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疏原本的平静的心情,被奚宁与奚莲搅了大半。二人便随便点了些食物,吃了两口,便匆匆离去了。见奚疏一路都是沉着脸皱着眉,也不敢随意发问,全程一路无言,奚疏到了家楼下。
“谢谢。”奚疏解开安全带,开门下了车。
蔚炎也下了车,将奚疏喊住:“把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奚疏手中握着的是她平时的私人手机,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便没有那么随意就递给他,“干嘛?”
蔚炎笑道:“劳烦你用你的私人微信加我一下,不然每次等你回复我消息等到天荒地老。”
奚疏笑着将手机解开,把微信二维码递过去:“不过你要是平时找我闲聊,我话先放这儿,可能也要等待海枯石烂了。”奚疏不是一个特别喜欢用软件聊天的人,她一向不太喜欢浪费时间。比如打字聊天。对她来说,有事情电话沟通是最好的途径。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平时多给你打电话?”
奚疏白眼:“我的意思是,平时没要紧事就请不要联系我。”她平时下班在家不是看书就是学习,再不济就玩玩乐器看看综艺放松大脑。手机的用途基本便是上网看新闻,而非社交。
蔚炎将手机递回去,笑道:“知道了,快上去吧。周一我再来接你。”
奚疏惊讶道:“接我?”
“你的车被我骗走了,难道我没有义务来接你吗?”
“不,不必了。”奚疏尴尬地笑了一声,若是被公司同事撞见他俩一起上班,那岂不是流言蜚语满天飞。“我自己打车上班就行。”
蔚炎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怎么,怕和我传绯闻?”
奚疏叹了口气,这孩子满脑子都装了些什么,“我周末可能要搬家,地址还不确定,怕你不方便。”
蔚炎神色有些受伤:“怎么,我知道你家地址了,你就要搬家?”
奚疏将拳头捏紧,咬牙切齿道:“快回家吧!别太自作多情了。”说罢,转身便朝走进了小区,只留蔚炎愣在原地。
第二日清晨,天刚晨曦,果不其然,奚疏的电话又一次想起了。每当她睡了个好觉时,就总有人不让她如意。
“喂。”奚疏压着心中的怒火。
电话那头传来奚希的声音:“还没起床吗?快起床过来看房子了。”
奚疏心中犹如万马奔腾:“看房子今天一整天时间,房子它会跑了不成,非得一大早就折腾吗?”
奚希捂着电话小声说道:“不是我催你,是我爸与姑姑,他们怕夜长梦多。”
奚疏在心中骂了几句脏话,正欲开口,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奚盛的声音,‘都九点了,你疏姐姐还在睡吗?’。
奚希解释道:“哎呀,今天周末,人家好不容易睡个懒觉。”又朝电话讲道,“你快点起来吧,我等会将地址发给你,收拾完就赶紧过来吧。”
奚疏本就不愿这么快就与奚莲同住,奚盛又不断对其施压,顿时逆反心上来:“我不去了,你们看了就行。”
奚希小声道:“那怎么能行,你要是不来。我爸肯定要念个不停。”
“我又没说我不搬,再说了我的意见对他们来说重要吗?不去就不去,再逼我我就不搬了。”说罢,就将电话挂断,怒扔在床上。
一昧的妥协,每次换来的总是不断地逼迫。有些时候,亲戚就是拿捏住了你不敢轻易割舍掉他们这个软肋,然后一步一步逼你变成他们的傀儡。可奚疏不是,她从小就似无父无母。若说狠下心来,背负骂名,断离舍。她不是做不到,她未曾这样做,只因她心中的良知还未泯没,对亲情仍抱有一丝希望和幻想罢了。毕竟真正能做到于这世上孤立无援是一件太过悲惨的事。
果真,此话一出。一整个早晨,奚疏都没有收到来自奚家的电话骚扰。只她早已猜到奚盛定在另一端斥她冷血和不肖。
奚希将屋子的照片一一地在微信上发给了奚疏,问道:“怎么样?”
“行。”
“这套房在我学校与你公司之间,你那边没问题,我们就租下了。”
奚疏环视了屋子一周,每一个角落都有她来来回回的身影和生活的痕迹,住得久了些屋子里早就充满了自己的味道。她有几分不舍,呆在原处思衬了好一阵,才回到:“好。”
不知为何,消息刚发出去,她心中竟感空洞不已。奚疏习惯了给自己建立一个安全壳,只要回到安全壳中,她便能感到足够的安心。只如今要从安全壳中爬出去,与她不愿相处的人相处,再重建安全壳。她内心再一次如几年前自己独自从奚盛家里出去一般,无助、不安、害怕和备受煎熬。
奚疏躺回了床上,蜷成一团,打开音乐舒缓焦虑的心情。她眯着眼冥思,曾经多少个不眠的深夜她都渴望自己悲惨不堪的人生是一场梦,睡醒后所有的一切都能反过来。可每次醒后,瞧着四周的一切,现实又无情地嘲笑她,别做梦了。
不知听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将欲睡去,突然微信的消息提示声在耳边震耳欲聋。是汪敏。奚疏点开语音。“疏儿,晚上回来吃饭。”
奚疏将手机放道一旁,长叹了一口气,拿起手机回复:“好。”
她都不需要想,若是拒绝,日后又是一场唇枪舌战。倒不是因为她不愿回去,而是会因为明知奚莲在,她都不去。她看了看时间,下午二点。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朝浴室迈去。
五点,奚疏收拾好正准备出门。奚石打来电话:“到哪了?”
“刚出门。”
“什么?现在才出门?”
中年人对家中已成年的小孩总有一种误解,就是他们还会像小时候那样随叫随到。奚疏心生不悦道:“马上就过来了,别催了。”
“不是我说你,你妈妈回来了,你看看你什么态度?一点都不热情和积极。”
奚疏无语,将电话挂断。为什么她妈妈回来,她就必须要对她主动和热情?为什么奚莲自己想要什么,自己不去争取反而用所谓的亲情去绑架她。奚莲不过是她自己犯的错的受害者,而奚疏却是奚莲错误的受害者。凭什么她要去包容她,就因为跟她比,奚莲看上去是弱者,而奚疏逆向坚强?奚疏冷笑一声,将门重重关上。
因走的有些急且气,奚疏没有检查包里的东西是否带齐。她以前在奚石家居住过一段时间,到如今手中仍留有一颗钥匙。奚疏翻了好一阵包都没找到,只得无奈按门铃。
奚莲来开的门,见奚疏在门外,惊喜道:“疏儿来了。”
奚疏只朝她笑了笑:“嗯。”
奚莲忙伸手去开鞋柜,欲帮奚疏拿出拖鞋。奚疏快速伸手打开鞋柜,道:“我自己来。”
奚莲将手缩了回去,站在原地,看奚疏将鞋换了,随着奚疏进了客厅。奚疏将包往沙发上一扔,便瘫在沙发上。奚莲走到奚疏旁边,端正坐着。
奚石边看电视边瞟了眼奚疏,道:“干脆吃完饭再来。”
奚疏抬眼瞟了眼饭厅,桌上空空如也:“饭又没好,慌什么?”
奚莲忙笑道:“早些过来也可以帮帮忙。”
奚疏朝厨房走去:“二舅妈,我来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汪敏笑道:“没什么要帮的,待会帮着盛饭。”
奚疏以前在奚石家里生活时,闲着都会帮着做饭,汪敏不会拦着。但如今她知道奚疏一人在外工作辛苦,偶尔回去基本都不会让她劳累,吃现成的便是。每次奚疏回来,汪敏都会提前给她打电话,问她想吃些什么,做她喜欢吃的。在奚石家里生活的那一段时光,奚疏才真正感受到家的温暖。
奚疏又瘫在沙发上,掏出手机漫不经心的看着,避免与奚莲有尴尬的眼神接触。
奚石戳了戳她,看着桌上的水果道:给你妈削个苹果。”
奚疏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削。”
奚莲对着奚疏横眉道:“怎么能这么给你二舅说话。”
奚疏顿时一脸疑惑地瞧着奚莲,看来奚莲并未料到她与奚石早已情同父女。奚石夫妇因年轻的时候就想要个女儿,奚疏小时候居无定所时,他们便想让奚莲把她过继给他们,只奚莲并未同意。此事只得作罢,但他们对奚疏的疼爱并未少了半分,逢年过节时心中仍总是惦念着奚疏,会给她买好看的衣服或者带新奇的玩具。每逢寒暑假,都会将奚疏从老家接到身边,带着奚宁和她一起出去玩。如今二人相处的模式,不过是普通父女那般。
奚石沉声道:“你一天天真的在外面野的没有人情味儿了。”
奚疏笑道:“我哪没有人情味儿了?您瞧,您一个电话,我就马不蹄停的回来了。”
奚石瞧了眼奚莲眼神有些失落,不便明说,只得长叹了口气。正巧,饭做好了,汪敏在厨房喊了一声,奚疏一溜烟朝厨房窜去。
奚石在外面安慰奚莲道:“没事,多给她些时间适应。”
汪敏在厨房内听见了二人在外面的谈话,趁着在厨房的空隙,对奚疏苦口婆心道:“你妈妈也不容易,她好不容易回来,你对她多关心关心。”
奚疏叹了口气:“我跟她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缺失,不是一天两天能建立起来的。”
汪敏也叹气:“再怎么说她是你妈妈,血浓于水,慢慢来,慢慢来。”
奚疏端着菜走出了厨房,奚宁正好赶上饭点,见奚疏在课堂,打趣道:“什么风把你这浪子吹回来了?”
奚疏笑道:“阴曹地府的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