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之神教会。
一间简朴的办公室里，一名身披黑袍的教士单膝跪地，低垂头颅，谦恭地对前方背对着他的人说道：“助理主教大人，您要的消息到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站起身，拿出一卷档案放在办公桌上，又恢复刚才的姿势。
这时，那个背负双手，面对墙壁的男人缓缓转过头来，坐在椅子上，示意他下去。
教士离开。
然后他打开档案，仔细扫视。
半晌，带着一种毫无所获的失落感，男人啪地一声将档案扔在桌上，掏出一支烟点上，吞云吐雾。
他想借此消除内心的憋闷。
“奇怪，奇怪，难道真是我多想了？”疑惑的味道在空气中流淌着。
片刻，狠狠将烟蒂按在烟灰缸里，他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一扫刚才的迷茫，叫人进来……
一大早，提里恩便从床上爬起来，向赫芙雅和奥菲奶奶打过招呼，偷偷到店后面取出手提箱，把它藏在大风衣里，又戴了一顶帽子，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这件大风衣是向奥菲奶奶借的，罩着他瘦小的身体，看起来格外滑稽。
不久之后，提里恩来到一栋古旧建筑楼下，四处看了看，才进入其中。
咚！
咚咚咚！
咚咚！
一连串有节奏的敲门声过后，门被打开，一位老绅士走出来，看见他后神色惊喜，说：“哦！我就知道您会再来的，请进来吧。”
然后门合上。
白天再来，提里恩感觉到屋子里和黑夜时有了很大差别。
那些恶心而又烦人的蜘蛛网不见了，家具看上去也很干净，特别是这里采光很好，有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地板上撒下一地碎金。
一切都显得好极了！
两人坐定，开始交谈。
首先是里曼侦探，他还是那晚的装束，不过今天多了一双白手套，比绅士还要更像绅士，他目光中带着一点期待：“克雷特先生，欢迎您的再次光临，想必这次您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了吧？”
提里恩心中微惊，维持着脸部的肌肉，说道：“里曼侦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从未向你提起过我的名字才对，你为何……”
“哈哈哈！”
这阵笑声打断了他的话，绅士侦探诡异一笑道：“难道您忘了我的职业了吗？这对一个侦探来说，可不是什么难事。”
没等提里恩开口又继续说：“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先生，您这次是有什么需要吗？不过先说好，这次是要收钱的。”
里曼露出一副只有市井小市民才会有的那种贪财嘴脸，双手互搓，目露精光。
提里恩点头表示明白，他笑得更加亲切了。
“这一次，我想请你帮我一点事，帮我消除掉在法利弗兰特公寓里的所有痕迹！”
提里恩边这么说着，边把手提箱咣的一声放在茶几上，茶几震了一下，让人担心它能不能承受得住上面的重量。
咔擦！
锁扣打开，箱子里的东西展示出了它的真面目。
让这位始终举止优雅的老牌绅士都忍不住眼底放光，伸出手摸了摸，表露出迷醉的神色。
片刻他恢复常态。
“好的，克雷特先生，这根本毫无问题，成交！”
提里恩点了点头，把手提箱推向他，就要离开。
但是被拦住了，里曼说：“请您等等，为了庆祝我们合作愉快，我有个东西要送给您。”
他走到保险柜旁，输入一串密码，取出了一个和手提箱差不多大小的银色箱子，走过来交到提里恩手里。
“这是什么？”
“呵呵，相信我，您会需要它的。对了，这东西并不是能见到阳光的，我这么说，您应该明白。”
提里恩惊讶，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表面依旧冷静。
道了声谢，离开琪尔萨斯侦探所。
独留里曼一人享受油墨的香味。
出了侦探所，提里恩想了想，来到“圣理公墓”。
这片公墓位置很偏僻，几乎没有人会来，而且公墓深处里还有一间守墓屋，只是里面的守墓人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他此刻就在这间守墓屋里。
屋中什么也没有，就连一张像样的凳子都没有，提里恩索性坐在地上，拉上遮不住阳光的窗帘，缓缓打开银色箱子。
看到了一枚狭长水晶。
他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什么——融隧结晶！
难怪里曼说这是见不得光的东西，的确是这样。
融隧结晶，本身并不值钱，也不是什么有害物质，可关键的是它里面存放的东西。
因素组！
这是让多少人为之疯狂的玩意儿？
另外，想要成为血统者，除了拥有血统之外，还得去十二教会或者皇室注册身份。
不然就是无名的，阴暗的，是一个“黑户”。
深吸口气，提里恩看向融隧结晶旁边的一张纸条，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不知人”。
第39号因素组！
他从厄德罗那里了解到不少因素组的特性和作用。
这“不知人”就只有一个简单的用处：愚弄。
是的，就是愚弄，它拥有小丑的一切特征，能够愚弄别人，进而强行将话题引导向错误的方向。
正如里曼说的那样，提里恩会需要它的。
轻轻捧起“不知人”，提里恩毫不犹豫将它插进心脏，只见融隧结晶在接触到血液的那一刻便与之融为一体，伤口也迅速愈合。
吸收因素组的方式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融合了“不知人”，提里恩明显感觉体内似乎有一种神秘力量蛰伏着，只要他念头一动，便会汹涌而出，发挥功效。
过了几分钟，他提着银色箱子来到公墓最边缘的角落处，用守墓屋中的铁锹和铲子挖了一个坑，将箱子放进去，然后填土。
做完这些，将工具扔回屋子，他关门离去，回到裁缝店。
脸上俨然是一副符合少年身份的神色。
到了下午，教会的人再次找上门来，提里恩只得和他们走，心中盘算着一些念头。
然后，他们进了教会，还是上次那间讯问室，同样是一字不差的话语，让他翻了翻白眼。
这次，等的时间要稍微长了一些，施特劳斯如约而至，身旁还站着一个女人。
“克雷特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和施特劳斯假意寒暄着，提里恩的注意力却放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他感觉她有些不一般。
“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莉娜·马奇拉，是爱情与美丽女神教会的助理主教，这次是来协助我的。”
爱情与美丽女神教会？
提里恩立马站起来装作问好的样子，对方也回忆一个迷人的笑容，实际上心里在思考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
在十二教会中，雷霆之神掌管刑律，爱情与美丽女神掌管情欲，也就是说，这个名叫莉娜的女人，很可能有着魅惑之类的手段，能引诱出一个人的真实想法。
好险！
他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来之前已经融合了“不知人”，今天恐怕就要交代了。
对于魅惑而言，“不知人”的愚弄是非常有效的。
第二次讯问，开始了。
“那么，克雷特先生，这次叫你来是因为在法利弗兰特公寓失火的那天，有人看见你刚好在场，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到底是谁啊！有这么好的视力，哪次都能看见我。
提里恩暗暗腹诽，表情却没有一丝破绽，平静地道：“那天，我刚好从那里经过，碰见了而已。”
施特劳斯明显不相信，对莉娜使了个眼色，后者妩媚一笑，走到提里恩身边，直视他的目光。
被这么一个妖艳的女人看着，提里恩有些尴尬，想要偏开头，却被她死死固定住了，这时施特劳斯继续说道：“请把刚才你的回答再重复一遍。”
无奈他只能又说了一遍，还是相同的答案，同时莉娜对施特劳斯点了点头，又回头盯着提里恩。
“对于法利弗兰特公寓，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一股昏沉的感觉涌入提里恩的大脑，想要击破他的心防，他拼着最后一丝清明启动了“不知人”。
“不……不太清楚，我只记得去那里的那天，是个阴天。”
“？？？”
施特劳斯和莉娜两人的心中同时升起怪异，因为他的这番话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哦，对了，那天地面很滑，我还摔了一跤。”
这一次两人的脑门上都垂下几道黑线，施特劳斯眼神询问莉娜，她摇头，于是他挥手让她结束魅惑。
提里恩瞬间清醒过来，揉着迷蒙的双眼，说着：“这……这是怎么了？我感觉我好像睡了一觉？”
“呵呵，克雷特先生，你可能是太累了，今天就先到这儿，你回去休息吧，有事我还会再找你的。”施特劳斯笑容温和，告诉他已经可以回去了。
“啊，好的，打扰您了，我这就走。”提里恩走出讯问室。
这里只留下他们两人。
“怎么了？我可从没见过你失手。”
看着莉娜，施特劳斯有些不悦。
“这不可能，刚才那小子的思维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不可能说假话！”莉娜反驳着，听起来倒像是无理取闹。
“好了好了，你也老了，再也不复当年‘魅惑魔女’的称号了，你回去吧，爱情与美丽女神教会那边我会去解释。”
施特劳斯没有心情再和她说下去，起身出了讯问室，去起草相关申请。
莉娜和他同级，是他凭借私人关系叫来的，没有办理相关手续，所以还得写一份文件堵住上面那些老家伙的嘴。
再说到提里恩，他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失去意识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从那两人吃屎一般的脸色大致也能猜出一二。
想必是自己说了一些毫无用处的信息，误导了他们，所以才会露出这么难看的表情。
想到这里，他不禁赞叹“不知人”的威力，居然连教会的助理主教都拿着没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