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他怀里挣脱而出,语声极是娇柔绵软:“那可不行!你白天黑夜的赖在观莲台,不知情的人肯定会以为圆圆是个凶悍恶妻,强行限制你的自由。到时全云南的人都会说,‘平西王爷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吴三桂忍俊不禁,一把将她拽回怀里,一边不停地呵她痒痒,一边嚷嚷:“小妖精真真是愈发无法无天了!连堂堂平西王爷也敢取笑,真该治治你才行!”
陈圆圆笑得止不住,边躲边急道:“还王爷呢!真经不得说,一说便恼,便要整治人!真是仗势欺人了!”
吴三桂的手却还是不停,只得意地笑问:“你且说说,你还敢编排我不敢了!”
陈圆圆笑得娇喘吁吁,但又不甘心开口讨饶,于是便索性伸手还击,去呵起了他的痒痒!
吴三桂禁不住喷笑出声,顺势便将她压倒在了榻上!
两人就这么像孩童似的在床榻上笑得滚作了一团!
嬉闹间,陈圆圆衣带松了,锦袍半褪,大片雪肤尽裸于外……
她趁他松神,忙推开他,含着笑坐起身来整理衣衫,他却忽然至后面揽住了她,伸手将她衣衫尽褪,火热的唇紧紧贴在她雪白的香肩上……
他的双臂越收越紧,紧得甚至让她感到了阵阵痛楚……铜帐钩落,丽影相映,鬓发相缠……
观莲台下的莲花河上不知是哪来的采莲女,声音甜糯地唱着采莲歌,远远的,辨不清歌词,待近了,只听得是----
“采莲人未归,鸳鸯如解语,
对浴红衣去,去了更回头,
教侬特地愁……”
陈圆圆紧紧依偎在吴三桂怀里,默默地听着那温软甜糯的采莲歌,骤然间只觉心口仿若凌迟一般的疼痛……
她皱紧了眉,死命地咬住下唇……
采莲人未归,采莲人未归……
这歌竟像是索命的鬼卒,温柔却又绵里藏针地催促着采莲人速速归去……
限期已到,不如归去……
陈圆圆的脸上无声地滑下一滴泪,她缓缓闭上眼,沉入睡眠中……
清晨,吴三桂轻手轻脚地起身,穿戴好衣衫,含笑回身望着芙蓉帐里陈圆圆娇美的睡颜,小心帮她掖好薄衾……
这时,侍婢端了水进来侍候他梳洗,放下铜盆后,蹲身一福,刚要开口却见吴三桂紧张地挥手示意她噤声……
侍婢了然,于是默默退到了一边……
吴三桂简单梳洗后,轻声对侍婢道:“王妃醒来后告诉她,本王先去武场操练,中午过来陪她用饭……”
侍婢点了点头。
吴三桂又回眸看了一眼那芙蓉帐内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影,方才恋恋不舍地移步离开……
芙蓉帐后,陈圆圆墨缎似的长发披散在枕上,她紧紧蹙眉,在梦里含糊着唤着:“芙婉,你可要去哪儿?你忘了我托付你的事了吗?”
芙婉只微微地笑:“姑娘好睡,奴婢本不yu惊扰姑娘,但奴婢与姑娘主仆一场,情谊深重。眼下奴婢要去了,再不能为姑娘分忧了,总要来与姑娘道个别才是……”
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叹息不已,“姑娘可要自己保重,千万要保重……”
陈圆圆惊恐地伸手去拉她,可是手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她……
芙婉又满面哀伤地说:“姑娘只管放心,小小姐和小少爷自有他们自己的去处,姑娘且保重自己就是了……”
陈圆圆是怎么也听不明白这些话!
什么叫自有他们的去处?他们去了哪儿?
她的心好痛,像是被刀刃刺得千疮百孔,血色狼藉……
她忍不住痛不yu生地大呼出声!
转醒过来,只觉心口一股温热直冲上来,猝然间便呛出了一口血,喷溅在了枕被上……
她侧过头,伏在榻边,痛苦喘息着……
片刻,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扶入怀中,垂覆的青丝遮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手臂的主人,只是一味自顾自轻轻抽泣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耳边蓦然传来一记男声----“不要伤心……圆圆,是我来了,我为你而来,来接你走……我们去寻一处世外桃源,厮守终生,好不好?”
这声音是那样熟悉,那样如雷贯耳,让她下意识地胆战心惊,惶恐不已!
她立刻抬眸,旋即便惊惧地尖叫起来,双手捂着脸,拼命地摇头,极力想甩开眼前的身影!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看到李自成?
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残忍,为什么?!
她猛然想起自己身上只着一件兜衣束xiong,雪色的香肩尽裸在外!
她慌乱地扯过榻边的衣衫穿在身上,在系燕子盘扣时,她的双手明显地在发抖,最后一颗怎么系也系不上,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洒落在抖得愈发厉害的手上……
李自成始终错愕地凝视着她,想去帮她系好那颗盘扣,手却只能停在半空……
他知道她怕他,一直都知道……
如果他就这样伸出手去,只怕会让她更怕……
但她的这种怕,真的令他有了绝望的感觉!
陈圆圆缓缓往后缩着,像避一只猛兽似的蜷缩着一隅,语声凌乱失措地问:“你……为什么还要来?我真的……不欠你的……”
“圆圆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李自成尽量温柔地安抚她,“不管我过去曾对你做过什么,但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我爱你,想留住你,你明白吗?”
陈圆圆泪如雨下,惶惶哽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