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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桃心初动,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轻咬着嘴唇,心里眼里脑海里,净是那个身穿粗布的青衣男子,窗外迷蒙,芦鸡啼晓,秋天的雨有些凉。
“羞死人了!”小丫头自嘲一句,面色羞红,却在天刚蒙蒙亮就举着花纸伞,提了一篮子糕点茶饮匆匆出门去......
温老爹不是没有察觉到,只是躲在纸窗之后,双眼含霜,举着青梅酒杯默默无言。
“夫人,闺女长大啦!”
“嘿嘿嘿,小丫头心里住进人去喽,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野小子,真特么有福气!”
“怪了,王公富胄看不上,商贾望族不稀罕,那野小子有什么好的,还没老子身子骨壮实呢!”
“颜值...颜值没看清,不过想来应该也比老子逊色许多,要不然...要不然,夫人您,怎么能看得上我呢?!”
“老大老二武艺又精进不少,老三喜经商,老四善文而聪慧,终究,都是随了你啊!”
“小傻丫头,你在那边少吃凉的,容易不舒服......”
......
......
蓝波初晓,万鸟出林,海上红日,千帆竞发。
赵随如同往日,穿上青衣,抓了把烟叶,来到这礁石之上等待下一场鲸落。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穿上了一身蓑衣。不是怕淋雨,而是怕烟灭。
他只是站在这里,发呆,远眺,看着南方。
那天他陷入昏迷,再次睁眼,却是换了纪元,成了南疆一个正在磕头乞讨的小乞丐。
一切都变了,整个大陆,面积不过区区160万,人们衣着也像极了汉朝的装束,唯一不变的,便是这口发音各不相同的汉语。
没人说得清,这到底是什么时代,只知道最后关于鲸鱼的记录,已然一万三千年!
沧海桑田,过眼云烟。
江山犹在,一去万年!
......
正眺望着,耳闻身后来人,赵随头也不回道:
“姑娘,切勿上前!”
这声音说不上年轻,仿佛经年未用,沙哑生涩中带着一股奇怪的口音。
良久,背后没有声音,他又补充说到:
“波涛汹涌,阴雨连绵,倘若滑进水里,容易着凉!”
赵随正盯着远方,一动不动,忽闻一道莺歌般的声音响起:
“公子既知,何以于此呢?”
那声音,那声音,好熟悉!
莺歌般的声音仿佛一把钝剑,生生刺透了赵随的心脏,然后又在这瘦弱的身体里狠狠转了一圈又一圈。割着,剌着,反复捅着,反复刺激着!
熟悉的音色回荡在耳畔,赵随浑身颤抖,嘴巴一张一合,喉头哽咽,眼眶通红。
想回头,却又不敢,怕是一场梦,一转身就会生生散了。
“公子?公子?”
莺歌再次传来,赵随背后一凉,仍是不敢回头,颤抖着说道:
“我...我本来活了,可是我却死了。”
“我本来死了,可是...可是我又活了!”
“今天...活的......”
温情心里砰砰直跳,觉得这话好生奇怪。
“是小...小颖吗......”
赵随哽咽,泪流夺眶而出,猛然回头。
这一瞬,他朝思暮想,这一瞬,竟如此漫长,这一瞬,他整整等了十五年......
肌同白雪,唇如朱砂,身段妖娆,面似桃花,不是小颖又会是谁???
他朝着温情飞奔过去,短短十几尺的距离,跌倒三次,却是不顾手脚的擦伤,紧紧抱住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
赵随的失态,吓的小丫头花容失色,花伞篮子掉落在地上:
“啊......”
赵随带着哭腔,哭天抢地,快语倾情:
“小颖...我是哥哥,我是哥哥呀!”
“我等了你15年,15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你抱抱我好不好,你抱抱我......”
“我,我想你了......”
小丫头受到惊吓,慌乱说道:
“我......”
“我不是,我,我叫温情......”
“你......”
这一句,如晴天霹雳!
赵随傻了,呆了,愣住了!
他不敢相信,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人同他的颖一模一样,声音,模样,甚至...体香!
“你...你骗我的,小颖......”
“对不对,对不对......”
“我......”
“我......”
“对不起,对不起......姑娘,我......”
赵随不敢相信,却也不得不相信,更是不得不接受!
他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温情受惊,本欲逃走,几经思索,却是毫不忍心,好一个奇怪无礼的男子!
趁着赵随晕倒,温情这才察看清楚,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靠近一个男人。赵随约么二十岁,身材清瘦,却是肩宽胸阔,肤色黝黑,却是相貌堂堂。
温情壮着胆子摸了摸赵随的眉头,于是从今天起,这眉头便深深烙印在了伊人心里。
......
傍晚时分。
嘴里感觉到一丝湿润,赵随这才逐渐醒来,却是神情颓废,双目无神。
“呀!你醒啦!”小丫头眼似春芽,满脸兴奋!
“温...温情姑娘?”赵随仍旧捎带狐疑。
“嗯!”小丫头面色稍红。
“对不起,我......”
“没关系,你.....”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沉默,一个失去所有,一个略带哀愁,一个心如死灰,一个稍有娇羞。
“呵呵,我真傻,你怎么会是她呢?”
“嗯?”
“你真的很像她!”
“什么?”
“我女朋友。”
“女朋友?”
“就是,妻子,夫人!”
“她是......离开了?”
“不,是我死了!”
“啊?”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却存在于这个世界。”
“我...听不懂......不过,不过我做的糕点很好吃哒,我爹爹都夸我!你吃点,吃饱了很幸福!”
听闻此话,赵随又是猛的一抬头,眼里透着光亮,又随即轻轻摇头:“她...她也常说,吃饱了,很幸福!”
温情听闻,心房一动,抿了抿红唇,声音颤抖:
“嗯!”
“那,以后......”
“你想吃,我给你做!”
说完便提曳着裙摆,脸红心跳,悻悻逃走!
秋风裹倩影,直上六寒山!
望着满面羞红,落荒而逃的女孩儿,赵随先是摇摇头,而后会心一笑,眼泛泪光,心里起了一丝波澜。
虽似故人,却是萍水相逢,虽是初见,却似曾与乘风。
“小颖,你看看,她和你长得多像啊!”
“不过,你头发没她长,她终究也不是你......”
“我来对,她与秋风皆过客。”
“你来答,期冀有你共繁星......”
摇摇头,叹口气。
赵随提着篮子,破天荒的,不再站立在那礁石滩上,默默走到海岸边,靠着一棵大树坐下。
他望着远方,风渐息,雨渐停,尝一块糕点,夕阳西下,倒一杯凉茶!
......
海携天色向西行,
梦同秋水渐还青。
她与秋风皆过客,
期冀有你共繁星。
伞落提斜忽伤景,
烟学风雨尤作停。
本欲随心追寻去,
丽影终不似温情!
......
赵随点上一颗手卷的香烟,个中因果,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