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三院
周少:“这次也算是有些细微的安慰,只是借用了左臂的神经组织,双腿还相对保持完整。”
心昼:“不错,也许是之前所呈现的情况太恶劣了,所以现在稍有些比预想好的情况出现,就会格外庆幸。”
啸宇:“这……病人已经是高位截瘫了,虽然运气好,在截瘫线以上正好重塑了一条连接右臂的神经线,可是,腿部神经完好也动不了,算不上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吧?”
心昼:“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刚才开刀时,我和周少都有所发现。”
啸宇:“什么发现?难道,现在,他身上还有能令我震惊的消息吗?”
心昼:“不错,刚才我仔细看了他截瘫线,发现他脊柱并不是分布式的彻底损坏,而是压迫性为主。”
啸宇:“怎么可能?我和外科组其他医生都研究过片子了,已经实锤了他的脊柱是不可逆的永久性损伤啊。”
心昼:“按照传统的判断标准,你的结论没毛病,但是,传统的标准是有局限性的。”
啸宇:“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心昼:“说起来,不是三言两语的事情,总之,他的双腿有机会恢复知觉和运动能力。”
周少接话道:“虽然他的腿只剩下了小半截,但只要有活动能力,就有希望接上假肢,重现走路。”
啸宇:“说实话,我还是没办法相信你们的设想,你们的治疗思路,已经完全颠覆了我过去七年以来的经验。”
心昼:“现在,相不相信并不重要,因为在这之前,他还有太多难关要过,比如术后神经恢复情况,如果术后没效果,就前功尽弃了,而且,他的各个内脏有随时衰竭的可能性,一旦真的发生,就必死无疑。”
啸宇叹了口气:“你说得对,虽然我已经尽力了,可是,对于医生和病人来说,只有成功和失败,没有所谓的尽力不尽力。”
心昼:“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比如我在看病人的化验单时,发现他的肾功能指标居然一直在正常范围,这应该也是你的努力吧。”
周少:“哦?是嘛?病人受了那么重的内伤和烧伤,后期又接受了那么多次的手术,肾应该早就不堪重负了。”
心昼:“只有在治疗初期就频繁地给病人做透析,才大大降低了肾脏的负担。”
啸宇:“肾虽然保住了,可是心肺肝就不容乐观了。”
心昼:“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了,之前我还想过,去找人工心脏,以备不测,肝属于可再生脏器,只要没有染上肝炎,就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就剩下肺的问题了。”
啸宇:“他的肺吸入了高热的浓烟,被严重灼伤,而且创口太大,无法简单的修补,已经引发气胸,目前只是用了院长自创的仿真外皮包裹术包住了肺,但那也只是权宜之计。”
上午,三院
刘强找了啸宇和心昼,而周少由于需要坐诊,没有再附随。
活死人刚动完手术,被无菌隔离了起来,刘强等三人便集合在隔壁的房间里。
刘强:“蓝医生,这次手术多亏你了,不论手术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不,应该是请求,更确切来说,是乞求。”
心昼见刘强的眼神殷切诚恳,很是意外:“你的意思是?”
刘强:“我以警队队长的身份,正式邀请你加入警队,做特邀警医。”
心昼:“特邀警医?是专门给罪犯,证人或受害人治病的医生吗?可是,据我所知,一般警局只需要把与案件相关的伤病者交给公立医院就足够了,似乎不用再专门设立特邀医生这样的职务。”
刘强:“表面上确实如此,但事实上,由于警局经常会接手极度机密的案件,为了杜绝泄密,并不能轻易请一般的公立医院医生处理所有的治疗工作,比如这个案件,就牵涉到诸多不能公开的机密,为了方便后续对他的治疗,还是希望你能够正式加入警队,成为警队的一员。”
心昼:“啸宇应该已经是特邀警医了吧?”
啸宇:“是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动你的,所以,你不需要担心会影响你本职工作。”
心昼:“能为警队效力,我义不容辞,只是,据我所知,警队收人会有很复杂而严格的程序吧?”
刘强:“流程其实早就进行了,因为林医生很早就推荐了你。”
啸宇:“千万别责怪我。”
刘强:“放心吧,蓝医生一看就是深明大义的豪杰,怎么会怪你呢。”
心昼微笑点头。
刘强:“既然你入了警队,我就可以直接再告诉你更多有关此病人的信息了。事实上,也只有让你得知更多的信息,才能让你明白到这位病人的重要性,方便之后的治疗。”
心昼:“莫非,你们已经查到了线索?”
刘强:“是的,我们的法医采集了他的dna,在基因资料库里查了好几天,本来也是出于碰运气的心态,但后来真的匹配到了资料。”
心昼:“也就是说,他的dna在基因库里注册过?”
刘强:“不错,而且,得到的信息还令我们大吃一惊。”
心昼:“你们确定了其身份了吗?若真是如此,调查的范围也将大大缩小了。”
刘强:“不,没有完全确定其身份。”
心昼:“既然在基因库里有他的档案,名字,家乡,工作履历之类的基本信息应该是可以得悉的吧?”
刘强:“他的基因信息库里的资料是错误的。”
心昼:“什么?还有这种事?国家基因库里的资料被修改的可能性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内部人员修改,但这个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刘强:“基因库里显示,他是一名普通的工人,并于半年前遇交通事故,尸体已经被火化了。”
心昼:“这显然不对劲,半年前死去并火化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刘强:“不错,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他是被迫害的,而且为了掩人耳目,将他的资料移花接木到了毫不相干的逝者身上了。而出现这一情况,恰恰说明他的身份特殊,无法删除他的档案,却只能篡改资料。这是唯一可以解释得通的推断。”
心昼:“可是,这里就有两个疑问了。一是既然敢修改档案,却为何不能删除他的档案呢?二是为何要移花接木呢?”
刘强:“一开始,我们也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仔细研究推断后,却发现其中的奥秘,归纳起来就是说,通常,人的基因档案一旦入了档,就会录在北京中央基因库中,只有中央人员才有删除的权限,而地方卫生局人员虽不能删除,却有修改档案信息的权力,虽然这是个程序上的漏洞,但是也只有政府高层人员才有能力这样做。”
心昼:“如此说起来,这个案子很可能牵扯到政府要员了,而且是顶尖身份的高层领导。”
刘强:“这正是顺理成章的判断,而之所以修改档案信息,也是包含着不简单的智慧。按照相关法律规定,一般无争议的普通民众死亡,基因档案都会在保留一年后删除,而那些失踪人口的基因档案,如有需要,最长则会保留三十年以上。”
心昼:“我懂了,原本被认为是失踪的人口基因档案要保留三十年,和另一个正常死亡的人口的信息互换后,仅会保留一年,等档案删了之后,就死无对证了?”
刘强:“蓝医生果然是心思缜密啊,医术高超的人,智慧也同样出众。”
心昼:“这……这……”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随即又道:“如果……如果能找到那位普通工人的基因档案,岂不是就能找到被替换者的信息了?”
一直没有吭声的啸宇此时道:“蓝医生,你果然是和我英雄所见略同啊,我当时也是第一时间这么想。”
心昼:“这么说来,成功了?找到了死亡工人了吗?”
啸宇:“很遗憾,我们想到的问题,修改者也想到了,所以规避了这个漏洞。按照本来的设想,只要找到那位工人有血缘关系的人,用那位亲人的基因序列去档案库里搜索类似的基因,就能够找到那位工人真正的基因,而那份基因档案上的身份信息就应该是医院里瘫痪的病人的真正信息了。”
心昼:“不错,我也是这么想,可是你又说失败了,看来,那位工人已没有亲人了。”
刘强:“那个人确实没有亲人了,我们还专门查了他的遗体去向,看看他有没有立遗嘱捐献遗体器官,可是查了一圈后,发现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心昼:“遗体捐献需要直系亲属签字才行,而他没有家属……倘若他的遗体器官被偷偷捐献,没有家属也不可能会有人投诉,说不定这也是线索。”
啸宇:“即便他的遗体真的被偷偷捐献,执行者也不可能对外承认,这毕竟是犯罪行为,所以,警方也无法从中找到线索,所以这也成了无法证实的死线索,没有任何作用了。”
心昼:“唉……这不就等于说,线索彻底断了吗?”
刘强摇了摇头:“所以,对于警方来说,最害怕的就是犯罪人员有文化了。”
心昼:“也就是说,现在的希望就是寄托于手术结果了?只要他能够写字,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刘强:“倒也不能这么说,其实你的手术对警方来说,是意外之喜,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们还有一个很渺茫的突破口。”
心昼:“这还能有突破口?你们警方可真执着顽强啊,从现在我听到你说的话里,我是没辙了,我倒是好奇极了。”
刘强:“从以上所知,我们至少可以确认以下几点。一是病人所牵扯到的案子应该牵扯到了政府要员,所以才会被政府内的不法人员换掉了档案信息,二是替代者有关的基因档案线索全断了,似乎成了死案。”
心昼:“是啊,那还能怎么办呢?”
刘强:“可是,这其中,那个修改档案的人还是留下了一个遗漏,而且这很可能是即便他早就想到了却也无法弥补的遗漏。”
心昼:“什么遗漏?”
刘强:“那就是,那位工人,为什么会在基因库留下档案呢?”
心昼:“对啊,确实很奇怪,一般留下档案,无非是政府机关,企业家,医疗相关人员,参保人员,犯罪人员,寻亲……总之,一般的民众不太可能会莫名其妙地将自己的基因录库。难道……”
刘强:“对啦,这就是突破口,我们警方经过研究,提出了几个设想,包括了你前面提到的几种可能,一一尝试调查,终于有所斩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