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月宫内,灯火通明,纯狐早已听闻整个宫里谣言四起,此刻已经没有什么比女人的妒忌心更能激怒她了。
“大王,您这是对纯狐最大的惩罚吗?”
“美人何出此言?”寒浞若有所思,问道。
“就因为纯狐怀不上大王的孩子,大王就去找那个女人!”纯狐在寒浞面前大发雷霆,将殿内美酒佳肴一通乱砸。
“美人多虑了,本王一直宠爱的人是你。将来即使你没有孩子,王后之位还是你的。”寒浞坦然坐下,从打碎的器皿中挑出一盏,一饮而下。
“事到如今,大王还认为纯狐是那种可以被愚弄的女人吗?”纯狐酸着鼻子,失望地看着眼前这个一如既往平静的男人。
“你想怎样才能满意?”寒浞抬头问道。
“只要那孩子一日在宫中,臣妾都不可能再相信大王。”纯狐开始拿小王子做要挟。
“那孩子何辜?”寒浞不明白为何要针对一个刚刚降世的婴儿,反问道。
“大王在乎的是那孩子?还是王后?不要忘记,是姜蠡的大师兄害得你如此痛苦,你难道还要将那孩子扶上大寒朝的王位吗?”
“你什么意思?”寒浞紧紧握住桌上一块破碎的渣子,血流如注。
“臣妾以为那孩子根本不是大王的,有传言长乐宫时常有生人进出,而大王却偏偏只去过一回,实在难以让人相信……”纯狐又开始异想天开,给寒浞编织了一张迷惑人心的巨网。
“本王做过的事情本王自己知道,无需美人妄加揣测!”
“大王一而再再而三欺骗纯狐,纯狐再也不要相信您了。”纯狐默默含泪,她要大王打消立储的念头,还要将那刚出生的孩子扔出王宫。
“美人切勿动怒,本王这不是好好与你商量吗?”
“大王如今是在责怪臣妾多事,那莫怪臣妾的心也跟着死了!”纯狐威逼道,“大寒根基未稳,夏朝党羽卷土而来。大王是要江山,还是要那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呢?”
侍卫长前来向寒浞禀报,大臣已经在外等候颁布王子册封的旨意。
“大王,现在如何是好?”侍卫长在旁边候旨,“既然王后生了王子……”
还没等他说完,寒浞断然说道:“将那女人生的孩子丢到苍狼山去!”
侍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楞了许久没反应过来。
“侍卫长是想要抗旨吗?”纯狐瞥了一眼不知所措的侍卫。
“还要本王重复一遍吗?”寒浞拍案而起,怒视着侍卫。
“是!”侍卫长领了旨意,匆匆去了长乐宫。
“美人,本王统统听你的,不生气了。继续陪本王喝酒如何?”寒浞一把将纯狐拥入怀中,仔细打量着她,接着仰首痛快喝下了一碗烈酒。
长乐宫里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阿碧正逗着他。
“嘘!王后刚睡下,你把孩子抱到……”还没等李承渊说完,侍卫已经进了殿门。
说时迟那时快,一侍卫已将孩子一把夺了过去,阿碧被推倒在地。
“你们要对王子做什么?”阿碧伸出双手去抓孩子,却被侍卫挡了回来,便怒喝道。
“大王的旨意,将孩子送到宫外抚养。”侍卫拔刀向着阿碧,留下一句残忍的话就离开了。
等到姜蠡苏醒的时候,长乐宫又回到了曾经那个又冷又暗的岁月。
“孩子呢?”姜蠡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问到了孩子,“我怎么没听见他的哭声。”
阿碧一直哭着站在卧榻旁,不敢靠近。
见状,姜蠡起身拉着阿碧的手,再次问道:“阿碧,孩子呢?”
“被……被……”阿碧哆哆嗦嗦,回道,“被侍卫带出宫送人抚养了。”
“孩子,我的孩子!”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姜蠡接受不了孩子突然不见,放声大哭起来。
“王后,保重身体!”阿碧急着安慰道,女子产后切勿大喜大悲,伤了身体就麻烦了。
“寒浞,把孩子还给我!”姜蠡顷刻间崩溃,她从床上滚落下来,要求见寒浞。
她赤着脚,迎着风,单薄的衣衾哪里抵得住寒风,她一路小跑至宫门口,只有夜的悲凉告诉她宫门禁闭,她什么也做不了。
“寒浞,你出来啊!”姜蠡怒冲冲朝着宫门口,喊道,“你不是让我亲自打开吗?我看到了,这就是你赐给我的恩惠吗?你为了逼我出来向你认输,就残忍地夺走我的孩子,我要见你!”
“王后,请您保重身子,大王如今整日在烨月宫饮酒作乐,还下了旨,今日起不准你踏出长乐宫,不然就是抗旨。”阿碧扶起跌倒的姜蠡,劝慰道,“大王一定会找个好人家抚养小王子的。王后,来日方长,只要人还在,日后一定能见到孩子。”
姜蠡捶胸自责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到这个世界受苦,娘亲对不起你,你一定要好好长大,等着娘亲来寻你。”
每日的挂念,让姜蠡的身心像被撕碎了一般。她或是从清晨开始呆呆望着窗外,或是流泪坐在门槛边直到日暮,总管大人怕王后又出什么事来,又将她的双足锁了起来,告诫阿碧人必须活着,不然就等着掉脑袋。
来年的春天,暖和多晴,斟寻城早早被淹没在梨雪海中。
“这是什么?哪里来的?竟和本宫的烨月宫外的梨花不一样。”纯狐一眼认出了殿内的摆设,与往年不同。
“回禀少妃,这是丫头从长乐宫外摘来的,那里的梨花开得可旺了。”
“你不说,本宫还真的快忘记那个王后了。”纯狐一想到王后生子,怒火中烧。
纯狐带了十余人直奔长乐宫,还未踏入宫殿就惊呆了,无论那梨雪海如何旺盛,也掩饰不了破败不堪的长乐宫殿。
“你是不是带错路了?”纯狐一边掩鼻,一边质疑。
“奴才不敢,前面就是长乐宫,少妃小心……”
纯狐下令,让奴才们跪着连成人桥,踩着他们的脊背,踏入长乐宫。
“你们是谁?”阿碧见一众人闯了进来,以为是撞邪见鬼了,长乐宫许久没见着活人喘气了。
“狗奴才,还不退下,少妃你可得罪不起。”
“奴才见过少妃。”阿碧见形势不对,立刻趴在地上行礼。
“王后呢?”纯狐瞥了一眼阿碧,问道。
“王后在正殿门口休息。”阿碧轻声回应道。
纯狐顺着阿碧所说的方向望去,正殿门口果真坐着一白衣女子,头发凌乱,半晌望着天空。
“王后,臣妾向您请安!”纯狐站在姜蠡一侧,故作姿态。
姜蠡回神过来,眼前站着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子,身后跟着一批侍从,她猜想这就是纯狐,向那女子伸手讨要:“把孩子还给我……”
“你疯了!”见状,纯狐迅速后退了几步,说道。
“只要你把孩子还给我,我什么都答应你,你不是喜欢当王后吗?拿去……统统给你。”姜蠡一动,身后的铁链传来叮叮咚咚的撞击声。
“王后哪里的话,王后之位可是大王册封的,臣妾可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下药迷昏柔然,你离间他们父子关系,你窃了有穷氏大权,你害得我母子分离。”姜蠡的一字一句就像钉子一样,稳狠准地回击给了纯狐。
“我还以为你真的疯了,原来你活得很明白。是我又如何?你去向大王告状呀,大王会相信你吗?”纯狐显得没有一丝后怕,纵观眼下寒浞在谋略上还是少不了她。
“我从未将希望寄托于他。”
“可大王忘不了你呀,你这满宫殿的梨香成了本宫在大寒朝最讨厌的味道,今日我的奴才还将它们摘来取悦我,你说可笑不可笑?”纯狐轻轻嗅了嗅指尖的梨香,微微皱眉说道。
“少妃息怒,奴婢知道错了。”一旁摘梨花枝的奴才吓得跪在地上,自扇耳光。
“来人!拖出去杖毙!”
“不知者无罪,少妃何必迁怒于她?”姜蠡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就是本宫为什么会厌恶你,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背后却诱惑大王,生下王子又如何,本宫照样有办法对付你。”
“是你让寒浞夺走我的孩子?我如此落魄模样,你还有什么好嫉妒的?”
“本宫教你,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得知道他究竟要什么?你觉得他是喜欢你和他的孩子多一些?还是秀丽江山更不错呢?本宫会断了大王对你所有的念想,那片梨雪海既然见证了你们的真心,本宫也不会放过。”
“滚!统统给我滚出去。”姜蠡今日才真正见识到了纯狐的蛇蝎心肠,简直太可怕了。
“这才有一点点大寒王后的气魄,哈哈哈……”
纯狐诡异的笑声一直萦绕着姜蠡,她使劲地捶了捶脑袋,让自己静下心来。她想到这些年,想必寒浞也是用尽了心思,让这个女人放下对她的戒备。她对他,竟心生了一丝同情。
四季轮替,年复一年,这些年来姜蠡双眼逐渐看不太清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感觉身边有影子进出长乐宫,她叫阿碧去看一下,阿碧哪有时间,她最近除了各种家务,就是去太医院串门。
“谁?”姜蠡感觉有谁在门槛上扔石子。
她慢慢摸索到门口,俯身捡到了一个野果子。
她用裙角擦了擦,送进口中,野果子酸酸甜甜,嘴角微微上扬,这正是她喜欢的味道。
这种野果子她最熟悉不过了,喜阴,去皮即食,当年在潇湘学艺,子桓老是喜欢去后山给她采摘。
难道是子桓……
从那天起,天天有野果子放在门槛上,姜蠡拖着铁链,刚刚可以够到手,有时她没什么胃口,但一吃到这种果子就舒服多了。
据探子来报,长乐宫最近一直有人影进出,而且和王后互动密切。
“王后真不是省油的灯,想尽办法引大王注意。”纯狐起身,开始赌气起来。
“本王的心,本王的人,都在烨月宫,谁让美人的媚术如此高深呢!”寒浞吩咐旁人,必须活捉此人,“本王还没有抓住墨锦,所以绝不容许任何人带走她!”
一开始纯狐以为姜蠡不过是寒浞的一枚棋子,只要有她在,还怕墨锦不出现吗,她要除去的最后目标是柔然公主。而现在在纯狐眼里,姜蠡是一根卡在喉咙的刺,时不时破坏她的好事。
翌日,天气晴好,姜蠡早早坐在门槛边,她也想见见这个每天送野果子的陌生人,是不是她所期盼的小师弟子桓。
姜蠡整了整久未梳洗的妆容,怕吓着他。
门外突然闪过一个小小的影子,是他来了,他轻轻往里屋探了探,将怀里的几个新鲜果子正准备一个个整齐排列在地上。
“你是谁?”姜蠡迅速伸出手抓住了他。
他猝不及防地深深咬了一口她温暖的手,姜蠡皱了皱眉,但她还是没有放手。
她拉近一看,眼神深深注视着眼前的小家伙,感到莫名的熟悉。
原来是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一双冻得发紫的手捧着野果子,他头发蓬松,乌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你看,赤着脚,要是哪家的孩子这身打扮,为娘的早就心疼坏了。
这时,门外传来侍卫的脚步声,姜蠡赶紧一把将他带进房间。
“王后,可有见到什么陌生人进出?”
“我都成这副模样了,谁还愿意来长乐宫做客?”姜蠡坐在门槛上,静静地望着天空,反问道。
侍卫往殿内望了望,什么也没发现,就匆匆告退了。
等姜蠡回头,看到那个小乞丐蹲在地上捡东西吃。
她赶紧一把抓起他,放在凳子上,端来一碗大米饭放在他面前,说道:“孩子慢慢吃,如果你愿意,就常来我这里吃饭。”
小乞丐没有回应,拼命用手抓着饭,狼吞虎咽地往嘴里送。
姜蠡一看,他咽着了,赶紧抓住他的手,用布轻轻擦干净,递给他一个勺子,教他怎么使用。
小乞丐学着抓勺子,认真的一口一口吃着,眼睛还是直直盯着姜蠡。
姜蠡心里忽然有个念头,如果她的孩子还在身边,差不多也这么大了,不知道他在宫外生活得怎么样?收养孩子的那家好心人对他好不好?
夜幕降临,阿碧提着吃的用的回到了长乐宫,姜蠡一转身发现小乞丐不见了。
他大概怕陌生人,天黑了,应该是回家了。
吃饭的时候,姜蠡突然问阿碧:“阿碧,明日去趟太医院吧?”
“王后,你要做什么?”阿碧可是天天串门太医院,只是没告诉姜蠡,“行!不管什么事,我明儿就去。”
“让李大人出宫帮我打听一下我那可怜的孩子,他的养父母对他可好?”姜蠡说着想起了那个小乞丐,不由悲伤起来。
阿碧早就打听到当年大王直接让侍卫把孩子扔进了苍狼山,是生是死都难以确定,怎么今日王后突然问起了孩子的事。
望着姜蠡急切的心情,她点点头说道:“王后放心,明天我就去太医院。”
第二天,姜蠡还是坐在门槛上等着小乞丐的野果子。
直到夕阳西下,长乐宫没有出现任何动静,姜蠡扯了扯脚上的枷锁,想跨出大门看看。
第三天第四天,除了阿碧送来饭菜,宫里静得可怕极了。
姜蠡问阿碧:“你打听到孩子的下落了吗?”
阿碧忐忑地回答道:“哪个孩子?”
“还有其他孩子失踪了吗?”姜蠡从阿碧的口中,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没……没有……”阿碧突然口吃起来。
“阿碧你告诉我,除了我的孩子,是不是还有其他孩子出了事?不准隐瞒。”姜蠡抓着阿碧,急切地问道。
“回王后,前两天侍卫队在长乐宫门口抓了一个小乞丐,说他威胁到王后的安危,明日一早要将他处决。”
“什么?”这是姜蠡听到最荒唐的话,既然可以如此对待一个幼小无辜的生命。
“那孩子现在被关在哪里?”姜蠡急切地询问着小乞丐的情况。
“听说抓他的时候,那小乞丐不知道哪里学来的野功夫,串上串下,最后侍卫用捕野兽的方法射伤了他的脚,那小乞丐咬着牙也不叫疼,趴在地上学狼叫。刚刚从大牢里传来说用笼子将他装了起来,吊在半空中,拿鞭子抽着玩。”阿碧越说越小声,这几天也不敢上报此事,放下饭菜,就躲得远远的,深怕姜蠡慈悲心又犯了。
“阿碧,求求你,放我出去,他是偷偷给我送野果子的,我要去救那孩子,他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不行啊,王后,您自身都难保,他不就一个偷东西吃的小乞丐,您又何必这么挂心呢?”
“看到他,我就想起了我那在宫外不知冷暖不知生死的孩子,我不可以见死不救。”
姜蠡硬生生扯着铁链,想把它解开,那玄铁若没有钥匙,是怎么都打不开的。
阿碧看到这个场面,不由也动容起来,她再次违背了总管大人的意思,取出了钥匙……
大牢里,小乞丐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咕噜声,看守的侍卫喝着酒聊着天,高兴的时候就拿鞭子吆喝着抽。
姜蠡和阿碧匆匆赶到大牢,打翻了几个牢头。
“把他放下!要不然我对你们不客气。”姜蠡指着悬在半空中的笼子,大声呵斥道。
众人听得是王后来劫人只能遵从,吩咐下人立刻上报了统领。
阿碧看到笼子里那约莫五六岁的孩子,发现他的左手臂上有隐隐约约的一块胎记,她回想起自己曾经抱过的那个孩子也是左臂有块偌大的胎记,随着年龄增长,胎记也越来越大。
她呆呆地站在那,注视着小乞丐的一举一动。是的,他还活着,他就是姜蠡的孩子,那个被丢进苍狼山的孩子。
“不关你的事,回到你的长乐宫去。本王今日非处死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不可,姜蠡你若敢带走他,本王连你一块处决。”寒浞赶到大牢,看到姜蠡已将孩子护在怀中。
“今日,我就是拼死也要将这个无辜的孩子救出去。”姜蠡管不了那么多,想到小乞丐每日来长乐宫送野果子给她,这份心她早就被打动了。
“姜蠡你敢违抗本王的命令!”寒浞提高声线,威胁道,“今日你为了一个乞丐敢顶撞本王,明日你就会为了你的大师兄杀了本王,你不要以为本王拿你没办法。”
“你不是一直想找个理由杀了我大师兄和我吗?今日这命令我是铁了心违抗到底了。”说着,姜蠡将孩子护得更紧了。
“等本王抓了墨锦,自然会将你和他一起处死,在我眼里,你只不过是个诱饵而已。”寒浞指着姜蠡怀里的孩子,说道,“来人,送王后回宫,将那孩子拉出去。”
“你要将他带到哪里?”姜蠡不再相信任何人,不准他们碰她怀中的孩子。
“来人呐!将他拉出去。”寒浞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侍卫的长柄短剑齐齐对准了姜蠡。
“住手!奴婢恳请大王放过他!”阿碧突然冲到了姜蠡面前,挡着那些冰冷的兵器,她跪着乞求寒浞放过那个孩子。
“你凭什么跪在这里?”寒浞怒道。
“就凭大王日后会后悔!”阿碧勇敢地抬起头,第一次直视寒浞。
“后悔?”寒浞大声笑道,“本王是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天下之事尽在本王掌握之中,何来后悔一说?”
“等大王年过半百!等大王后继无人!”此刻只能用勇猛形容阿碧,她的举动远远超越了内心的恐惧。
这几年来,寒浞南北征战,虽然后宫佳丽众多,一无所出,他心中只有柔然公主一人,将来即使要立继承人,也非柔然公主的孩子不可。
“你给本王说清楚!”寒浞隐隐察觉事情的不妙。
“大王,你还记得五年前那个孩子吗?当年奴婢和李承渊是唯一见证孩子出生的人,也许连王后都没发现孩子的左臂有一块红色胎记,奴婢不敢撒谎,王后怀中的孩子就是当年被您下令丢进苍狼山的小王子。”阿碧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孩子的身世,说完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五年前被寒浞下旨扔进苍狼山的那个孩子竟然活生生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是怎样的无情冷漠可以将自己的孩子置身于陷境,若不是今日阿碧道出了实情,她还一直以为自己的孩子在宫外某个好心人家,她想着有一天熬出了头,能出宫去接孩子回潇湘。
“他……”寒浞指着那个小乞丐,再次问阿碧,“他真的是本王的孩子?”
“千真万确!”阿碧回应道。
寒浞走到孩子面前,撩起袖子,正好看到手臂上那块红色胎记,颤颤巍巍地问道:“本王问你,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小乞丐似懂非懂地朝他摇了摇头。
“本王再问你,这些年你是靠什么活下来的?”
“狼……野果子……”小乞丐学着狼叫声,慢慢吞吞地说了几个字。
姜蠡懂他,那些日子,是小乞丐一直送野果子给她,一个孩子怎样才能在苍狼山生存,靠狼的慈悲吗?不,只有不断学会狼的技巧,才有机会存活下来,这么多年来,他真的学会了和狼一起生活。
没有人知道苍狼山究竟有多少野狼,山上时常出现有狼吃人的事,靠近山底的冷宫淹没在梨雪海中,不久就传出长乐宫成了谣言中野兽光临的地方。
野狼出没,成了大寒城百姓之忧,随即有了一批勇士,上山打猎,若打中一只,朝廷就奖励良田美酒。
相必,人类肆意捕杀,造成了猛兽下山的意念。
以为是野兽的小乞丐走投无路,无意闯进了偏僻的长乐宫。
“孩子,对不起,是娘亲的错,以后娘亲再也不离开你!”姜蠡双眼布满血丝,紧紧抱着他,那是多少个夜晚期盼着孩子能回到自己身边,她感激上苍的慈悲,出于侠义之心,让她的孩子回到了身边。
此时,小乞丐惊魂未定,在姜蠡的怀抱里还有些挣扎,人类的气息与野兽不相同。他从来不知道母亲的怀抱如此温暖,从小只感受到母狼的舌苔舔舐的温度。
他越是不安,姜蠡越是搂紧他,像抱着一件稀世宝贝舍不得放手,直到小乞丐完完全全安静下来。
“来人,将他们带回长乐宫,本王要好好想想。”面对眼前的景象,寒浞突感身体不适,转身离开了大牢。
小王子从苍狼山归来,斟寻城又出了一段奇迹,百姓纷纷议论,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奏请大王恢复小王子的身份。
苍狼山,被大寒朝奉为神山,自从之后,再也没有人上山涉猎,人与狼和平共处,互不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