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也说过,从涼安到下清市这一段水路是夜晚灯火通明的。
据说这一段路一晚所消耗的灯油就要超过贫苦人家一两个月的使用量。
同时,河岸两边每隔一段还会设有小的哨所,哨兵在放哨的同时也负责在每天夜晚将路旁的灯火点亮。这些哨所也会卖一些食物和日用品,以供过客补充补给;但价格可是要比外面高出不少。
在行船的过程中,吕稚名看着奔流而过的江水,依旧没有切实感受到五十年时光的经过。两岸的灯火、滔滔的江水……一切都和五十年前如出一辙。抬头望望天上的皓月,和轻如薄纱的云,更是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
不经意间,他又伸手拿出了自己离开家乡时带走的一抔故土。打开布袋,他却闻到了一丝奇妙的香气。原来那气味来自他临行时摘下的几片叶子,它们在那场大火中被烤焦,之后被吕稚名装进了这个口袋。
经过了一段时间,叶子散发出了一种奇妙的香味。吕稚名试着咬下了一点,在口中咀嚼;故乡庭院里的植物,他大多品尝过,那些叶子基本都是可以食用的(虽然并不好吃)。
但这烤焦的叶子和以往的嫩叶不同,又苦又涩,却确实多了一份香气。吕稚名伸手从行李中拿出一盏小小的铜质香炉,将几片叶子放入,又取出火石点起火来,将其点燃。
已经烤焦的叶子燃烧得并不旺盛,最初虽然燃起了一点火苗,但很快便熄灭,只剩下暗红色的火星忽明忽暗地灼着几片残叶。火虽不旺,但烟却不小:它不像柴火那样熊熊燃烧,却有一股股浓浓的青烟笔直地冲将出来。
每当对着残叶吹气,火星便亮一些,并且放出更多的烟来。初一闻到,这烟味似乎还有些呛鼻;但闻了一会渐渐习惯了,竟觉得并不抵触,甚至有几分享受起来。
珺和琦缓缓将船靠在岸边,准备过夜。诺构也走了过来,开始生火准备晚餐。
他们看到吕稚名抱着香炉闻烟的样子,竟然纷纷大笑起来。
“哪有人用香炉嗅烟的?”琦大笑道,哥哥珺在一旁也微笑着摇了摇头。
诺构也凑了过来:“我也闻一闻。听说你们、南方人爱这个,非常。”
这回轮到吕稚名疑惑了:“什么意思?这只是被烧焦的叶子而已啊?”三人面面相觑,片刻后,还是诺构先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五十年前、这个没有。最近才流行,你们两个太小,不知道。”吕稚名愈发不明就里了。看起来在自己不在这五十年里,人们的生活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那我明白了,”珺接过诺构的话说,“确实,我爹很喜欢嗅烟,但是爷爷就很少碰。还说那东西没啥意思。”
原来,就在吕稚名失踪后不久,大约352(皆复十一年)前后,仲广国逐渐流行起了所谓的“嗅烟”。这是一种将烟叶点燃、放入小壶中,并用鼻子去闻烟叶燃烧生成的烟的活动。
使用的烟叶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产生了诸多种类和卖家,有的叫“黄鹤”有的叫“青云”、“凌霄”、“霍加”……其中最有名、最广为人知的是“林吾”,而这种烟叶的发祥地,正是吕稚名的故乡——浚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