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的内城城墙太高了，白凉走到城墙下，仰头望去，甚至看不见墙头的士卒，只能借着阳光的反射捕捉到箭矢的点点寒光。
城门比起外城城门来说，小了近一半，极其厚重，此时有十二个高大的黑甲士兵手持大戟守在门口，器宇轩昂。
看到白凉和墨稚靠近，站在最前面的士兵大喝一声：“止步！”
白凉停下来，将吕厚玄给他的木牌拿出来，晃了晃。
“别晃，看不清！”士兵道。
“……”
“行了，进去吧！”士兵放开道路。
白凉和墨稚走进去，墨稚不由得抱怨：“真凶……”
士兵眉毛微微一抽。
二人走进内城，仔细打量起来。
九原的内城建筑很少，大部分都是连在一起的宽广演练场，此时正有千余个精壮的士卒在演练场上挥汗如雨地搏斗，他们搏斗的对象并不是人，而是一尊尊庞大的石像。
士卒们用拳头轰击石像，打得血肉模糊仍然不停止，仿佛机器一般重复这个动作，那些伤口让人心惊胆战。
白凉有些迷惑，这是什么训练方法？
他朝着这些士卒走过去，但是也没有靠的太近，隔着一条宽阔的平路观望。
士卒每次出拳似乎都已经麻木了，一拳砸到石像上，血肉飞溅，将石像一大片区域染成了红色。
看了一会儿，一道声音昂然响起：“停！”
这声音气息向上，如桀骜的龙在朝天咆哮。
白凉循声望去，是一个岁数与自己差不多的青年。
青年一身黑色劲装，比白凉长得还要高一些，面容俊朗，满是自信，器宇轩昂，挺拔独立如一杆长枪，兵锋似乎欲要将苍穹刺破。
“这就是吕惊？”白凉点点头，此人的确很不凡，年纪轻轻竟然已经跻身小宗师！
墨稚撇撇嘴：“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长得还没你好看……”
“呵呵。”白凉冷笑两声。
那边，吕惊命令士卒们列队离开，然后独自走了过来，龙行虎步，脚下生风。
停在离白凉四尺的位置，吕惊神采奕奕，言语直接：“你很强，愿入我绝骑吗？”
“不入。”
摇摇头，白凉笑道：“你是叫吕惊？”
“正是。”吕惊点点头，“找我何事？”
白凉道：“我来看看你。”
“？”吕惊愣了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
“别想差了，我是想看看你的本领。”白凉道。
吕惊爽朗一笑：“我的本领，我哪有什么本领……我擅长打架，算不上本领？”
白凉心说你们吕家爷孙两个都爱扮猪吃老虎，可惜到了我这儿行不通，你的实力我看的清清楚楚！
今天说什么也要把你的武技偷学了！
干咳两声，白凉转移话题道：“对了，吕兄为何要让手下士兵和石像对打，这样的训练方式似乎有些惨烈。”
“惨烈？”吕惊哈哈一笑，道：“这算什么惨烈，看兄弟你的气势，也是军队生死场下来的吧，那战场上不更惨烈？现在惨了，以后就是别人惨了。”
“嗯，但是为何是石像？和人搏斗也挺不错的，还能练练武技。”白凉道。
吕惊摇摇头，奇怪道：“兄弟，你也是沙场出来的兵，怎会连这道理都不知？战场上，武技有什么用，靠得就是勇气罢了，说白了，就是和打架一个意思。”
他遥遥一指石像，道：“知道手撞上石头会破皮，会流血，但还是要往上击打，直到血肉模糊也不停止，这就是勇气嘛。”
“有道理……”
白凉点了点头，仔细一想，好像的确如此。
战场的士卒的任务就是往前冲，拿着手里的武器挥斩杀敌，不讲究什么技巧，只要一直往前杀，不能停下来。
士卒的天职就是为了身后的势力杀人，只管杀人，消灭越多敌人越好。
倒是白凉其实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士卒，他只是一个喜欢追求武技圆融的武者。
吕惊自来熟，伸手拍拍白凉的肩膀，道：“对了，你是我爷爷介绍进来的吗？”
“吕老给我的。”白凉拿出来一块黑木牌。
“你叫什么名字？”吕惊瞟了一眼，继续道。
“白凉。”
“好名字！”吕惊夸赞道，“和我的名字一样好！”
白凉心说你还真直接，不过我也觉得我的名字好……
吕惊又看向墨稚，道：“这位是？”
“我的侍女，墨稚。”白凉轻飘飘道，却没在意墨稚微滞的呼吸。
看了眼墨稚抱着的巨刃，吕惊感兴趣道：“白兄弟，这是什么刀？”
“风刀，一个已故的人遗留。”
“风刀么……东南疾风众搞出来的刀吧，真不错！”吕惊朗笑着，目中露出一丝羡慕：“要是我爷爷能把他那横秋刀给我就好了，我一个人横推数千苍戎不成问题！”
白凉笑叹道：“吕兄也太猛了些。”
他自认是无法横推数千苍戎的，最多打打游击可以消灭个几百人……真要一个人横推数千人，那是怎样的场景？
白凉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堕魔吞吃一座城的人的景象……
甩了甩脑袋，白凉赶紧将那噩梦般的景象给赶走。
“猛是猛的，要是能有一百个人如我这般猛，我们的边境也不会沦陷！”吕惊目中精光闪闪，豪气干云：“不过等我训练出来这支绝骑，苍戎就别再想近黄河一步！”
白凉是真的很佩服吕惊的想法，真是夏族的活体长城。
但是他忽然想起来九原现在还在苍戎的腹地，粮食有限，之后怎么办？还能坚挺吗？
“对了，吕兄，九原粮食可够？”白凉关心道。
“哈哈，当然够的，那叛徒太守投降以后，苍戎入城抢的东西，还有从其他城抢来的东西全都堆在九原……够我们吃上一年了，那个时候，失地我早就收回来了！”吕惊自信满满道，似乎真的确定，在那个点，失地一定能被自己收复。
白凉嗯了一声，那既然如此，也就不必担心了，吕惊必然能够借靠九原县城，不断收复土地。
也许是受到了吕惊信心的感染，他对于吕惊也很有信心。
但是吕惊自己想到了一个问题：“只是不知道我打下来这些地方后，该如何治理？朝廷会派人来吗？”
“也许是派不了了。”白凉摇摇头。
“为何？”
“朝廷最近事情可能越来越多……天下各地的诸侯都在招兵买马，正值风云变幻之际，朝廷自顾不暇。”白凉对于此事看得很开，轻松笑道：“所以还得靠吕兄自己任命人来治理。”
“这也太难了！”吕惊面有苦色。
吕惊很清楚，自己只擅长战争，在治理上就是个半罐水。
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吕惊忽然眼睛一亮：“我可以找韩爷爷帮我治理呀！”
白凉微侧目，淡淡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