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然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正巧杨一彪那边查到了消息。
“陆然,还别说你那套破案方法还挺有用的。”电话里头杨一彪说:“我去到南溪市两处派出所,翻了一下今年有过吸毒贩毒入狱的人员,还真查到了和周北程这个人有过来往的吸毒人员。
陆然见周北程身上出现了冰毒,但周北程这人的家庭极其困境窘迫,如果他真的贩毒,那么绝对不会如此潦倒——贩毒的盈利是非常恐怖的,一公斤放出去起码有万把块了——排除掉冰毒并不是死者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冰毒是有人塞在他的身上。
那么动机呢,凶手为什么把一公斤病毒栽在死者的衣服里,又把他杀死了放在假山里不见天日一年多。
陆然经过缜密推理出,得出了一个结论:凶手把人杀死的时候,不知道身上还藏有冰毒。
那么,这冰毒出现在周北程的身上,一定是身边的人给他的。
陆然得出这一点,就马上调查南溪市有过贩毒吸毒、和周北程有过来往的人。
能够查到这一点有很多运气的成分。如果这个人没有过拘留经历呢?那就得花一段时间去查一查周北程的人生经历
但现实就是这么巧合,仿佛蝴蝶效应,冥冥之中不想让周北程死于被遗忘的沼泽之中。
“这个人名叫柯吴江,挞寨村人士,24岁,去年在娱乐场所吸毒被扫黄的警察抓住,在牢里待了一年出来。死者周北程和这个柯昊江不仅是同村还是小学同学,周北程是同这个人出来打工的。凶手或许不是他,但他一定知道什么”
“好,彪哥,这个柯吴江出来之后以什么为生”。
“这就不知道了,派出所的人员去查了一下,也没有什么消息,大概在家里啃老吧”。
“好,我知道了”。
陆然挂了电话,又转回局长办公室,把这一系列情况禀告给了局长。
“怎么是挞寨村。”陶局皱了皱眉,“这个村的宗族观念非常强,去年派出所一队警员进村巡逻的时候,一百多名村民手持锄头和铁管围堵,年轻人们开着摩托车,石头往警车里砸,多名警员受伤。你们进村抓人,我怕…”
陆然道:“我就是担心这个,所以我申请配枪!和搜查证!”
陶局点点头,道:“同意,放心去吧”。
陆然退了出去,走进重案组办公室。
“大家听我说,从发现尸体,再到确认身份,各位辛苦了”。陆然道:“现在第一个嫌疑人浮出水面,在挞寨村,想必大家一定听说过了吧,为了保证安全抓人,各位去仓库领一把枪,明天早晨抓人”。
“安若”。陆然视线转向她。李安若穿着警服,在桌前正襟危坐。
“考虑到明天行动过于危险,你又是实习生…”
“陆队”。李安若打断了她,“我是警察”。
这句“我是警察”让陆然为之一愣,让他无从反驳。望着眼前清秀的姑娘,陆然并没有表现出“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的那套,他静静的和她对视一眼,他不能剥夺她心中的什么…
“好”。陆然点头:“那就去仓库领把枪吧,明天出发”。
清晨七点钟,晨曦的微光从白云中钻了出来,天幕水洗淡蓝。
一辆面包车从市局出发,车中,李安若坐在副驾驶上,陆然控制着方向盘,后面坐着杨一彪和小张小李。
李安若昨晚因兴奋半夜才入睡,毕竟是第一次参与抓捕行动,虽然可能用不着她出手…
“是不是有点紧张”。陆然侧头问。
李安若点点头。
“听音乐吗?”。陆然说着,手机连上车厢内的音响,点开音乐播放器,在一个歌单名叫“战斗配乐”中播放一首歌曲。
一首The Phoenix在车厢炸了出来,李安若哭笑不得,半随着音乐,半个小时后车子来到了村口。
车子毫无阻碍地进入了村中,奔驰在村道中。
有些诡异,这都7点了,村子中居然如此寂静,路上除了几个老人和中年妇女手里拿着菜走过,还有了其他人
里面地形复杂,不过先前就准备好了一份地图,车子在村道中拐了几个弯之后,能带来一栋砖瓦房面前。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危房。陆然下了车想道。面前的房子很久了,经历了很多年的风吹雨打,外墙爬满了青苔,屋顶大概被台风给掀了,用着塑料布来覆盖屋顶。
两扇破旧木门,上面贴着已经烂去的门神。
陆然叹了口气。这是周北程的家。
一想六十多岁的老人知道自己儿子的死讯。李安若就难受。
陆然带着一袋东西,敲了敲门。
门慢悠悠的开了,露出了一张满是岁月痕迹的脸。
周母还不能算是老人,还能行动自如,只是身体不是很好,每走一步都很沉重。
她有些低声问:“你们是谁啊,我儿子的朋友吗?”
她问的很平淡,就像这句话问了很多遍。能能想出,这个文化不高、介乎于中年与老人之间的母亲,儿子失踪之后精神支柱也消失了,不会贴寻人启事,去派出所报案大概被值班人员列入一个失踪档案中敷衍了事,然后凭“运气”找人。
她没有其他办法,这个家里只有她和她儿子相依为命,没有其他亲戚。儿子不见了,这个破败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守着,每天在村里恍惚地晃荡,见着一个路人就抓着手问“你见着我儿子了吗,他这么高,穿这样”,用双手比划形容着。
陆然心想,扶贫人员和水电收费工或其他陌生人来敲她的门,她第一句话应该也是“你们是谁,我儿子的朋友吗?”
可人总会麻木的,失望多了,就不再相信一切了。
她此时语气的平淡,可能是成千上万带着希望的语气的破灭。
陆然轻声道:“阿姨,我们是警察…你的儿子,被人杀害了。”
时间有一瞬间的暂停。
陆然看着面前周北程家属的母亲。
她并没有想象中过激的反应,而是静静地站在门槛前,精神空洞,就像垂死之人望着屋顶,也像那种悲伤过度的沉默。
眼泪无声地划仿制粗糙皱纹的脸。
陆然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这个瘦弱的家属母亲,把她轻轻地靠在门旁。
陆然看着自己的手,刚刚接触周母手臂,带着骨头那样的滑松,仿佛没有肉,就像路边枯萎的甘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