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宫中画师来取象。所谓取象,便是将待选的贵族之女的容貌神态描摹下来。这是要配以该女的出身、经历呈递给太后,由太后删减,并给出建议封位,再传递给皇帝,由他来做最终的选择。
想到这儿,我不禁感到十分好笑,要是那皇帝的母亲——太后和她儿子的审美不同,第一层就把皇帝喜欢的给排除了,若是这被排除的女子后来嫁与了其他的王宫大臣,某日皇帝在诰命宴席上惊鸿一瞥,发现正是自己喜欢的,本来心中的阳光普照,只怕会在知道了这是被自己老娘掐断的缘分,只怕瞬间就要变成阴霾了。
这天子也跟寻常百姓一样,逃不过父母之命这一关啊。
此时此刻我坐在烟泊亭中,八月的日头不再毒辣,而是与天空的湛蓝和洁白绘成了一副明媚的晴朗的天气。远处的蔷薇新开了一轮,真正是花团锦簇……真正是良辰美景意中……没有人,身边只有秦歆送我的苓香,我叹了一口气。
“苓香,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我试探着想和这位苓香亲近一下。
没想到她手中的茶壶被我吓得一颤,抖落出许多茶水来,放下茶壶后赶紧冲我一福,我知道那是“奴婢不敢“的意思。
我也见怪不怪,抬手随意撩拨起琴弦,心中不快在纵情歌唱中慢慢疏解——
蓦然回眸美人笑
好似花香心头绕
春心奈无人知道
伊只径把韶光抛
但留昨日炉烟袅
今宵离人独料峭
不知红颜为谁老
烛灯江火两相悼
美人哪美人哪你可知晓
爱情啊爱情啊它是毒药
有谁啊有谁啊让你微笑
将来啊将来啊眼泪为他掉
……这是我在拍戏很喜欢哼的一曲小调,叫做《美人》。当心中的忐忑和烦闷在放声歌唱中得到了释放后,我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浊气,转头问苓香:“好不好听?”
啪、啪、啪……身后乍然传来了击掌之声,我惊讶地回过头。
就见秦清退在一玄衣公子的身后,面色难看,而这玄衣公子束着高髻,面若冠玉,不同于秦清的清澈,这个人丰神俊朗,一口白牙得耀花了我的眼。这古代人都这么帅么?比现代人少进化好几百年呢,怎么这么多能晃花人眼的翩翩佳公子。
来人从容地鼓着掌,落在我身上的目光闪着潋滟的光。这目光我并不陌生,无声也会在我卖萌撒泼的时候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
我不禁脸上一热,心里好恼这人的不礼貌。“苓香,怎么来人了也不曾叫我。”
“这……”她一咬下唇答道:“小姐唱的歌实在是轻灵悦耳,奴婢也在这歌声中陶醉了,没有注意到来人,还望小姐恕罪!”我知道似苓香这般小小年纪就经过训练,成为大丫鬟的人,是不会在我这随性而至的歌声中陶醉到哪里去的,所以即使是她以极快地速度地瞟了那玄衣公子一眼,也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二殿……”秦清想要说什么,却被玄衣公子给打断了。
“我知道,你不必多说,这是令妹。”他还是微笑着看着我。
我腹中传来一阵饥饿,于是微微福了身,“公子好,无绮见过公子。”
“哈哈,的确是无绮甚美啊,传闻令钦候府藏着一绝世美人,只因为要藏住过于耀眼的光辉,却被取名无绮。京中便流传了大宋京都,无绮甚美的传说,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清明啊,这样神仙般的妹妹,可要藏好哦。”
“是,微臣知道。”秦清答道。
说罢,便一展手中折扇,正是浑厚有力的“紫气东来”四个大字,也不作自我介绍,径自摇着扇离开了,秦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还是跟了上去。
这到底是什么人,一副天子驾临的模样在令钦侯府横冲直撞,撞见人家未出阁的姑娘不提,还自说自话地评判起姑娘的容貌,说是评判,倒不如说是赤裸裸的调戏。
咕咕……站那么久迎接他省视的目光,耽搁这么久,听他发疯,竟错过了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