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饭先吃饭。”张妈妈将手中的餐盘放在桌上，然后对着厨房喊了一声，“老张，还有多久能好。”
张爸爸厚重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快了”。
“拂拂快来招待两位客人，我去厨房给你爸帮忙。”张妈妈不愧是张妈妈，把这棘手的问题留给张拂拂就逃之夭夭了。
张拂拂望着张妈妈逃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总被妈妈念叨自己太闷太不主动太不勇敢，所以才谈不成恋爱。其实，自己做事不成就逃跑心理就是从她那里遗传的吧。
张拂拂只好关上门，看看客厅里对峙的两人，硬着头皮走到客厅来指了指T字形的碎花布艺沙发说，“你们先坐，我去倒茶。”
张拂拂正欲转身离开，却被蒲云东一把拉住了左手。张拂拂对上蒲云东的眼睛，只见他眼里有盈盈的笑意，他慢慢地做到沙发上，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左边的位置，“我们不渴。拂拂，坐。”
张拂拂只得在蒲云东所指的位置上坐下。
许皓谦就着沙发的另一端坐下。他的目光幽幽的向张拂拂的方向飘来。许皓谦静默了一会儿，忽然笑开了，“狒狒，有你这么见色忘友的么？”
张拂拂确实把蒲云东看得比较重。被许皓谦说中了心事，张拂拂握紧拳头对着他扬了扬，威胁道，“猴子，你再乱说！”
可是蒲云东的优势也仅仅只能在张拂拂这里。
如果对象换成张爸爸的话……
“小许，你真的不回去和家人聚聚？过年的时候也没回去。”饭桌上，张爸爸问许皓谦。
张爸爸会和许皓谦进行眼神交流，会主动和许皓谦说话，会对许皓谦笑，而蒲云东却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
“不是，过段时间会回去。”许皓谦答道。
蒲云东其实是感受到张爸爸对他的冷遇的，但是他依然面色如常地在饭桌上吃着饭。就蒲云东的这一点稳重来讲，张爸爸对他的表现还算得上满意。
张爸爸向来沉静从容，唯独对这件事一反常态显得幼稚了。张爸爸对许皓谦比蒲云东好，是因为他早就看出来自家女儿的心思在蒲云东身上。试问，谁能对一个会跟自己抢女儿的人态度好呢？虽然张爸爸看得出来蒲云东对拂拂也很上心，甚至不输给自己，可是每当看到自己女儿的眼睛时不时往蒲云东身上瞟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对姓蒲的小子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刚才在厨房的时候张妈妈反复提醒张爸爸要一碗水端平，千万不能怠慢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因为张妈妈总觉得，小蒲和小许两个小伙子都不错，拂拂最后跟谁在一起谁也说不准。当张妈妈第N次瞪张爸爸的时候，张爸爸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了，于是干咳了两声，问蒲云东，“小蒲什么时候上班？”
蒲云东停下手中的筷子，抬起头，看向张爸爸彬彬有礼地答道，“后天。”
张爸爸点点头，不再接话。勉勉强强这么一句话，应该够了。他也算是“重视”过姓蒲的小子了。
张拂拂最终还是收拾好行李和蒲云东一起回A市了。
许皓谦一脸幽怨地看着张拂拂，咬牙切齿地对张拂拂摇摇手，“走吧走吧，我明天回，网吧生意这几天应该也不怎么好。”
道路两旁的街景迅速地后退，退成一抹摸不到的渐渐飘远的青烟。
张拂拂接到了秦宓的电话。
“喂秦宓，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好的，拂拂。”
“你打过来有什么事的？”
“拂拂……有件事……我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你。”秦宓在电话那头说得吞吞吐吐。
“嗯，你说吧。”
“是……”秦宓还在迟疑。本来打电话之前她已经决定要告诉拂拂的，可是现在一下子又说不出口。
“你说，我要听。”
而不是“我在听”。既然虽然是这么轻轻的一句话，但张拂拂已经表明了决心，秦宓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是蒲云东。那天我在我妈这里，看到蒲云东背着一个女生，和她有说有笑的。那个女生瘦瘦的，高高的，你认识吗？”告诉了张拂拂，秦宓觉得心里踏实多了。不管拂拂怎么处理，起码这件事她有权知道。
“恩，我认识。”
应该是南月吧。那天自己不也看到相同的一幕吗？
“他们俩是朋友？”秦宓试探着问。
“差不多吧，亲戚。”
“拂拂，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因为这个在她看来有些过早下定论的回答，所以秦宓说得有些气急，“亲戚关系会连除夕都一起过？亲戚关系会在除夕那天背着她慢悠悠地去超市买东西？”
“不会。”张拂拂平静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儿，也许是我多虑了。两个人找个时间把话说清楚。但是拂拂，如果真有那么一回事，必须当断则断，你可不能稀里糊涂的。我不想你吃亏。”
“知道了，管家婆。”张拂拂的语气里充满了轻松。那轻松之下的凝重就连坐在她身旁的蒲云东都没有听得出来。
“有什么事跟我交流交流，千万别自己一个人在那瞎琢磨。”秦宓十分不放心，又交代了一声。
“烦不烦，管家婆。操心太多小心长皱纹。”
挂上电话张拂拂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然后看向窗外。上了高速，车就开得很快了。沿途的风景模糊成调色板上浑浊的色彩。张拂拂的眼中没有风景，她的眼神是空洞的，她在寻找一个出口，一个可以让自己心中的激流可以变得舒缓的出口。
“怎么了？”蒲云东好听的声音在张拂拂的耳边传来。
“没什么。”明明没有转过头对着蒲云东，自己的表情他也看不到。张拂拂不知道自己在回答的时候嘴角要无力地弯起。
“是么？不舒服的话告诉我。”蒲云东的关心是诚恳的。但是张拂拂却感受不到，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她在想，蒲云东对自己到底是不是虚情假意？
“没有不舒服，传说中的上班焦虑症吧。”张拂拂转过头，给了蒲云东一个十分明澈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