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不想做了可以回来,我养你。”蒲云东宠溺地看了张拂拂一眼。
张拂拂冲蒲云东笑了一会儿,末了顿了一下说,“你还真会说话。”
到达A市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浓重。
蒲云东把车停在一家餐厅门口,但是张拂拂并没有下车的意思,在蒲云东开口之前,她就已经开口,“我和秦宓约好在公寓吃了,所以不能陪你了,不好意思。”
“那我先送你回去。”蒲云东笑了笑,然后又重新发动车子。
“我自己回去就好,你要不要在这里先吃?”张拂拂按住了蒲云东准备挂档的手,笑着说。
“不用。”蒲云东的手带着张拂拂的手向前一推,然后把车开上了路。
张拂拂的手下的动静提醒了她,她的手还叠在蒲云东的手上。她迅速地把手抽回,然后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它。张拂拂对自己刚才的动作有些愤怒。
张拂拂的一举一动在蒲云东看来是害羞了。可是蒲云东并不知道,这一次不是。蒲云东把车稳稳地停在张拂拂楼下的时候,张拂拂并没有急着打开车门下车。
过了晚饭时间,小区里的行人寥寥可数。张拂拂看了一眼窗外朦胧的夜色,调整了下呼吸,然后对蒲云东说,“云东,关于南月……”
张拂拂没有一接到电话就和蒲云东“交谈”一下是因为那时候的自己还没有足够的清醒。现在,她清醒了,也镇静了,那也就意味着,她可以和他“把话说清楚”了。
“恩,你说。”蒲云东侧过耳,很用心地在听。
“你跟她是什么亲戚?为什么第一次在霁旻山相遇,你们都没有认出对方?”
原来拂拂并不那么容易糊弄。她早就察觉到他和南月关系的不一般,是一直忍着,所以才没问。
蒲云东的大拇指在方向盘有节律地敲了几下,车子里空间不大,每一声轻轻的敲打都重重地落入张拂拂的耳中。但是张拂拂脸上是平静的等待的神色,好像并不急于听到蒲云东的回答,她在给他时间,好好地组织一下语言。
“我和南月的关系,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讲清楚的。”
这就是蒲云东所能给的答案,除此之外,他不能多说。因为徐之淇在得知南月的情况后曾经以一个女人的身份求他,不要把她和南月的关系说出来,尤其是对她的丈夫——蒲云东的父亲。
蒲云东那时候是有些看不起她的。他觉得他的母亲太没有担当,太注重外在的名声,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甘愿辜负自己的血亲骨肉。可是那个向来高贵冷傲却差点要跪在他面前的女人,是他的母亲,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她?
但是到了张拂拂这头,事情的状态却变得不一般了。
她听明白了,蒲云东是不想回答,也答不出她的问题。因为她的问题,已经赤条条地戳穿了他的谎言。
张拂拂闭了眼,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
她打开车门,自行下车。走了几步,又心有不甘地折回来敲了敲蒲云东的车窗,然后趴在刚刚打开的车窗上,盯着蒲云东的侧脸,淡淡地开口,“我想听你对那两个问题的回答。”
这一次,蒲云东没有转过头来直视张拂拂的眼睛,他看着面前的挡风玻璃,然后说,“我的回答是一样的。”
“好的,谢谢你的回答。”
原来甘不甘心都是一样的。
张拂拂离开蒲云东的车窗,然后站在车头的前面,隔着车子的挡风玻璃,给了蒲云东一抹微笑,一抹第一次让蒲云东觉得是遥不可及的微笑。
张拂拂站在公寓门口,并没有急着开门。她在调整自己的状态。当她反复操练,终于认可自己的微笑里已经没有了苦涩的成分时,她取出钥匙,开门进了屋。
一进门就看到公寓中间摆着一个大的箱子。
箱子里摆满了林林总总的工艺品、毛绒玩具。正在弯腰摆弄箱子里的东西的秦宓,听到门口的动静,侧过脸向门口看来。
张拂拂看了一眼偌大的箱子,做出一副吃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的样子,“秦宓同学,有你这么浪费的么?”
“我这不是浪费,这是未来的十年里我秦某人送你的生日礼物、圣诞礼物,还算上平日里的小惊喜。”秦宓弯下腰,把大纸箱往客厅里拖,说得洋洋自得。
“你要干嘛?”
张拂拂被秦宓这阵势吓住了,未来的十年,她到底要干什么?
秦宓直起腰,然后上前一步抱住张拂拂,将下巴搭在她的肩上,幽幽的说,“我要走了,拂拂,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要当面告别的人。”
听到这话,张拂拂拉开秦宓抱在自己身上的手,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盯着她的眼,“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
秦宓早就猜到张拂拂是这个态度,于是叹了口气,绕过张拂拂,去自己的房间收拾。
张拂拂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蒲云东的心不在她这里了,就连秦宓也要走了。像是着了魔一般,她冲进秦宓的房间,一把抓住秦宓的手,几乎带着哭腔说,“不许走!”
秦宓摇了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声音一下子变得哽咽了,“不行,拂拂,我没有办法不走。我没有资格留在这里了。”
张拂拂一点也听不进秦宓的话,她弯下腰来,把秦宓放进大行李箱里的衣服取出来,重新又放回柜子里,她一边往回放一边哭,看得秦宓心中十分难受。秦宓索性什么也不收拾了,一把抱住张拂拂两人抱头痛哭。
哭得久了,哭得累了,两人靠坐在衣柜旁默默无言。
还是张拂拂率先开口,“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秦宓红着眼睛对张拂拂微微一笑,“谢谢”。
从张拂拂手中接过水杯,秦宓望着杯子里升腾的稀薄的白色热气,淡淡地开口说,“拂拂,你不知道我到底有多难受。”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错怪了我妈,我以为是她害死了我爸。旁人污蔑她也就算了,连我这个做女儿的都看不到事情的真相,盲目的责怪她,我甚至想要报复她,可笑吧?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