情过去太久了，那些人的样貌和名字我都记不清了，不过……”
王修蹙眉，大家都安静等着。
半晌，他一拍大腿。
“嘿！我说怎么感觉在哪见过，没错，那群人里确实有个人姓寒，寒冷的寒，名字我忘记了。我那个朋友特意向我说起了他，因为我们这行多多少少也算和文字打交道所以这种特殊的姓名也会多加注意，他当时还很炫耀的向我说起。”
“我第一次见寒酥的名字就觉得以前在哪见过，时间太久了我一时没想起来当年的事情，之后又遇上了那个什么邪灵更没时间去思考，现在说起来当年那群人里确实有这么个人！”
寒酥情绪变化很大，锦绣赶紧补充。
“小豆丁你别太激动，你这姓氏虽然少见也还是有的，别太抱期望万一那人不是你父亲也免得太过失望。”
寒酥平复心情“嗯，我会控制的，王大叔您还有没有更多的细节。”
王修为难道“哎呀，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我和那些人都没见过面全听我那个朋友和我说的……”
寒酥“您那个朋友可留下了东西，比如日记啊，信件啊，任何有可能记录那件事的东西哪怕沾边也行。”
王修冥思苦想。
“哎！那家伙出发前和他们照了一张合影！他向我炫耀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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