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丘一战,使得张须陀彻底成为了起义军的魔神。
那些侥幸存活的败军,他们逃散至全国各处,经过一通添油加醋诉说,将这场恐怖的战役传遍大江南北。
一时间,起义军们纷纷收拢了锐气,山东迎来了短暂的平静。
在各方势力都祈求自保的时刻,却偏偏有人对章丘之战的结果感到不甘心,不仅如此,他还决心要亲自检验张须陀的能力。
临邑城下,一名骑士伫立在树丛之中,他手中拿着一个号角,那是报信的工具。
从清晨到正午,每隔半个时辰就有一名骑士加入进来,一直到第五人。
他满脸刀疤,气势巍峨,从盔甲的形式就可以看出,他与其余四人不是一个等级。
“张将军!”四名骑士一起行礼。
这人正是张须陀,此刻他正带着四名亲信在临邑城做着侦察工作。
“怪事,果然一个贼军都没有。”
他眉头渐渐锁紧,似乎对这次的侦察结果并不满意。
那日拿下章丘城之后,他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临邑,作为常年跟起义军打交道的人,张须陀对王薄,孟让,孙宣雅等人都有一定程度了解,唯独这临邑城的贼军头子刘黑闼,他的信息目前为止还是一片空白。
据当日逃回章丘城的战败隋军说,刘黑闼勇猛善战,领军能力远强于其他几位巨头。
张须陀不敢大意,在进攻临邑之前,他接连派了几路侦察兵来查探这里的情况。
可令人意外的是,得到的结果无一不是刘黑闼在撤兵!
虽然联盟军在章丘遭遇惨败,可他们留在临邑城内的兵马明明还有三万,比之张须陀全军人数都还要多。
三万兵马不战而退,将城池拱手让人,刘黑闼这种做法显然不符合众人对他的评价。
为了稳妥,张须陀决定亲自带人去临邑一探究竟。凭他多年对战争的嗅觉,不管敌人伏兵藏的多么隐秘,他都能一眼看出。
然而侦察了半天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认,临邑确实成了一座空城!
“刘黑闼……此人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回去的路上,张须陀始终感觉心脏的跳动频率有异样,那是每次开战之前,他都会有的反应。
“加快速度赶回章丘!”
五骑快马加鞭,一路沿着正道向目的地驶去。赶路的时候,他们发现了夯土路上密密麻麻的脚印,从土质可以看出,一切都发生于几个时辰之前。
现在任谁都不难猜到,刘黑闼正率领军队奔往章丘!
当得知这个意图的时候,张须陀笑了,笑的无比畅快。
在山东剿匪这么多年,他还从未碰到过能使他认真对待的敌人,刘黑闼能激起他的战意,这已经十分难得。
章丘城下火光冲天,附近的村落,居民正遭受着掠夺。起义军兵分几路,肆无忌惮洗劫着一家家平民。
城门紧闭,在没有得到命令之前,任何人都不敢擅自出城迎战。
很快,张须陀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伴随着城楼上期待的目光,城下的起义军竟然也同一时间向这边汇聚了过来。
整整几万人马,从各个方向将五名骑士堵的水泄不通。
一切正如张须陀所料,这是一个大局,自己的侦察行动不仅被刘黑闼预料到,且还被他反侦察。
见张须陀已经入网,起义军的两名头领也走到了跟前来,他们一胖一瘦,一高一矮,正是刘黑闼的两名副手,老裴与老石。
二人脸上都挂着得意且残忍的笑容,一想到大名鼎鼎的张须陀就要死在自己手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肃杀的气息笼罩全场,几万人的深仇大恨,几万人的滔天杀气,仿佛要将这五人撕碎开来。
为了救援张须陀,章丘城打开大门,隋军从里面纷涌而出。他们一个个心急如焚,无不祈盼着张须陀五人能撑到他们冲破重围。
“呜!”
在张须陀的命令下,号角声吹响,声音时高时低,向城内守军传达着指示。
整个城墙上一片沸腾,隋军眼睛瞪得溜圆,脸色呈现出夸张的吃惊。
伴随着这道不寻常的命令,救兵退回城中,大门很快又被紧闭,只留下了身陷敌军重围的张须陀五人。
“那声号角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们又退回去了?”
此时在远处的山坡上,正站着一老一少两名观战人员。
老者道:“号角声所传达的军令,是一级戒备。所谓一级戒备,即让全城布下最严密的防御阵势,在此之前,不可妄动一兵一卒。”
“可下这样的命令,张须陀不是等于自杀吗?”
“懋功,你再好好看看,张须陀岂像是自杀的模样?”
“是啊,他竟然………”看到张须陀脸上的表情后,少年背脊升起一股寒意,“他竟然在笑!”
这少年正是徐世勣,而老者则是徐文远,虽然二人还未正式成为师徒关系,但徐文远却是以对待亲传弟子的态度来教授知识。
想要领悟真正的兵法,仅靠看书与讲授是远远不够的,必须亲临战场才能体会其中精妙。
于是二人不惜跋山涉水,来到了目前正处在热闹的齐郡地界。
张须陀的确在笑,不过他却笑的十分内敛,像是有意隐藏自己的兴奋之情。
看着死到临头却还气定神闲的五人,老裴和老石坐不住了,二人同时下令:“拿下张须陀的人头,赏千金!”
话音刚落,一阵银光扑面,老石的喉咙直接被一把方天画戟贯穿。
鲜血洒在众人的面庞,直到身旁一颗颗头颅接连被抛向高空,他们都没有看清张须陀究竟何时出的手。
“想拿我的人头,这点战意可还差得远咧!”
张须陀跃马冲入人群,随着方天画戟的狂舞,黑压压的起义军中绽放出一朵朵血色花卉。
其余四人紧随其后,仿佛一列列疾驰的战车,在包围圈中左右横突,如入无人之境。
杀戮带来的不仅仅是死亡,还有对精神的打击,仅仅一个照面就被杀的人仰马翻,这虽然挫了起义军的士气,却也激起了他们的怒火。
几万人不顾阵型与拥堵,竟后浪推着前浪向着张须陀压来。
一重接着一重,整整围了百余重,直到骑士们再也没有突破的可能。
无数尖枪利矛刺来,战马应声而倒,五人站成圆形对抗着海浪般的攻势,地下的尸体越积越多,直到形成一堵堵血肉之墙。
五人盔甲碎裂,身上被碎肉,鲜血所淋满。张须陀更是腾挪闪转,以一己之力同时接应着各个方向。
多道狰狞的伤口遍布其身,从头到脚,不少地方甚至已可见到森森白骨。
“这才像战场该有的样子,好久没有这么尽兴了!战个痛快吧!”
一声巨吼响遍全军,张须陀的精神竟愈发昂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