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黄色地主服被骇得猛然起身,煞时脸白了一半,拉起那女子,脚下不觉向后退去,满脸陪笑道:“原来是袁大人……那个,我等都是良民,不知大人找我们有何事啊?”
今夏看土黄色地主服神色慌张,又竭力推脱,满脸陪笑的样子,自觉好笑。手在怀中胡乱划一划,又摸出一张抓捕告示,假装认真地与土黄色地主服那张油光水滑的脸对照。
“李旦,是吧?这画得挺像的呀,要不,你自己瞧瞧?”说着便把画像反过来,冲着李旦。
李旦佯装镇定,似是要上前来看,却突然一把把告示从今夏手中抢过来,揉成一团,一口吞了下去,眼中满是狡猾后的得意。
今夏也不理会,转过身来拾起筷子,在碗中比齐,道:“好吃吗,爷那儿多得很!”
李旦见势不妙,伸手就去抓今夏挑菜的手腕,今夏也不躲,偏要等到李旦的手伸到眼前了才反手去抓。
大杨倚在栏杆上,手中不急不慢地抛着桃核,口中为今夏数着数:“一。”
今夏一翻手腕,用筷子夹住李旦伸来的胳膊。大杨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抛起桃核,口中数着:“二。”
今夏松开李旦的胳膊,手中的筷子往上一挑,夹住李旦的耳朵,用力一拧,疼得李旦“嗷嗷”直叫。今夏也不掩饰满脸得意的笑容,狡黠中带着一丝俏皮。
大杨只轻轻笑笑,数道:“三。”
今夏撤回筷子,准备继续吃菜,哪知李旦突然一拳挥来,今夏避闪不及,瓜皮小帽径自被那一拳“攸”地挥下,里面乌黑秀丽的长发一涌而出。今夏旋身而起,长发披散全身。
大杨本看李旦去打今夏,急得停下了手中的桃核,哪知李旦只打下了今夏的瓜皮小帽,才放下心来,但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原来是个娘们儿!”李旦初见今夏,本以为只是一个长相俊秀的年轻小生,哪知真真是个姑娘,心中的气焰便也嚣张了几分。
今夏见头发披散在身上,气不打一处来,喝道:“夏爷我最讨厌的,就是绑头发!”同时抬起腿,干净利落地踢起一根桌边摇摇欲坠的筷子,在半空中用手抓住,另一只手拢起头发,一转身,顺势旋成一股,用筷子为自己挽了一个发髻。
李旦随手抄起一个小酒缸,向今夏砸去,今夏向下一俯身躲过。大杨见李旦还往上闯,恐李旦伤到今夏,赶忙把手中的桃核向李旦飞速扔去。李旦躲闪不及,猛然把呆呆立在旁边的曹灵儿拽过来,挡在自己面前。
今夏见状,赶忙从腰间拔出一把手铳,对准那枚径直飞向曹灵儿的桃核,“啪”一声,桃核应声落地。
李旦顾不上曹灵儿,把她往旁边一推,自顾自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曹灵儿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却预先被一个人接住。
“你为他私奔,他却如此对你。”今夏一手挽住曹灵儿的腰,一手拉着曹灵儿的手,一脸深情地看着她,因突然想起刚才李旦匆忙逃走,“在这儿等着,爷马上回来。”话毕,还不忘用手指轻轻挑一下灵儿的白白净净的下巴,冲灵儿挑挑眉,这才下楼去追李旦。
今夏下楼时,李旦正好结结实实地挨了大杨一脚,趴着地上。
“大!杨!”今夏兴奋地冲大杨跑去,准备给李旦来顿胖揍。与她合作多年,大杨自然也通晓她的意思,赶忙一俯身,给今夏垫脚。只见今夏满脸笑意地向大杨大跨步跑去,脚尖轻踮,踏上大杨的背,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手脚并用地扑到李旦身上。
“呼,就知道捡现成的。”大杨拍拍手上、身上的尘土,无奈笑道。
“我可逮着你了!”今夏骑在李旦身上,揪着李旦便打,“我让你跑,让你跑,让你跑!”
“我说夏爷,你也别光顾着跟大妹子聊天啊,好歹办点正事。”大杨走上前,冲今夏道。
“我这不办得挺好的吗?”今夏揪住李旦的耳朵,使劲往上一提,疼得李旦满头大汗。
“走,上楼!”
北镇抚司
“大人,您要的曹昆的全部资料,都在这里了。”一名身着蓝青色飞鱼服的锦衣卫校尉双手递上一份材料。
陆绎接过,翻了翻,道:“曹昆升迁,全部都是因为兵部尚书许朗的举荐?”
“是。大人,这布防图若真是被曹昆窃走的,您看这事会不会和许尚书有关?”
陆绎摇摇头,道:“许朗新官上任,这布防图遭窃,对他没有一点好处,”又稍稍顿了顿,“不过,还有一种可能。这曹昆,是安排在许朗身边的细作。”
陆绎抬眼,目光深沉如一潭死水。
从外进来一名锦衣卫,神色匆匆。“大人,收到密报,曹昆死了。”
陆绎微微挑挑眉,吩咐那名锦衣卫校尉:“岑福,带上人手,随我去曹府。”
城郊小酒馆,二楼
曹灵儿坐在桌边,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杨岳还是悠闲地倚着栏杆,等着今夏;今夏背着双手,任李旦拽着她的衣袖。
“官爷,您看这,比那赏格高出不止十倍!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李旦满脸谄媚,冲今夏讨好地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根黄澄澄的金条呈在今夏面前。
今夏听李旦向自己求情,根本不想理会他,但一看见那足足有两根手指那么粗的金条,不禁眼睛都直了。
李旦看今夏见到金条时呆呆的样子,心里不禁一动,便知道有门儿。赶忙从怀中再掏出一根金条,把两根金条轻轻一敲,发出清脆的“啪”的声音。
一看两根金条,今夏心里美滋滋的,不禁缓缓向金条伸出手,好好摸一摸。
“咳……”今夏身后传来一声清咳,今夏一扭头,便看见杨岳笑眯眯地望着她,今夏也冲他笑着,继而转回身,双手抱环在胸前,佯装矜持,笑眯眯地摇着脑袋,咂着嘴巴。
李旦见势不妙,又向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猛然从怀里再掏出一根金条,把三根金条拍得“啪啪”直响,眼睛恳切地盯着今夏,不住地点头:“官爷,我就这么多了啊!”
这回今夏也不跟他客气,一把把三根金条抢过来,握在手中横看竖看,美滋滋道:“能换白银八百两!”转手便递给了等在身后的杨岳。
“你怎么知道我月月亏空啊?”今夏热情地一拍李旦,李旦也高兴地不得了,不停附和道:“是吧?是吧?”
“可是,你说这事要是传出去,我这差事可就不保了呀,”今夏一摊手,看向李旦,“你说,我总不能为了这事,杀你灭口吧?”
“官爷,别呀!”李旦“扑通”一下子给今夏跪下,拽着今夏的衣服袖子,“我……我保证不说,我求您了,您就放过我吧!”
今夏一下子把手抽出来,回到桌边,把上上来的六碗米饭给自己摆了两碗,杨岳两碗,复给曹灵儿递了一碗,冲着忙着应付李旦的杨岳道:“大杨,吃饭,吃完交差。”
李旦跪着过来,趴在桌边,殷勤地帮着给今夏递筷子,一脸讨好地笑着,“我说官爷,您看是不是,先把我的事给……解决了?”
今夏置若罔闻,把筷子递给仍掉着眼泪的曹灵儿:“姑娘,吃饭吧,为了这种男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今夏复看了眼李旦,冲他嚷嚷:“还有你!这桌菜可都是你付的银子,你要是不吃,到牢里可就没这待遇了!”
李旦一听,又哭着叫道:“官爷,你不是收金条了吗?”
半盏茶的功夫,一只白鸽停在小酒馆的窗户上,脚下带来一封信,今夏打开一看,兴奋叫道:“新活儿!”
今夏紧赶着扒拉几口饭,便戴好瓜皮小帽,嘱咐杨岳:“大杨,把人给我看好了!还有,照顾好曹灵儿!”
话音未落,今夏已不见了踪影。
杨岳见状,无奈叹道:“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