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商桑惊奇地看到全校学生将百米范围内的校门围得水泄不通，就连应该维持秩序的纪检委员们也没了平日刻板的身影，倒是被称为校园恐怖分子的特别执行小组组员们一个个站在旁边乘凉看好戏。
“怎么回事？在评优秀学生吗？”她走到井慧美身旁，茫然问。
“老大，你怎么才来？以前你不都是第一个交考卷的吗？”寥空笑嘻嘻地靠过来。
“本老大这次要考八十分，当然得卖力点。”商桑挺挺胸，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
“呃？”也跟着走过来的黄海、陈伟陆、高人三人不约而同地怪叫起来，“老大，你不会是在做白日梦吧？今天考的可是数学。”
“什么意思？你们敢看不起本老大？”狠狠瞪着失言的部下们，她的注意力再次被拉回正在汹涌的人群，“究竟出了什么事？这些家伙在狂叫什么？叫得这么大声，吵得我耳聋，都不知道他们吵什么。”
“老大你不知道吗？今天是那两个新转校生报到的第一天。”井慧美吃一惊，不明白向来自称是“瞬”组合超级歌迷的老大竟没得到众人皆知的消息。
“这么大来头的新转校生，还真少见。”冷眼旁观你推我挤并且仍不断尖叫的学生，商桑有点不悦，“可恶，本老大在学校三年都没这么风光过。”
“他们怎么能和老大比？老大可是我们学校有史以来宇宙无敌超超超超超级霹雳的大人物，你没看到我们都站在你边上吗？”高人一副清高样，说出的话却谄媚得很。
“老大是我最崇拜的偶像，所以管他什么瞬组合，风息、刹那，都是狗屁。”井慧美也跟着一起唾弃他人抬高自己。
“不错，不错。”商桑极为受用地猛点头，半晌才发觉重点，瞪眼张嘴发出骇人的怪叫，“瞬组合？风息？什么？再说一遍！”
“老大，你该不会是真的还不知道吧？”从方才起就察觉有点反常的寥空推推眼镜，小心翼翼地问，优等生的脸庞看上去格外严谨。
“知道什么？不要讲这些完全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至今仍感莫名其妙的人发狂得一蹦三尺高。
黄海咋咋舌，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老大方才可以冷然面对众学生包围住瞬组合要签名的盛大场景。
“风息和刹那从今天起转到我们学校上课，从此是我们汇英私立学院三年级一班的学生。”
“啊……”得到此一消息的超级歌迷当下一头扎进拥挤的人群，边踮起脚边跳，并高喊着，“……我也要签名，风息，风息，给我签个名……”
娃娃脸的陈伟陆不由以手遮住眼睛，懊恼道：“完了，我们老大身为头号恐怖分子的形象终于毁于一旦。”
“搞什么，真想不通老大怎么会喜欢那个娘娘腔的风息。”高人甩一下自己梳得非常有型的刘海。
“同感。”向来以中性打扮的井慧美附和。
“不如我们把老大打晕拖出来，好不好？”寥空一脸担忧，他的建议虽然引起其余同伴的重视，但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敢动手。正当他们犹豫不决时，木鸢曜便如同救星般横空出现于眼前。
见到大混乱的景象，木鸢曜只是皱皱眉，随后扫了一眼盯着自己的特别执行小组。
“你们那个猛禽组长就在这堆人里面？”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如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并流露出请求的目光。
“纪检委员们呢？不会也都在里面吧？”
又是一阵无声的点头，只有高人伸手指了指束手无策站在校门外的纪检委员长温馨。木鸢曜朝对方笑一笑，信心十足的模样，然后轻声对一旁的黄海交待几句。
身高体壮的人当下领命站到花坛上，运足力气大吼：“是哪个混蛋踩了咱们商桑老大的脚？”
像是被施了时间魔法般，骚动的人群突然静止不动。旁观者们在心里默默数数，数到“三”时，方才挤向中心点的学生们全部鸟兽散似的四方奔逃，直到在十米以外的安全范围内才忐忑不安地回首。
呃？有人踩她脚吗？她怎么不觉得痛？商桑不明所以地低首看自己干净的短筒靴子，纳闷地看向说话的黄海，然而眼角的余光在瞄到冷笑的木鸢曜时便全身冻僵。
只是要个签名而已，她为什么要感到心虚呢？明明考试都结束了，为什么她会觉得他在生气呢？完了！一旦这个钱鬼会计生气，倒霉的一定是她。
“那个……”她咽一口唾沫，竭力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容。可是对方并未如预料般走到她身边，斥责她的忘乎所以。而是把她当作透明人般擦肩而过，直直走到两名大名鼎鼎的新转校生面前。
“建议立刻把你们的保镖招进学校。”
“不是应该由你保护我吗？亲爱的曜。”剪裁合适的制服完全衬托出刹那比起同年龄少女更为成熟曼妙的身材，大卷的长发使得原本充满明朗气质的美艳五官越发超出少女的青涩范畴。
“不是来救你了吗？”不是普通的熟识，汇英私立学院的钱鬼会计很自然地露出一抹招牌笑容，“我带你们参观一下校园，然后去你们的宿舍，你们的行李昨天已经送到了。”
“你就是木鸢曜？一直听刹那提起你。”有着一张中性化端正脸孔的风息笑的时候正如杂志照片上一般充满亲和力与魅力，四周立刻响起女生们的尖叫声。
“被她一直提到未必是件好事。”木鸢曜回以毫不逊色的微笑，“走吧，你们继续留在这里只会造成麻烦，我好不容易暂时控制住形势。”
“喂，曜……”一直从刚才就被忽视的商桑大为不满地来到好友身边，希望借此机会接近自己心目中的偶像。可是另一人仍旧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非但未加理睬，反而再一次从她身边经过。
“等等，曜……”
“臭木鸢曜，你给我站住！”重叠在一起的两个女声，商桑和刹那以惊异的目光对视。被刹那有些尖锐的打量目光看得浑身不爽，商桑朝对方扮个鬼脸。被无数少男视为梦中情人的明星少女露齿一笑，那双颇为风情的美丽眼睛闪过一些奸诈的狡黠。她一把搂住木鸢曜的胳膊，笑得既甜又媚。
“曜，你应该没有忘记还欠我什么吧？”
“当然。”
“那么应该不会介意现在就实现承诺，是不是？”
“只要你不介意，我无所谓。”木鸢曜坦然道。
“那么……”刹那没有再说什么，稍稍踮起脚，涂了淡色水晶唇膏的嘴大胆地吻住被传说成极为刻薄的唇。
“幸好记者没被允许跟进校园。”风息轻声为自己搭档的开放举动叹息。
时间又一次停止，这次僵化的不仅仅是普通学生，还包括特别执行小组的组员们与他们素有恐怖之名的“老大”。同时，新闻社社长邵稀言手中照相机的闪光灯闪烁不停，将这一经典时刻百分百捕捉。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所以每天的早餐时间就是汇英私立学院恐怖分子们的聚首之时。然而今日不同以往，被誉为头号恐怖分子的商桑老大顶着一双熊猫眼，无精打采地坐在位置上，盯着凉了的牛奶发呆。而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井慧美一个人，向来不离其左右的组员与钱鬼会计木鸢曜都不见踪影。
“老大，你到底怎么了？受到什么打击了？”井慧美见商桑一个早上不言不语，神情凄然，不由担忧地问。
“喂，喂，那边的！过来！”商桑突然惊醒似的跳起来，指着一个经过她们餐桌的男学生大叫。个头明显比她高出两个头的男生畏畏缩缩地退了回来，满脸惊惧。
“怎……怎么……”
“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原本呆滞的眼神在看到男生手中的照片时滋生出熊熊努火。
“这……这个？”男生递出有刹那亲笔签名的玉照。
见某人的艳丽容颜如此触目惊心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商桑咬牙切齿地冷哼一声。
“这张签名照从哪里来的？”
“门口，只要出二十元钱，就能买到一张。”
商桑同井慧美一起扭首看向食堂大门，果然，门外早在她们不知不觉间排起了一条百米长的人龙。刹那与风息坐在一张书桌前埋首签名，而木鸢曜则正挨着刹那收钱，更可气的是没能及时赶来吃早餐的特别执行小组组员正在充当保安的角色维持秩序。
混蛋木鸢曜！难怪今天早上她去男生宿舍找他没看到人影，原来又和刹那混在一起。可恶，她一直不知道他非但是个钱鬼，而且还是个色鬼。从昨天遇见刹那之后，他就没理睬过她，整个一见色忘义的小人！
“老大，要不要我帮你去弄张风息的签名照？”深知其喜恶的井慧美讨好道。
“不用了。”商桑咬了咬牙，狠狠道，“本老大最讨厌的就是那个娘娘腔的风息，还有那个和风息在一起化妆化得像八十一岁的臭婆娘。”
“呃？可是昨天你不是还抢着要风息的签名吗？”不明白是什么一夕之间改变了他们老大大众化的品味，少女天真地问。
商桑扯扯嘴角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以拳头怒击桌面，弄得牛奶四溅。接着，她转身奔出餐厅，留下愕然不知情的属下。
“臭木鸢曜！本老大在此宣布，同你绝交！”
被叫到名字的人抬眼看向冲过来一脸怒气的好友，没有平日的冷嘲热讽，他仅仅挑高了一边的眉毛，静待下文。
可恶啊！她都说出“绝交”这么严重的话，他竟然依旧是一副不冷不热的臭屁态度！商桑差点发狂，忍无可忍之下一把揪住对方笔挺的制服衣领。
“绝交！绝交！绝交！彻底绝交！”
“随便。”轻描淡写的两个字。
轰！沸腾的热血顿时冲上大脑，目瞪口呆的脸庞瞬间变成猪肝色。拳头紧了又松，最后也仅仅是绷紧一张小脸默默离开。旁观的学生们都松一口气，并为向来脾气火爆的某人竟能如此平静离去感到奇怪。
“曜，她是谁？”刹那娇声问。
“商桑。”木鸢曜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远远逃开，镜片下的眼神读不出任何情绪，深得可怕。
“你们关系很好吗？”
“看上去像是很好的样子吗？”他反问，嘴角的冷笑令人胆寒。
“呵呵呵……”刹那与风息一起假笑，“……一点都不像。”
木鸢曜以不受任何事情动摇的神情继续指挥众学生排队购买签名照，俊秀的五官从侧面看有着阴柔的线条，无法揣测出他内心的想法，使人觉得他的表情格外严峻。
自己是傻瓜吗？把那个没心没肝、只认钱的色鬼当成死党好友，结果就是白白被他耍了三年。混蛋木鸢曜，总有一天她会报仇，把他揍成猪头，送他回那个都是奇形妖物的外星球。
商桑的愤怒已超出平日的程度，怒极而哀，她不辨方向地跑进校园深处的树林。一边重复咒骂木鸢曜的卑劣行径，一边寻找发泄怒气的方法。
“喂，快去学生餐厅，有刹那的签名照出售。”树林里有早读的学生正在互相交流，毫不掩饰的欣喜话语拖住路经者的脚步。
“你们在说什么？”
被满脸杀气的少女震住，认出现身者是谁的两名男生连连后退。
“要买刹那的签名照？”
“是、是的。”个子矮小且有些脸熟的一年级男生点头回答。
“啧，买那种无聊的东西，挺有钱的。”她极为卖力地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我劝你……”
“啊，对不起，是我鞋带没系好，我认罚。十元，不用找了。”前后受到几次罚款待遇的男生立刻自觉地认错，递了纸币后拉着同伴飞也似的落荒而逃。
呆呆地拿着钱，商桑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苦涩地大笑起来。可恶，她长得很可怕吗？不过是想劝他不要浪费钱，干什么逃得比兔子还快？
“木鸢曜，去死吧！”她仰天发出怒吼，震得树叶纷纷掉落。
“木鸢曜又做什么事情把你惹火了？商桑同学。”藏在树林阴影处的秋千上坐着一个挺拔的背影，男子转过身，手里还拿着未启封的饭盒。
“啊，僵尸莫！”太过惊讶的人不自觉地唤出自己偷偷为对方起的绰号，“你干什么躲在这里吓人？”
莫泽宪也不生气，只是站起身，用手指敲无礼学生的脑袋。
“我在这里准备吃早饭，倒是你这个笨蛋突然大叫吓了我一跳。”
“我又不知道你躲在这里。”商桑哀怨地反驳，无巧无不巧肚子这时候叫了起来，“可恶，死木鸢曜，害得我都没吃早餐。”
另一人眯起眼，突然无预兆地露出一抹微笑。
“给你吧，笨蛋。”
“呃？”看着莫泽宪递给她的饭盒，她流露不解的神情，“干什么？”
“这是早饭，我还没来得及动就被你打搅了，干脆送你。”见少女只是盯着自己，久久不伸手，他便不耐烦道，“喂，你想饿死吗？”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感慨。”她一脸真诚地道歉，随手兴高采烈地接过饭盒，迫不及待地打开，“是小笼馒头，太棒了！”
“感慨什么？”莫泽宪要笑不笑地看着狼吞虎咽的人，随口问。
“哦，我没想到僵尸也会吃早饭。”一心扑在食物上，商桑下意识就说出了实话。
“果然……”被当面说成是僵尸的青年教师一阵无言，隔了会儿又问，“为什么说我是僵尸？”
“啊……”忽然间醒悟自己犯大错的人抬首，装出无辜的表情，“……我有说莫老师你是僵尸吗？是不是你听错了？”
“小笼馒头很好吃，是不是？”莫泽宪又笑了，他发觉眼前的少女的确有意思，并且有些理解木鸢曜会关心她的原因。
“当然。”
“你不想我把它扔进垃圾箱吧？”他又敲一下她的额头，随即便惊觉这个动作木鸢曜经常做，于是无声地咋了咋舌。
“唔，不要敲我头，本老大的智商要是受影响地球就危险了。”她不满地抗议，“是你要我说的，到时别在上课的时候陷害我。”
“哼。”不屑的嗤鼻声。
“因为你皮肤太白，又面无表情，眼神也和木鸢曜一样阴险。”
莫泽宪只能再次无语。他该感到荣幸吗？在她心里，他竟然能和那个木鸢曜有几分相似。
“臭木鸢曜很过分，竟然见色忘义，看到瞬组合的刹那就把我扔到一边。从昨天起他就没理过我，真是的，我都说出‘绝交’这样的话他都眉头不皱一下。”显然有时候美食是消除不了怨恨的，商桑开始诅咒起某人的冷血寡情，“下次再看到他，我要把他揍成天空中的一个小黑点，把他送回专门培养钱迷吝啬鬼的外星球……”
“有那种外星球吗？”听不下去的莫泽宪淡然反问。
“啊，重要的不是有没有这个外星球，而是要好好教训木鸢曜这个色鬼才是。就是因为没有这样的外星球，所以即使被我打到天空中其实最后还是能回来的。”
对于这番狗屁不通的说词，以理性与高智商著称的教师很配合地点点头，随后什么也没说地便起身离开。
“你要去哪里？”迅速把早餐解决的人随意地问。
于是，另一人站停脚步，转回身，反射着阳光的镜片完全遮住了高深莫测的表情，吐出的话语竟也和木鸢曜的一般毒辣。
“去没有白痴的地方，省得被传染。啊，对了，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和他绝交太久比较好，那家伙的个性是非常差的，尤其对你。”
混蛋！商桑暴跳起来，想要追上那个冷漠的熟悉背影。然而一定睛才惊觉对方并不是自己心里诅咒了千百遍的钱鬼死党。僵立原地，她为自己的奇怪举动纳闷。
“可恶啊，干什么要想到那个死木鸢曜！明明就是两个人！去死吧，本老大早晚送你回外太空！”
无处发泄怒气的少女接着仰天大吼，只差没悲愤得吐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