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你今后都会跟着我,再不想别的了……”
李自成心中所有的思念汹涌澎湃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爱她,想她,却又该死的恨她!
恨她那颗藏在柔弱外表里强硬倔强的心!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冲她咆哮:“说!说你为什么要走!”
陈圆圆缓缓抬头,目光里满是哀戚和绝望:“我真的很累……很累了,你就当是日行一善,让我死也死得安宁一些,行吗?”
李自成越听越心惊,脑中不由得一震,想起她方才吐出的那口血,惊得冷汗涔涔,冲口问:“你,你是说,你的身子……”
陈圆圆满脸是泪,哀哀道:“我是很怕你,从第一天见到你开始,我在你身上就只看到了霸道、掠夺和杀戮。你说我悍,可是我的悍也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这有错吗?
难道我就不该有自己的尊严?我本是前朝旧臣家眷,无辜被你所夺已是生不如死,你的夫人却还要来对我凌迟不断!她口口声声说我来自秦淮河的青楼,说我下jian,说我是婊子,真是可笑!
不错,我确是来自秦淮河的青楼,但却不是北曲青楼,而是南曲!南曲青楼只清歌献艺,从不灭烛留客。我卖艺不卖-身,自怜自爱,怎么就下jian了?到后来,是你拿吴家老小,前朝皇子的性命胁迫我委身于你!
我在青楼尚能保有清白之身,但落在你手里却不仅名节不保,还尊严尽失!到底谁可悲?谁可恨?你夫人凭什么还能那样理直气壮的辱骂我?”陈圆圆全身仍在不停地发抖,是怕,也是恨,一串串的泪止不住地滚落。
但李自成却并不能理解她,他像只受了重伤的野兽般低吼出声!
陈圆圆下意识地又往后缩了缩,李自成却更快地钳住了她的双臂,让她动弹不了!
望着她水雾弥漫的双眸,他急声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受了伤,也知道你有恨我的理由!我错就错在,一开始便是以侵略者的身份站在你面前,所以你武断的认为我贪的只是你的美貌,你的身子!
但是你从来就不知道,我是真的爱你!爱你!为了你,我可以和出生入死了几十年的兄弟说翻脸就翻脸!为了你,我亲手杀了结发妻子!这些难道还不能证明我的心吗?”
陈圆圆的身子动了动,想要挣脱出他的钳制,但却被他更紧的箍在了怀中!
她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仅这一眼,便把他所有的怒火都转化为了无奈!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先前我看见你在哭,哭得很伤心,这便说明你在吴三桂身边并不快乐。既然他不能让你幸福,那你就相信我一次,跟我走好不好?我们一起去寻访名医治好你的病,再寻一处静谧温馨的世外桃源,做一对神仙眷侣……”
陈圆圆终于明白,不管她怎么说,怎么解释,李自成也不会懂她!
她的心口又开始疼了!
那阵阵钝痛似铁锤般大力敲击着她的心,她扯动唇角想要哀求他,但吐出口的却只是一声声痛苦的呻-吟!
她蹙紧的眉头上渗出了涔涔冷汗,双手紧握成拳,身子抽搐不已……
李自成大惊,抚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颊,切切地唤着她!
恰在这时,筝儿提着食盒,掀了湘妃帘子,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看到李自成的瞬间,她怔在了原地,但她毕竟做过多年的暗人,转眼便镇定了下来,趁着李自成一心只顾着怀里的陈圆圆,无暇分神。她小心地后退着,出了寝室便直奔向外面,将手中食盒用力摔在地上!
清脆的碗盘破碎之声霎时间惊起了四周所有的侍婢和侍卫,筝儿脸色煞白地朝当先的侍卫急呼:“快去叫王爷!就说王妃有危险!”
侍卫心头剧震,转身仓皇而去!
很快,寝室已被侍卫重重包围,而观莲台下也是靴声震天,重甲兵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李自成却无半分惧色!
他一把将陈圆圆打横抱起,至寝室窗口一跃而下!
一匹快马竟是一早备好!
李自成牢牢抱着陈圆圆,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在他后面,疾驰的铁蹄之声震得地动山摇,平西王的旗帜在烟尘中高高扬起!
李自成一直朝预定的方向疾驰,待见到前方动地而来的无数精骑后,即刻勒疆掉头,往另一边的丛林驰去,未料及茂密丛林的尽头竟是万丈之深的落云峰悬崖!
李自成目光凝重,迟疑片刻,旋即翻身下马,将陈圆圆抱到草地上。
她的青丝披散在香花碧草间,双手挣扎着想撑起身子,却只觉心痛如锥!
转瞬,马蹄如雷,一队精骑滚滚逼近,吴三桂当先一骑,长剑出鞘!
瞬间,箭矢破空而出,至李自成肩上呼啸而过,季灵厉声呼喝:“李贼!放下王妃,可留你全尸,否则定将你碎尸万段!”
李自成看了一眼陈圆圆令人心碎的凄艳容颜,随即目光犀利如电的扫向吴三桂:“你敢说她是你的王妃?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我李自成的女人!若不是你卖国求荣,引清兵入关,她今日便是我的皇后!”
吴三桂看也不看他,只凝视着草地上半昏半醒的陈圆圆,至马身上一跃而下,就这么径自朝她走去……
季灵迅速下马,几步追上去拉住他,劝道:“王爷,要小心……”
吴三桂回身瞪了季灵一眼,那双眸子深邃如鹰,旋即便转头朝李自成冷冷开口:“你究竟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