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不远处,来时蜿蜒小道边上一棵粗壮槐树后,缓缓现出一个娇小俏丽身影,不是馨铃又会是谁。
“馨铃?不是说前辈只让我一人来么,怎么你也来了?”
依儿嘴上说着,心下却颇为吃惊,先前来时,自己可是一路急赶,不曾休息片刻,她一个女儿家竟能跟得上自己?又或者是刚刚才到?不过听刚才前辈话中之意,显然不是后者。
“依哥哥……你要走了么?”馨铃缓缓行来,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
这轻轻一句,却不禁让依儿心中一颤。
是啊,刚才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才能救治娘亲,如何才能入天极剑派,却未想到过馨铃。这一走,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也不知,她会如何……
一念至此,他不禁迷惘起来。
一时间,三人都无话语,此情此景,忽然静的出奇。
良久,依儿忽然心下一横,竟坚定地点点头:“是,即刻便要出发,前往坠月岭。
“可是……”馨铃欲言又止,犹豫不定。
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却想起了过往种种。
那一日,在市集,见到了这个叫与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他正用好大两捆干柴与一个贩夫交换些银两,因没有给足事先说好的报酬,引起口角之争,遭到那人毒打。自己一时不忍,救下了他。不想当他知道自己是官府中人后,居然一点也不领情,反倒一脸厌烦的离开了。
那一日,从昏迷中醒来,第一次见到了一向沉稳的爹爹焦虑的眼神,又第一次从爹爹口知道了依儿这个名字,那个男孩,叫开了他所厌恶的官衙大门,将自己交给衙役后,没有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那一日,终于自爹爹口中知道了他的住处,于是马不停蹄地前去想向这个救命恩人道谢。原来他的住处竟破旧得好像随时都要塌掉似的,他的态度仍然是那样,比第一好不了多少。但我可知道,在他那看似拒人千里之外的表象下,却有着一颗纯朴真挚的心。那时候,我决定成为他的朋友,好在知道了他喜欢读书习字,因为家中贫寒,上不起书院。于是,只要一有时间,我就会将书院中先生所授,整理成笔录送给他。并借此慢慢了解他。时间久了,我终于如常所愿,成了他无话不谈的朋友。
可是,曾几何时,自己的心境竟开始生了变化,很喜欢跟他呆在一起,仿佛无时无刻都想要陪在他身边。这种莫名的感觉,很让人说不清楚是什么,但却又并不讨厌,亦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时至今日,当知道他将要离开了,也许,这一生都没有再见的机会,这一刻,或许终于明白一些了。他会不会也跟我有着一样的感觉呢?想要问他,可话到嘴边,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
她深深吸一口气,像是豁出去一般,含糊低语:“依哥哥……你尽管放心去吧,我,我会照顾好你娘的。但是……请你记得,今后无论遇到任何事,都要坚强的去面对……因为,无论何时,这里始终一个人在等着回来,望能明白……”
依儿瞬间浑身大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久久都不能言语!
“小姐……你……”黑袍人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朦胧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微微扭曲,似平静的水面被激起了细细水纹,又似幽幽火焰,轻轻的跃动。但这微小的变化仅仅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如初,二人自然是无法发觉的。
话语刚落,她压抑不住的泪水已夺眶而出,转身便向山下跑去,她不敢回头,仿佛只要一回头自己就会在顷刻间崩溃。
依儿愣在原地,不尽的惆怅骤然漫上心头。
他就这么站着,仿佛浑身的气力都被抽空了。
是什么?竟令人痛彻心扉?
见她的背影渐渐远离,黑袍人似是轻吐了口气,才缓缓开口道:“看来你已有所觉悟了,那我就送你一程吧,把天鉴玉拿出来。”
依儿仍深深凝望着那一抹早已消失的身影,却是无声的叹息。
他慢慢将天鉴玉从怀里取出,捧在手里。
“放松。”黑袍人将右手轻附天鉴玉上,左手捏起法诀:“它能将你送到坠月岭下,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恩,多谢前辈。”
随着法诀连连变化,天鉴玉白光愈来愈盛,一声清叱,陡然间,天鉴玉上传来一股强大到不可抗拒的吸力。他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已经被吸入其中。
“去吧,去你想去的地方。”黑袍人收回手,轻声道
天鉴玉竟像是听懂了他的话,白光一闪,向着天际破空而去。
微风徐徐,拂动着披身长袍,那一抹黑色身影,凝望着天鉴玉,直到消失在视线。没有人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什么。
他喃喃自语:“多少年了,总算寻到你了。嘿嘿!若是你的话,天极剑派的迷阵定难不住你。”
身形微一晃,已然消失在久歧山上,就如来时一样,不着任何痕迹。
西蜀地势险要,自古就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说,是以千山秀水,重峦叠嶂是少不了的。
而这一座无名山脉,便是其中之一。
此处碧草成茵,繁花似锦,也可见山涧清泉,倾斜而下,溅在石上,泛起谈谈云雾。令人称奇的是这些云雾不会立刻消失,而是飘然而上,时而在空气中蔓延消散,时而流淌在花草丛之间。这般灵气汇聚之地,便难免时常有奇珍异兽隐现。
此时,有二位老者伫立于此,一位身着白色衣袍,须发皆白,飘然若仙。一位紫色衣衫,鹤颜出尘。而他们面前,赫然有一个庞然大物。
这怪物其形似虎,但比寻常猛虎足足大了好几倍,浑身泛红,背上一对巨大淡蓝羽翼,四足健壮,肌肉纹理清晰分明,不敢想象其中蕴含了多少力量。獠牙和足爪如利刃般散发着凶残之意,令人心悸。
“呵!”
却听那紫衣老者笑道:“真是没想到这里竟有这等怪物盘踞,看来今日我这把老骨头不活动一下,是别想通过了!”
白衣老者抚须道:“凌云兄,万物皆有灵性,待我用“玄冰缚”将它困住即可,我等莫要伤了它性命。”
紫衣老者苦笑道:“司徒兄,你这慈悲心肠放在这凶物身上,怕是不妥罢?”
白衣老者道:“我们来此只是为了寻找恩师所托之物,没有必要作无谓的杀戮。”
紫衣老者无奈道:“罢了罢了,就依你之言。你那玄冰缚能维持三个时辰,绰绰有余了。不过话说回来,不知恩师所说的那神物是否真的在这里,希望别白跑一趟才好”
白衣老者忽然沉道:“恩师对我们恩重如山,只要有一点希望,别说白跑一趟,就是豁出我们两条老命又何妨。何况神物降世必有瑞气腾升,寻常人自然看不见,但你我修道之人还看不见么?而神物所在之处也必有异兽守护。如今见到这凶兽,我更加确信这里定有一件了不得之物。虽然不一定是恩师所说的神物。但也要避免落入邪魔手中,无论如何,都值得我们跑这一趟的。”
紫衣老者呵呵地笑:“我说司徒兄啊,我们都隐世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心系天下苍生……”
二个老人这边说着,那巨兽一直愤怒的地盯着这两个闯入自己领地的人,口中低吼连连,但始终没有攻向他们,似乎对这二人颇有忌惮。
白衣老者此时已捏起法诀,准备施展玄冰缚。
巨兽似乎也知道其中厉害,不再等下去。“嗷”的一声怒吼,整个山脉都为之一动,闪电般扑向白衣老者。
电光火石间,腥风之气迎面扑来,那怪物如此巨大,但他的速度跟他身形明显不符,只见它所过之处,周围的空气都似被破开,竟发生肉眼可见的分离。
眼看就要触及白衣老者,说时迟那时快,白衣老者拂袖一挥,一道细小银芒射出,速度快得一闪而过,眨眼间便围绕着巨兽延伸旋转。
“嗷”巨兽知其厉害,放弃了继续攻击他。而它周身陡然出现火红气劲轰然爆裂开来,炎热的气息将附近的花草瞬间烧成灰烬,只留下焦黑一片。
银光越绕越密集,白衣老者法诀一引,银光所到之处猛然收缩,将巨兽火红的巨型身躯绑了个结实。
吱吱声响起,漫天白雾涌现,再也看不见里面情形。
不多时,只听“咚”一声,一物落地。白雾散去,却见那巨兽身上密密麻麻绑着一条条莹色锁链,尽管巨兽不甘的愤力挣扎,口中怒吼连连。但那锁链却是纹丝不动,一切都是徒劳。
“司徒兄今日真叫我开了眼界了。”
紫衣老者讶道:这‘玄冰缚’在《逍遥九玄功》里只是最低阶的术法罢?想不到到了司徒兄手里竟有此等威力,佩服!佩服!”
“凌云兄见笑了。”白衣老者微微笑着,“我这点微末伎俩哪里入得法眼?”
紫衣老者哈哈笑道:“司徒兄过谦了,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
白衣老者颔首:“好,走罢。”
转眼二人已向山间深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