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的吃完午饭,途中好几次想要张口和砂糖说自己想回家一趟的事情,但是碍于不知如何开口,话到嘴边看见一脸吃得极为满足的少女,言语就又被咽了下去。
虽然时间是正午,屋外初夏的太阳绝对不算是一个吃素的主。奇怪的是,屋内的气温却似乎仍有凉意,那种舒服的空气就像是初秋早晨的微风,去除热气的同时也绝不让人感到冷意。
想来是那链接大厅长长的过道走廊,食堂的位置几乎坐落于整个屋子的最中心,这里的空气仍未被炙烤,保留着早上的清爽。
我呆呆看着砂糖美美得把那几盘牛排风卷残云吃完。
优雅用手绢擦拭嘴唇的少女,仿佛根本就不是刚才那个狼吞虎咽的小老虎。
“我想回家一趟。”
我终于说出口。
“是吗?”
砂糖瞥了我一眼。
“确实是要去拿你的生活用品和准备一些你自己的东西,不过话说回来,你之前不是还害羞的很吗,现在那么着急就要住进来了吗?”
她漫不经心的说,似乎语气里面还带着点古怪和调侃的意思。
“你不会想着以后就能和我一起睡吧?”
砂糖突然双手抱胸,俨然变成一副小大人模样:“不行的哦,先不说我们没有正式订婚,光从年纪来说还都没有成年呢。”
“你想太多啦!”
现在你倒是知道我们都未成年啦!
我哭笑不得。
“我就是有点事情要回去做,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可能确实要去准备衣物。”
我叹了一口气。
“我那样的家根本没有多呆的必要,哪怕没有你邀请,我也可能会找机会出去住的,有可能直接取消走读回去住宿舍了呢。”
“你父母...”
砂糖想了想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们可能早就后悔生下了我。”
我笑了笑。
“早去早回。”
砂糖有点意外的没有继续拿我开玩笑,轻轻对我告了别。
“嗯,下午见。”
......
从屋子里面费了半天劲终于找到出口,刺眼的太阳阳光就立马给了我一记下马威,眼睛一瞬间几乎泪水都要涌出。
我低头揉了揉眼眶才好不容适应了外界的光线与燥热。
出了院子之后却还是一片不小的小区地界,这个地方想来也是地处江海的城区偏郊地方,我仅仅也是了解名字,摆弄了好一阵子的手机开出导航好不容易才来到小区门口的车站,此时的我几乎已经被汗水湿透了衣服。
早知道就让砂糖带我出来了,我不禁苦笑。
为什么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砂糖的好意呢,回想一阵可能还是觉得自己亏欠她许多,看了一眼左手上的凝默,我不由得感慨。
“滴!”
扫码上了巴士,车上人并不多,哪怕现在已经快到了下午上班的时间。
因为还要转车的缘故,我没有往后排走,只选了一处靠近后门靠窗的位置坐下,车上开了空调,与外面的沉闷完全不一样,我仅仅保持了几分钟的清醒,就睡了过去。
............
“任零,阿零?”
............
“阿零?别睡了快到站了!”
迷迷糊糊之间我似乎听到有人叫我,我一时惊醒,才想起自己还在车上,这下怕不是要坐过站了。
猛然睁开双眼,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个我完全没有料到的人。
那俨然是一位妙龄少女,穿着是普通的校服打扮,但是穿着在她的身上却显得如此灵动,仿佛带着青春的生命力。齐眉平整的刘海之下,是稍稍带着娃娃肥的脸颊,两只酒窝在说话的时候隐隐约约。
我是如此明白她笑起来的时候那对酒窝是如此的好看,就像初春的花朵,娇艳却又不显造作。
“秋宁?你怎么回来了?”
我惊异出声。
任秋宁,我的妹妹,因为年纪相差不多,我们几乎都以对方名字称呼。
三年之前本来应该正常升入江海市最好初中的她,因为父母突然的离异,便随我的母亲去了国外。
再上一次看见她,应该是前年的春节。
当时时隔一年未见,只觉得我这个调皮一直在自己庇护下的孩子终于成长到了自己都快要认不出的样子,天天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不点再也不以自己为中心,会有自己的小秘密,第一次是那么的相敬如宾,是那么的陌生。
当时自己还失意了很久,就仿佛在热恋之中突然发现自己只是配角的某方。
倾注了太多的情感与期待,往往都会落得如此的下场。想起来自己还极度不满甚至憎恨那俩位我生命之中早已成为过客的身影,觉得都是他们的原因,使得我的生活变得一团乱遭。
而后想来,不过是每个人成长的必经之途罢了,便不禁觉得曾经的天真如此真实而随性,这也挺好,不像如今就算疼痛与不甘也装作一副平淡的样子。
两年未见,面前的少女身高虽然变化不大,大概还是自己的肩膀左右,但是无论是面庞和身姿早已不是曾经小女孩的样子。
已经几乎和我一样,那一双眼睛里面,包含了太多成长经历过的伤痕。
“今天早上才到的。”
任秋宁说,眼里却瞟向巴士窗外的建筑。
“明明没有过很久,但是没想到江海变化如此之大啊。”
“是啊...”
我也轻轻附和着。
“国家也开始重视我们这些小地方的建设工作了,无论教育也好医疗也罢,和两年前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特别是去年开始建设的两个购物广场,和之前的市中心完全没得比。”
我笑起来。
“有机会我一定要带你去一趟......”
“阿零。”
任秋宁打断我的言语,用一种我几乎没有听到的过的语气述说着。
“你知道我不是再说江海。”
我才发现她早已看着我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左手,眼眶之中豆大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淌。
满眼尽是心疼与不忿。
任秋宁早就看见我受伤的地方,早晨的报纸当地的网络新闻或许也已经知晓。
她忍住了没有一开始就追问我,只是想让我亲自告诉她,可是我依旧没有,笑着笑着早就忘记了自己的亲人最关心的地方,我还是在害怕,我几乎不配拥有亲人。
“我......”
我只能沉默。
少女蹲下身子,轻轻用手抚摸左手上面包扎的纱布,虽然已经更换过很多次,棉线之间仍然能够看见鲜血侵染的痕迹。
“一定很痛的吧?”
任秋宁自顾自言语。
“怎么可能不疼呢?”
她自问自答。
我仿佛看见昨天,那一个在自己身边翩翩起舞的花蝶。
便几乎再也忍耐不住,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