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很快换了个地方,他已经解了心中的疑惑,准备好用上一段不短的时间来完成筑基。这下他就有了些时间,来考虑考虑自己外出行走时,对敌所需的法术神通。
法术是修士运用自身灵力的法门,将自身灵力的特质发挥出来,形成破坏力或是实现种种威能,用以对敌。而发挥灵力特质的方式,大都借鉴自然,如火灵力点燃火焰,燎原不熄。
神通则远比法术强大。神通藏着修士对于自身所修持的大道的感悟,也只有在窥视到道的皮毛之后,才能学会或是创造神通。神通因道而生,施展之后,便能借助天地大道,引动天地之力,用以对敌。人力尚且改换万物面貌,更何况天地之力,所以神通一出,往往威势惊人。
但法术只要有灵力就能够催动,神通却是灵力和对道的领悟缺一不可。所以神通大都是高阶修士的专属,但凡试图逾越的,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萧元对能够找到适合自己的法术并没有期待,若是萧家有,祖父自然会帮自己准备好。他来这里,一来看一看以后可能需要面对的法术,对对手有了解总是好的;二来便是尝试触类旁通,或许能够从其他属性的法术中,得到些思路,能够悟出运用自身灵力的方法。
.......
传功殿内储存法术神通的这层,人气是最高的。萧元没有目标,只能随缘看看,但不时也会有族人从身边走过。传功殿的每层以百亩记,行走在诸多书架之间,萧元仿佛再回到药田之中,只是那些生机勃勃的宝药,换成了记载着知识的书籍。他很喜欢这里,轻松愉快,无时无刻不在吸纳自己不知道的知识,了解自己不曾了解到的。
一路走马观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的书册,都是一些炼体的方法。萧元心念一动,细细看了起来。
炼体之道自出现起,就不被修士认为是正道。既然修行功法增强灵力的过程中,自然就能够温养肉体,强大本源,炼体自然而然就被认为是一种功法的附庸,如同法术神通。一些顶级的功法,都会自带炼体的法门。且炼体不过是强大肉身,虽然增强战力,对于窥视道一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但对于萧元来说,他所求的,只是基于自己的元净之体,增强一些战力,不至于外出行走时过于被动。这炼体之术,往往借助外物,对于自身的灵根却是没有要求。
等到萧元快速地翻看了数十种炼体法门,心中思索一番,发现这些炼体法门,大都可分为两个大类。
一类是将肉身作为一件宝物,如同炼制法器一般。以天地灵物为燃料,以锻炼打熬为火焰,历经千锤百炼,将肉身强度不断提升。但这种炼体法门,对于修士心性的考验不可谓不苛刻,且往往天地灵物的利用效率极低。有人猜想,人族之身生来羸弱,这是天意,将其作为宝物炼制,不免有逆天之意,故而艰险重重。
另一类法门则不同,这类法门旨在借助异兽血脉。通过将一些强大妖兽的精血炼入体内,使自身拥有变化妖兽的能力,便自然拥有了妖兽的强大肉身。此法倒是节省了打熬的步骤,颇有速成之效。但妖兽精血与人身往往相斥,若是妖兽过于强大,便会将人身慢慢同化,逐渐失去人身比妖兽更易于感悟大道的优势,这是令修士难以接受的。而若是妖兽精血不那么霸道,便可能会被直接炼化成灵力,失去变化的能力,且弱小的妖兽自然也就没有变化的必要。于是便需要处于一个平衡,人族血脉与妖兽精血相互制约。
但萧元心中始终觉得有些不喜,元净之体生来纯净如一,借助外物锤炼体魄或许有用,但也会破坏体质的特性。而若是自己的体质被破坏,五灵道解是否能够继续修行都是问题。萧元自然不可能为了和别人逞勇斗狠,就将自己的前路葬送。
“三弟。”一道男声从萧元身侧传来,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巧,你也在。”
萧元转身一看,是个熟人。
“四哥。”
萧家五脉的主家并不按年龄排次序,主家的继承人,都是先按自己是哪一脉排好,再论长幼。这人是四脉的接班人,萧元在入药田修行之后,也常常在族中各处出现,且五脉的主家常有相聚之时,他们二人算是非常熟悉了。
四哥唤作萧衡,五个人里面算是和萧元的年岁最为接近,所以萧元在这里见到他也不算意外。
萧衡打量他一番,笑道:
“厉害啊,这么快。”
“算是托家里的福,再说四哥也不慢啊,我到四哥这个年纪还不一定能筑基呢。”
“好了好了,你就不用自谦了,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底细。”
萧元无奈地笑笑,这人仗着自己大些,就只准他夸萧元,不准萧元夸他,实在可恶。萧衡此时该是筑基不久,才不过十六的年岁,也是练气圆满方才筑基。这份天资,不管在何处都可以称得上是天才了。
萧衡看了看自己这弟弟手中的书册,他对这里放着的是什么,也有所了解。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萧元觉得有些奇怪,自家四哥可不是这种性子。
“四哥你直说啊,这门炼体法门有什么问题吗?”
“若是你对炼体法门有兴趣,我倒是觉得那本叫养命术的道法对你还算是合适。不过......我还是不太建议你把时间花在这上面。”萧衡郑重地说。
“愿闻其详。”萧元见自家四哥这般严肃,却是起了探究的心思。
“人族之身,虽长于领悟奥妙,窥视道理,但却不太可能成为承载道一的载体。这个道理算是我在前人的思考和自己的思考中总结出来,想来也会有先贤做出同样的思考,以是炼体功法并不为大多数修士所看重。我举个例子,你应当也能有所理解。”萧衡先解释一番,“这大千世界,何其浩瀚,人族之身立于其中,不过是一点尘埃大小。可是,这般浩瀚的世界,也不过能够承载道二和一部分的道一。”
萧元在心中细细思考着,不由得抬头仰望,仿佛是看到天穹。
“我大概明白四哥所说,确实算是较为易懂的道理。这浩瀚世界都难以承载道一,我等以追寻道一为前路航标,怕是终究有一日,不得不面临脱去这肉体的抉择。”萧元心中凛然,忽觉这前路愈发漫长,难以见得终点。
萧衡看着自家弟弟,心知他可能陷入一时惶恐,出口问:“出去打上一架吗?“
萧元一愣,忽而一笑,心里对此也很感兴趣:“四哥且等等,我先去取那册养命术。”
......
萧元取过那册养命术,跟上三哥,出了传功殿。二人寻了处还算平坦的空地,相对而立。
萧衡身上的气息逐渐降了下来,很快和萧元差不多。
“风起!”也不多说,萧衡身上气息停止降落后,抬手一声大喝。
场间狂风呼啸而起。风声如厉鬼哀嚎,撼人心魄;风沙则迷人双眼,阻人视线;而风势浩大难阻,令萧元寸步难行,微微沉下身体,方才立住。此时萧元仿佛来到云龙山脉的风口,天地之威面前,人方觉察自己的渺小。面对五感几乎尽失的局面,萧元只能神念探出体外,牢牢掌控身外一尺之地,绷紧心神。在萧衡的御风法术面前,他的手段几乎不太可能改变现状,只能被动反击。
萧衡见此,微微一笑,蓄长的黑发在风中飞舞,已然长成的身姿挺拔如松。他此时已经是胜券在握,但还是手一招。两团疾风在地面一卷,两只背生双翅的苍蓝大虫现出身形。刚站稳,便朝着萧元虎跃而去。
萧元身上披着一层乳白灵光,将呼啸的狂风隔离开来,但风沙挡住视线,神念又无法探出太远,虽然猜到萧衡必然有手段袭来,却没有什么办法。等到那两只大虫乘着风势,爪子探出的前掌快要砸来时,萧元有心躲避,却终究挣脱不开束缚。
心下明白必须把底牌翻开,不然自己怕是在这一击之下站立都难。
于是他的两只手分开,朝着那两只大虫的虎掌按去。并没有等到一声相撞的巨响,萧元的身形甚至都没有动摇。那两只老虎还没有碰上萧元的手掌,就停在半空不再动弹。萧元眉头皱紧,神念疯狂探出。
这是他在练气圆满后,自然便学得的手段。元灵力化生五行,天地万物少有不在五行之间的。故而元灵力的本质高于这类灵力,天然便对其有统御之能。此刻,他便是借自身元灵力的统御之能,强行抢夺萧衡对这狂风化生的异兽的控制权。底牌既然已经暴露,也就不再留手。
体内元灵力涌向四周,不仅控住两只大虫,一直呼啸的狂风也渐渐停息。
“散!”萧衡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在逐渐低落下去的风声中清晰可闻。萧元瞬时发现身前的两只大虫再也控制不住,竟是化作无数风刃,朝他扑来。
双臂并起挡在身前,护体灵光闪耀,同时脚尖点落,身形向后急退。风刃砸在灵光之上,发出金铁相交的响声,砸得萧元手臂隐隐作痛。
不过好在这一波攻势很快散去,萧元终于稳住,牢牢站立。
萧衡脸上依旧从容笑着,手一挥,就要重新招来狂风。他毕竟专精御风之道,萧元虽然可以借助元灵力的统御之能,一时破去他的攻势,但终究不是没有消耗。
萧元不等他再唤起狂风,抬手示意自己认输。
“不愧是三弟,这么快就发现了。”萧衡停下动作,朝他走来,脸上笑得更是灿烂。
萧元苦笑,对这人有些无可奈何:
“狂风最致命的,不是骇人的厉啸,不是遮挡视线的风沙,也不是撕扯,而是能够不断地夺走人的温度对吗?”
“三弟确实天生玲珑心,这么快就明白过来。不过你也别着急,族中已经有派出族老去帮你寻找另一枚玉简了。以我萧家的名声,应当还是很有机会帮你找到的。”萧衡拍拍他的肩,安慰到。
萧元运转气血,勉力驱散寒冷,回复体温。对萧衡的安慰,心底感动,知道家族对自己确实付出极大。不过他也是不悲不喜的性子,乐观地说:
“不急啊,实在不行等到我修炼有成,飞升灵界,去找我那便宜师父,再让他给我一份就是。”
“哈哈哈!好,我等着你飞升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