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安图尼卫戍分所大厅中央，提里恩对着风仪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
紧紧领口，抚平皱褶，戴正帽子，腰别警棍。
今天是他第一次正式上班，可不能出了岔子。
很好。
然后他来到哥拉玛根警长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被允许进去。
今天也是准时到达。
“提里恩，穿上这身你看上去好极了！”
哥拉玛根心情很好，看着提里恩整齐的装容，赞许地点头。
他除了喜欢守时的人以外，也喜欢一丝不苟的做事态度，那是每一个警员应有的风采。
“报告警长先生，您过奖了。”提里恩学着之前纳特那样，挺直腰板，敬了个并不标准的礼，神情严肃。
这让哥拉玛根更加满意了，让他去找纳特，开始准备工作。
从警长办公室出来，提里恩左拐，沿着楼梯下到一楼，再往左走几步，进入另一个办公室。
这里是他和纳特的共用办公室，他被分配和纳特一组。
“早上好，提里恩，昨晚过得怎样？”纳特正伏案书写公文，见提里恩走进来，放下手中的笔微笑问道。
提里恩也笑着回答：“还好，你呢？”他没有说真话，毕竟他在法利弗兰特公寓发生过的事总不可能到处乱说。
“我也是，傍着夜晚皎白的月光入睡，那可是一件极为舒畅的事，比甜腻粉嫩的红灯好太多了。”
他一阵挤眉弄眼，提里恩知道这是在含沙射影某些警员，大晚上出去“红区”鬼混。
卫戍分所里，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对了，你为什么只戴一只手套？”纳特盯着提里恩的左手。
“有些难看的伤疤。”随便找个借口搪塞，提里恩适时地露出“忧郁”之色，让纳特恍然。
他当然不可能说这是为了遮盖血红圆圈，博弈厅和“0号因素组”的事都要保密。
坐到位子上，提里恩将帽子摘下来挂在左手边的衣架，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浏览起来。
他被安排的职位是很轻松的，并不是那种需要一天到晚在大街小巷里巡逻的干警。
只需要像纳特一样，负责些文字工作，处理处理公文就行了。
恐怕能得到这个位置也是奥菲奶奶的缘故，提里恩不禁这么想到。
这时，纳特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对他说道：“对了，提里恩，下午所里有个会议，每个人都要参加，时间是4点，你别忘了。”
他轻轻点头，纳特便继续埋头工作了。
浏览了一小会儿，提里恩从许多文件里抽出一张，仔细看了一遍。
这是一桩关于非法交易血统的案子，从其描述上来看，他断定这就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血统交易？
一丝明悟在他心头跳动，难怪手提箱里有那么一大笔钱。
在黑市购买血统，的确要花费不菲的代价。
不过他现在又好奇起两件事来，一件是拿出钱的那个男人是什么身份，第二件是他交易的是什么血统？
这都是很令人感兴趣的话题。
想着想着，时间已经到了中午，纳特看了看表，拉起提里恩向食堂走去，安图尼可是为数不多的有食堂的卫戍分所。
两人才刚一坐下，正准备端餐盘打饭，就被一个人挡住了。
他也是警员，身材魁梧，眼若铜铃，就是态度有些傲慢，正用一种嘲讽的目光看着纳特。
“嘿！纳特，今天又来吃食堂了？”
坐在隔壁一桌的几个警员偷笑，稍微挪了个位置，离这儿远远的，他们知道，这里接下来会有一出好戏。
果然，只见纳特脸色涨红，身体微颤，嗫嚅着道：“华热，你别太过分了。”
引来一阵阵刺耳的嘲笑，以及叫做华热的警员不加掩饰的不屑。
“哈哈！纳特，我怎么过分了？你说说？一天到晚又不出去巡逻，就知道待在你那‘狗窝’里写写划划，真是把安图尼的脸都丢尽了。”
在卫戍分所里，干警瞧不起文职人员已经是路人皆知的常态了。
纳特哑口无言。
华热没有继续纠缠下去，推搡了一把纳特，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连再去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当然，这也包括了他身旁的提里恩。
等他走后，提里恩扶起被推到在地的纳特，坐在长凳上，然后给他换了一个新的餐盘，走到窗口一起打了饭，回来放在他面前。
整个用餐过程中，他都始终阴沉着脸，非常沮丧。
回到办公室。
“提里恩，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懦弱，被欺负得那么惨，还不作任何反应。”
纳特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像是问提里恩，也像是再问自己。
“这也是没办法的，华热他家庭很好，本人也是法根大学侦查系毕业的高材生，来这里进行实践，对我这种只会玩笔杆子的人不是太感冒。”
两者之间，有着巨大差距。
想了一会儿，提里恩一边继续浏览文件，一边说着：“我觉得你没有错，面对这种情况，我想应该没有比这更好的处理方法了。”
他说的是实话，不带一丝虚伪。
站在纳特的角度来看，尽量不激怒华热无疑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这句话极大地鼓舞了纳特，让他热泪盈眶。在过去，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么对他说，只觉得他是一个胆小鬼。
所以这间办公室在提里恩来之前只有他一个人，因为没人愿意和他共事。
“谢谢你，提里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纳特擦掉眼泪，感动地说道。
提里恩微笑点头，认同了他的话。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4点。
一进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他们找了个角落，也坐下来。
会议室不算很大，但是容纳分所的警员还是足够的，地面也没有铺着地毯，都是冷硬的瓷砖，墙壁粉刷上白色乳胶漆，又空又冷。
最前面用几根破木板搭了一个台子。
过了几分钟后，哥拉玛根警长上台，以他那特有的沉闷嗓音，严肃地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然后他咳了咳，继续说道：“这次会议，是关于教会的，雷霆之神打算从我们所提拔几个优秀的警员，加入教会，成为血统者。”
哗！
现场经过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开一片片议论声，教会这是怎么了？转性了？
这么些年，卫戍所和教会由于职权交叉，彼此之间的关系闹得很僵，提拔警员加入教会，还是破天荒地头一回。
不过，他们也不是很反对，毕竟有矛盾的是高层，和他们又没什么关系，倒不如说，能够成为血统者，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梦想。
“安静！下面请唐璜·施特劳斯助理主教为我们介绍一下血统者的大概，都听好了！”
哥拉玛根说完，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年轻男人向他微微鞠躬，接替了他的位置，面带笑容。
见他上台，许多人不禁立即挺直腰板，好像这样就能引起助理主教大人的关注，进入教会似的。
和他们不一样，提里恩心中郁闷，他现在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施特劳斯。
两次被“请”去教会，都是讯问他，还使用了魅惑这种手段，这说明自己已经被他盯上了，又或者是被教会盯上了。
虽然自己暂时通过“小丑”压住他的疑虑，但是保不准哪天他又疑心病发作，再找些奇怪的方法，那时候就危险了。
所以提里恩此时尽量低着头，没有被发现。
施特劳斯开始说话。
“很高兴能够见到各位，那么废话不多说，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
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敢遗漏半点信息。
即使他们是奥亚王国的公务人员，对于血统者的概念也很模糊，也不过就是知道有这么回事，具体真实存在的血统者，还没见过。
台上，施特劳斯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很快就结束了，会议也跟着结束，临走前，他还让随行的神职人员分发一张表格。
那是关于血统的信息。
傍晚，裁缝店二层，提里恩打开窗户，坐在书桌前。
这个房间原本是杂物间，现在被奥菲奶奶收拾出来作为他的房间，里面摆了简单的几样家具和床，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正在拿着施特劳斯发的表格，认真研究着。
“布拉维晶格体系？”
一串专有名词从提里恩口中蹦出来，表格上是这么写的。
花了两个小时，他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逐渐明白了上面的意思。
表格只介绍了三大系统之一的导入系统，但是其中却详细地说明了33~44号因素组的合成路径。
简单来说，这十四组因素组两两一对，被划分为七个体系，因为合成之后的血统构造类似晶体，又被称为布拉维晶系。
布拉维晶系分别是：单斜晶系、三斜晶系、三角晶系、四方晶系、正交晶系、六角晶系、立方晶系。
这七种晶系，是整个导入系统的基础，也是合成路线。
因此，身体里具有单一因素组并不能称之为血统者，只能算是“伪血统者”，只有至少拥有两种因素组，才是真正的血统者。
一条线清晰地呈现在提里恩的脑中，分支出去七个副支，每一支都是一个晶系，然后往下，结出两个果实，分别是成对的因素组。
这才是导入系统真正的面貌。
他又想到奇诡和神秘两个系统，它们是不是也和导入一样有着类似的分类，是不是也有固定的合成路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