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内，四人坐在一张小石桌边。
吕厚玄抚摸着小毛毛的脑袋，眼睛掠过白凉，看了几眼后，开口对韩愧道：“老韩，你介绍介绍自己，我看白小郎对你很感兴趣。”
韩愧其实也注意到了白凉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心中奇怪白凉的行为，便也微笑着对他道：“白小郎，老夫说来还是有些身份的……老夫在颍川长大读书，后在颍川书院授业二十余年，还做过书院祭酒，后来踏上修仙之道，游历天下的时候遇上了吕老……于是来了九原。”
韩愧话里已经对自己的身份交代得差不多，他自认已经足够有诚意了，但是白凉依然面色不太自然。
“白小郎还有疑问？”他问道。
白凉道：“韩老先生，你可去过常山的石门村，认识那里一个叫余三哥的人？”
韩愧愣了一下，点头道：“去过，不过认识得那人好像不叫余三哥……是叫……哦，对了，余显之！就是这个名字，余显之，我传给了他强身健体的招式和心诀。”
“余显之？”白凉眉头一皱。
他们两夫妇的话果然有一半假话！
韩愧的确去过石门村，也的确传给了仙法，但对象并非是燕雨口中的余三哥，而是余显之本人！
但是为什么他们修炼仙法会堕魔？为什么是余三哥先堕魔？为什么他们一家三口全都堕魔了？
白凉心中有很多问号，还没来得及问，韩愧便问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韩老先生，你确定你给的仙法口诀没有问题？”白凉没有直接回答韩愧，反问道。
“老夫自己就修炼的这仙法，怎会弄错？”韩愧道。
白凉皱着眉毛，又问道：“那韩老先生可还知道余显之什么事情吗？”
韩愧闭眼想了想，然后道：“倒还真有……听说这余显之有个堂哥，和他妻子有旧……不过也都是村里人说的。”
面色微红，韩愧一大把年纪了，还是不太好意思说这事儿：“你说的余三哥莫不就是此人？”
白凉心头微怔，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一出……
他又看向韩愧，试探性问道：“那老先生可知道修仙走火入魔会怎样？”
此话一出，韩愧和吕厚玄同时一惊，韩愧面色立刻严肃起来，正声道：“白小郎，你告诉老夫，你是否见到了什么奇怪的人？”
“对，就是人长得很扭曲诡异……”
“老韩，是堕魔么？”吕厚玄看向韩愧，问到。
韩愧摇摇头道：“我也不知，九原和外界隔绝一个多月，没亲眼见到，我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白凉便补充道：“长得很古怪，有些长一堆手臂，有些身体里面钻虫子，有些满脸眼睛……千奇百怪。”
“的确很像堕魔的特征。”韩愧皱眉，然后道：“白小郎在哪里看到这种人？”
“常山，阳曲。”白凉紧紧盯着韩愧的双目，注意着他的表情：“前者是余三哥变成的怪物，后者是余显之一家人！”
“啊？怎么会？”韩愧微惊，“他们真变成了堕魔吗？”
白凉点点头。
韩愧捋着雪白胡须，低声轻喃。
“韩老先生说什么？”白凉眼睛微眯，笑道。
“他们变成这样，危害大么？”韩愧道。
“常山被余三哥吞吃数千人近万人，阳曲县所有人覆没。”白凉从果篮里拿起一枚枣，放进口中，细细咀嚼。
吕厚玄看了眼韩愧，然后对白凉道：“白小郎，他们还在为祸？”
“没有，它们被一个路过的修者斩了。”白凉道。
“是谁？”韩愧好奇道。
白凉摇摇头：“我也不认得，只是记得他长得极为俊美……”
听到这话的墨稚目光轻瞥一眼白凉，发现白凉面色不改，神色自若，好像说得真话一样。
本来想揭穿白凉，让他试试尴尬的滋味，但是想到自己只要这么做了，那肯定得被白凉赶走，于是就忍住没开口。
吕厚玄笑了笑：“这个特点可不太好认。”
“没想到已经有修者出世了，看来他们强得非同一般呐。”韩愧道。
当然不一般，出世斩魔的二十几个修者全都没了……白凉心中自道，依然注意着韩愧的表情和话。
韩愧光从这些描述里已经大概想象得出一个吃了成千上万人的堕魔有多可怕多巨大了，但是他无法想象是谁能斩掉这样的堕魔。
难道是剑藏山的仙人？
或是天下的隐仙？
真是让人好奇。
抬头正要再问白凉一些事情，白凉却主动扯开了话题：“对了，我好想见一见吕老的孙子吕惊，听说是年少英雄，无敌之姿……”
“哈哈哈哈，他整天戴在内城秘密训练军队，咱也不知道训练成了什么样子。”吕厚玄笑起来，对自己的孙子十分自豪。
坐在院子里，抬头就能看到如同黑色山峰般的内城城墙，白凉倒是没想到里面居然是秘密训练军队的地方。
内城一般是主官居住地，武库、粮仓存放区，是边城的核心。
是什么军队需要在内城中秘密训练？
白凉笑了笑，觉得这个吕惊让人越来越感兴趣了，便开口请求道：“吕老，可有办法让我进内城一趟？”
吕厚玄因为他是平奎的同袍，自然信任他，便摸出一块黑色木牌丢给他：“拿着这个，就能进去了。”
“多谢吕老！”白凉接过木牌，打量一眼，发现黑木牌中央刻着个金钩铁划的字：吕。
再次感谢，白凉起身告辞。
吕厚玄点点头，哈哈笑道：“去吧，让你见识见识咱吕家孩子的风采！”
带着墨稚往外走，墨稚有话想说，看到白凉对她使眼色，便不言语。
两人一直走了很大一段距离，墨稚才松了口气，对白凉道：“阿白，怎么样？那个韩老先生有没有问题？”
“问题很大。”白凉冷笑一声，“我想起来阳曲县附近的小镇，里面的孩子说有个先生说人不论长什么样子都是人……若是扭曲诡异的，那还叫人么？”
顿了顿，白凉道：“这个韩愧呐，似乎对于这些堕魔，有点不一样的心思……”
墨稚点点头，其实她没从韩愧的表情和话里读出来什么东西，但白凉要比她自己懂得多，所以她也就认同了白凉的观点：韩愧有问题！
“那吕老呢？”墨稚又问道，对于这个一直牵着羊的老头，她觉得是有点亲切的……
谈到吕老，白凉笑了笑：“吕老也有问题！”
“什么问题？”墨稚愣了一下，觉得吕老看起来很正常啊，爽朗有趣，就是个普通老头子嘛。
白凉笑道：“这老头实力深不可测，在外面扮作一副普通老头子的模样，分明就是喜欢扮猪吃虎！”
“深不可测？有多深？”墨稚知道白凉有能够看出来武者实力的本领，但是这个“深不可”是什么实力？
“看不到底的那种。”
白凉幽幽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