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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30.相国危机与易储风波

高祖在亲率大军征讨英布的过程中,曾经多次派人来探听相国萧何在后方做了些什么。其实他对萧何也有点不放心。

前面萧何因帮助吕后诛杀韩信有功,高祖增加其食邑一千户,并且派了个护卫队给他做护卫。召平认为高祖的这种加封对萧何而言并非好事,说明高祖对他不放心。为了消除高祖对自己的猜忌,召平劝萧何变卖家产,拿钱出来犒劳军队,这样就可暂时消除了高祖对他的怀疑。

这次亲征英布,萧何考虑到高祖率兵在外,百姓连年征战需要安抚,于是再次拿出他的钱财来资助军队。他的一位门客就劝他说,你这样做离灭族就不远了。萧何不解,就问我这么干是为了国家呀,为什么说要被灭族呢?

这位门客就分析说,你从高祖入关后,一直守在关中,且你勤于政务,深得民心。你现在的职位是相国,功劳居第一,能够再增加吗?(再进一步就是想当皇上了)皇上为什么多次派人到关中来打听你的情况,就是担心你的威信太大,以致于撼动关中。这位门客认为当下化解的办法是让萧何多买田宅,采用侵占百姓利益的办法来自污,这样皇上的内心才能安定。萧何认为这位门客分析得很有道理,就大买田宅,大肆侵夺百姓田产。

高祖平定英布主力部队后,回到长安。很多百姓拦路告状,控告相国萧何低价强买民田民宅,价值达到数千万钱。高祖进宫后,命人把百姓递交的诉状都交给萧何看,并半开玩笑地对萧何说:“相国就这样‘利民’呀?”又说:“你就自己向百姓谢罪吧!”

萧何以为此事算告一段落了,就趁机劝高祖把皇家园林——上林苑的很多荒芜的空地让出来,给老百姓耕种,只让他们收获粮食,那些禾秆留下,正好作为禽兽的食料。高祖心想,前者我派人调查你在关中收买人心之事还未了结,你突然弄出个侵占民田民宅,也就罢了,你现在又在百姓面前做好人,可知你侵占民田民宅是假,博取民心是真。因此大怒道:“相国接受商人重金贿赂,才替他们请求占我的上林苑吧!”于是把萧何交给廷尉处置,用刑具给他戴了,拘禁于大牢之中。

过了几天,有个姓王的卫尉(禁军的总管)找了个空子向高祖问道:“相国犯了什么大罪,值得陛下要这么整治他?”高祖说:“我听说李斯当秦始皇相国时,有功劳就归功于主上,有过错就揽在自己身上。现在相国接受商人的重贿而替百姓请求占用我的上林苑,以讨好民众,所以把他拘禁起来治罪。”

王卫尉说:“如果有利于百姓而为其请之,这是宰相分内之事,陛下怎就怀疑相国收受商人的贿赂呢?况且陛下与楚军相持数年,乃至亲率大军前去平定陈豨、英布反叛的这段时间,相国镇守于关中,这时只要相国顿一顿脚,就能使函谷关以西的地方不再属于陛下的了。相国不在此时图谋私利,如今反而去接受商人贿赂吗?况且秦始皇正是因为听闻不到自己的过错而丧失了天下,这恰恰是李斯替他分担过错的结果。李斯的这种做法,又有什么效法的呢?陛下为什么如此浅薄地怀疑丞相呢?”

高祖听了王卫尉的这一番话,当时不是很高兴,但是也找不到萧何的什么大的不是。过了几天,高祖派人放了萧何,萧何赤着脚恭谨地入宫谢罪。高祖自嘲地说:“相国还是算了吧!相国为民请求我的上林苑,我不答应,我不过是桀、纣之君,而相国是真正的贤相。我所以把相国关起来,是想让百姓知道我的过错呀!”

萧何一生勤政而谨慎,他购置的田宅一定是在偏远贫瘠的地方,所建房屋也不修围墙。他说:“我的后世子孙如果贤德,就会效法我的节俭;如果不贤德,也不会被权势之家所夺。”

萧何与曹参在贫贱时关系很要好,等到后来两人跟着高祖打天下,职位慢慢上升到将相时,两人之间慢慢产生了嫌隙,后来竟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等到萧何病重弥留之际,这时高祖已死,孝惠帝亲自去探病,并询问他百年之后谁可接任他的相国之位时,萧何不计前嫌,推荐了曹参。曹参担任相国之后,也完全遵从了前相国萧何的施政政策,此所谓“萧规曹随”。这是后话,暂且带过。

再说高祖,在攻打英布前,赵王刘如意之母戚姬再次向高祖提出立如意为太子的要求。高祖自知年岁已高,废掉故太子刘盈,立心头肉赵王如意为太子的想法再次萌生。尽管高祖的这个想法再次遭到许多大臣的反对,但是吕后还是非常担心,害怕高祖头脑一热,真正下决心要废掉太子刘盈,那就麻烦了。

在这种情况下,有人建议吕后找留侯张良帮忙,因为留侯常随高祖左右,为其出谋划策,深为高祖所信赖。留侯张良一开始不愿管这事,因为他觉得这是皇上的家事,搞得不好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吕后就让他大哥建成侯吕泽劫持了张良,就是说这个事你张良不为我们出计策的话,我就不让你回家。

尽管留侯张良一再推辞,但是奈不住吕泽的强行要求,就建议说,有四位隐居于商山的贤德,人称“商山四皓”(秦末四位信奉黄老之学的博士:东园公唐秉、夏黄公崔广、绮里季吴实、甪(lù)里先生周术),此四人是皇上非常崇拜并一直想要让他们出来做官的,可惜一直未能如愿。现在太子如果能请他们出山,充当门客,并且偶尔让他们陪自己在皇上面前露个脸儿,皇上一定会很感到奇怪,太子这个事儿就好解决了。

吕后听从了张良的计策,让吕泽派人手持太子亲笔书信,带着丰厚的礼物,用极为谦卑恭敬的言辞前去迎请“商山四皓”,这四位老人果然答应了太子的请求,跟着使者来到长安。吕泽又用贵客之礼迎请他们,并把他们安排在自己的府内住下。

高祖十一年,英布反叛,这时候高祖正好患了一场重病,就想让太子刘盈率军,前往讨伐叛军。“商山四皓”听到这个消息,相互商议认为: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保住太子之位,如果让太子率军出征,情势就很危险了。这四位老人就劝建成侯吕泽说:“太子率军出征,有了功劳还是当太子,如果无功而返,那么就会因此招祸(皇上可能借机废掉他),况且这些将领,跟随皇上作战很勇猛,跟随太子就不一定听他号令,也就不会尽力作战,太子没有战功是一定的了。”“商山四皓”认为,为今之计,只有让吕后在皇上面前痛哭流涕地劝谏,方能挽回局面。

吕后受了“商山四皓”之计,找了个机会在高祖面前痛哭流涕,按照“商山四皓”事先教的意思哭诉道:“英布,是天下的猛将,善于用兵。论辈分,诸将都是陛下的平辈,如今派没有什么作战经验和威信的太子去统领这些人,无异于让一头羊统领着一批狼,没有谁会听命的。况且让英布知道了,一定会大张旗鼓向我关中进犯。皇上虽然身在病中,尚可强打精神亲征,这样诸将就不敢不尽力而战了。皇上您虽然辛苦些,但是为了妻儿,您还是要勉强而行!”高祖经吕后这么一哭,心一软,骂道:“我就知道这小子本来就不能派他做事,我只好自己前往了。”

高祖亲征英布,出发前,留守关中的群臣送至灞上。留侯此时虽身患重病,也强打精神前来相送,留侯一方面劝高祖不要与剽悍勇疾的楚人争锋,一方面趁机建议高祖让太子担任将军之职,监管和统领关中军队。高祖殷切地对张良说:“子房你虽然有病,还请你要强打精神辅佐好太子呀!”当时叔孙通当太傅,张良行使少傅之职。

英布主力被击败后,高祖回到了京城长安,这时候病情加重,加上又在战争中中了流矢,高祖就越想换掉太子。留侯张良劝谏不成,只好称病不理朝政,以示抗议。太傅叔孙通以死相争,拼命想保住太子,高祖假意答应,实际还是不死心。

有一次高祖设酒宴,太子带着“商山四皓”一块参加。高祖看到这须发皆白、衣着奇特、年龄都在八十多岁的四个老头,觉得很奇怪,得知他们就是大名鼎鼎的“商山四皓”时,高祖大惊道:“我寻求老先生们好几年了,你们躲避我,现在为什么自愿与犬子交游呢?”

“商山四皓”趁机说:“陛下轻视士人而好骂人,我辈义不受辱,因此躲藏起来不愿相见。窃闻太子为人仁孝,恭敬爱人,天下之士莫不肯伸长脖颈为太子而死的,所以臣等才肯前来归附。”

“商山四皓”把太子这么一吹捧,高祖再想换也就找不到借口了。于是把太子拜托于这四老,让他们好好加以调教和辅佐。等太子和“商山四皓”一走,高祖指着这四人的背影对戚夫人说:“我想换太子,有这四人辅佐,太子羽翼已成,难动了。以后吕后真正成了你的主人了!”

戚夫人伤心哭泣,高祖也伤心不已,说:“你为我跳支楚舞,我也为你唱支楚歌吧!”戚姬抽泣流涕,翩翩起舞,高祖高歌道: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

羽翮已就,横绝四海。

横绝四海,当可奈何?

虽有矰缴(短剑),尚安所施?

一连唱了几遍,歌声苍凉,唱出了一代君王的无奈。

因为有张良等人的力保,“商山四皓”等人的参与,高祖最终没有换掉太子刘盈,让他心爱的如意坐上太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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