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有了之前嘎尔迪的教训,知道漠北民族极烦中州人的礼仪,因此他就没有向那美妇行礼,直接开口说道:“阿姨您好,我叫二宝,是从中州来的。我是迷失了方向不小心走到这里来的,幸好碰到了嘎尔迪,我就跟着她一起来到了这里。”
那美妇听了却皱了皱眉,说道:“中州人?这可奇怪了,你们中州人一向讨厌与我们这些化外之民往来,怎么你就偏偏到了这里?”
“阿妈!他是一个人逃难到这里的!”嘎尔迪向那美妇做出了解释。
美妇这才放心下来,她笑道:“原来是个苦命的孩子!唉,我虽然在漠北,但也听说了你们中州这几年并不太平!这世道啊!真是苦了百姓们了!”
听这美妇说出这些话,实在叫人意外。二宝顺着美妇的话,时不时点点头,也不叫美妇怀疑。
那美妇继续说道:“我叫吉雅,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阿姨’是你们中州人的称呼,我们漠北没那么多规矩!”
让二宝直呼嘎尔迪阿妈的名字,他可喊不出来,不得不摇头说道:“礼不可废!”他这么说,这么做,也与清微子的教育分不开。天机阁虽远在西荒天山之上,但门人弟子都以中州礼仪互相对待,即便是只有清微子与二宝两人,在功课时间,清微子仍叫二宝以“师父”称呼他,到了闲暇时间,二宝才敢叫一声“爷爷”。
让二宝不鞠躬不磕头可以,但要他直呼长辈其名,改变口头规矩是万万做不来的。
那美妇没法子,也只得由着二宝了,她只觉得被人叫了这么多年的名字,忽然被人叫“阿姨”,还真是有点别扭。
那美妇仔细打量起二宝,她见二宝衣着普通,但面白体健,眉目间还有几分稚嫩神色,心中不由得喜欢上了这个中州逃难过来的男孩儿,而且她先入为主的认为二宝比嘎尔迪小了几岁。
她哪里知道二宝今年已经十五岁了,那份稚嫩只是缺少江湖经验所致,待得过上一两年,就会完全消失不见。
二宝被美妇盯着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不由得低下头,不敢看那美妇了。
美妇也回过神来,她见二宝仍站着,就忙招呼他坐下,还让嘎尔迪倒杯奶茶给他喝。
嘎尔迪从美妇怀里站起,她走过二宝身边,说道:“你坐呀!我去给你斟杯奶茶喝,我们漠北人做的奶茶可好喝啦!”
二宝席地而坐,听到要喝茶,又见桌子上摆满了瓜果肉食,他才想起自己已经多日不曾进食,这时见到这么多好吃的,胃早就不安分起来,他吞了吞口水,强使自己压下饥饿感。
嘎尔迪给他端了杯奶茶过来,说是杯子,倒不如说是碗更加合适,这喝奶茶的碗比普通的碗要小一点,碗身上纹刻着草原民族特有的图腾图案。
二宝看到碗里的奶茶白中带褐,一股股热气从盛奶茶的碗里冒起,他已经从热气中闻到了奶茶的香味。
漠北人但凡来客,都会拿出奶茶来给客人喝,以此表示对客人的真诚欢迎,如果客人到了家里还不给斟奶茶,这被看做草原上最不礼的行为。
草原人的善良热情也能从他们的奶茶中得到体现。
在美妇与嘎尔迪热情的注视下,二宝端起那晚热腾腾的奶茶,搭嘴就喝了下去。只觉奶茶从咽喉顺下食道,再直入胃中,热腾腾的奶茶弄得二宝的胃暖烘烘的,别提有多舒服!
而且二宝也感觉到了漠北奶茶入口虽甜,但过后又有股苦劲,苦劲一过又涌上股咸意,再然后刚开始的那阵甜味又代替了咸味,实在是味道多变、温热暖人啊!
“真是太好喝了!”二宝以前一直喝天山上的木里尼河水,虽然也是清甜凉爽,但与漠北奶茶相比,二宝还是喜欢后者。
嘎尔迪见二宝反应热烈,忍不住直夸道:“那是!我们漠北奶茶可比你们中州的什么清茶、花茶、红茶好喝多了!”
二宝哪里喝过,哪里见过什么清茶、花茶、红茶什么茶的,就是中州的一小撮泥土他都没见过。
不过看到嘎尔迪这么开心,二宝就点头应承道:“不错不错!还是漠北奶茶更好喝些!”
漠北草原上的孩子幼时就已经习惯了牧羊赶马,生活独立能力比之中州人家的孩子强上许多,即使是那些宗门当中的少年子弟,生活阅历与独自生存能力可能都比不过草原上的孩子。嘎尔迪自然也是如此,不过此刻她却开心得像个小孩子一样,这让二宝看得喜欢,也令他心生疑问。
他心中暗想:想必是中州人对漠北草原人经常欺压,因此嘎尔迪听到我承认奶茶比中州的茶好喝,所以就那么开心。唉,人善被人欺,人弱也被人欺,中州王朝统治着整个莽苍大陆,却对大陆的居民不能一视同仁,想来此种情形自古就以形成,非人力不可改变,只有人人心中存在人人平等的观念,有朝一日才能改变这种状况吧。
二宝想了许多,可是他内心也十分清楚,那有朝一日不过是自己心中虚想罢了,真正使大陆出现新的思想制度,简直如改天换日、修武升仙般困难。
二宝正在思索这些有的没的、虚无缥缈的东西时,忽听到帐外传来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吉雅,快出来!我今天打到了许多猎物!”
这浑厚的男声刚落,二宝又听到帐外传来一群男人的说话声、笑骂声,还有刀枪弓箭相互碰撞到一起的声音。
二宝一惊站起,那美妇冲他微笑,说:“孩子,不用担心,是嘎尔迪阿爸回来啦!”
果见嘎尔迪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帐外,她猛地扑到一个男人怀里,这男人身穿灰色右开襟长袍,长发散乱,脖子上悬挂着由不知什么动物骨头串联起来的骨链,腰里别着一柄弯刀,背后还背着数把弓箭,面目刚毅,胡须虽多且长,但毫无杂乱之象,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野性,使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