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我该走了,善玦。”左臂悬向窗外太久,已有些酸痛。
化为人身不过五年,竟已变得这样娇气……她还是一株璇桂草的时候,可是曾以同一个姿势枯等过千年的。
她暗暗自嘲,将向上摊开的手轻轻收回,回眸莞尔。她的声音极轻极柔,仿佛沉寂了一夜后梦尽的唱虫。
他就站在她身侧,不远不近,恰好错失她的体温。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复又扬了扬嘴角,只道,珍重。
她略一颔首,又向竹楼的里屋望了一眼。
小小的榻上,那个不过三四岁的小丫头睡得正甜。
她便不由又是一笑,却不敢再去看他,只将竹楼的门万分小心地推开,生怕那门开启时的一声“吱呀”。犹豫少顷,她终于还是补上一句极轻极柔的“珍重”,踏出门去。
他于是一直立在窗边,目送她熟稔地穿过竹楼前的青屏阵,一路上行,至半山腰处只稍有半瞬停留,便步入了与外界相通的狭小石洞。
她的月玘之心璇桂之身,毕竟是千万精灵的凝华——所经之处,只要她愿,遍地花开。他看着山谷中突如其来而柔美如她的满径绚烂,心知那是她的道别。
一袭白衣消失在视线尽头。
他记得石洞里铺的石道有多少块青砖,有多少步砂石路,估算着她的步幅,正是在她绽出的百花因失了灵气枯萎下去那一刻,她该上船了吧。
他仍立在窗前,目送着墨色渐渐褪去。细雨泠泠彻夜,竟无知音半个。只是这山谷里小楼外的每一张叶子每一根枝桠,都焕出鲜艳的碧色。
朝阳懒懒爬出浓云之外,天色却只是透着灰蓝的白。
“师父,早。”稚嫩的童声在身后响起。他转过身去,俯身在她前额轻轻一吻。
嫩绿裙子的小丫头拄着小竹拐,粉嫩的小手揉着惺忪的睡眼,甜甜地弯起嘴角。形容尚小,却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山风凉凉,带着雨后清爽的泥土香,逗得她小裙子的下摆欢快地翻舞起来。
右膝以下,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