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妩不再过问凤迩之事，只是将目光又落在了那夜行衣上。
“疼吗？”
秦陆的眼睫轻颤了一下。
而后摇了摇头，目光坚定。
“比起天下人受的罪过，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只愿盛世太平，海晏河清，所以我会尽我所能，诛宵小，除奸佞，以我一人之力，保郾朝一方安宁。”
“这点小伤，算得上什么呢……它不过是让我更加清醒，郾朝的表面安宁下仍是暗流涌动，我们所见到的，黑市交易，皇子暗卫，也许只是冰山一角，将来或许还有更加黑暗的东西会呈现在我面前，而我，将借着我的手，将它呈现在天下人面前。”
秦陆神色有些沉重。
凤妩神情微动，脚下上前一步。
“我同你一起。”
秦陆愣了愣，回头望向凤妩，却见其脸上也是一派坚定之色，在那绮丽的小脸上，别有一番光采。
凤妩以为秦陆没听清，仰起头看着秦陆的眼睛，又重新说了一遍。
“秦陆，我同你一起，还这盛世一个太平。”
秦陆移开了眼睛，他生来孤独，从未想过有人能理解他的志向，太多人都以为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纵使盛世，又如何保证其下太平？
就算才称凌霄君，武及秦少卿，仅凭一少年之力，如何能做到保这郾朝一方安宁？
可现在，阿宁竟是信了他的话，并且——
要和他一起走下去。
凤妩没有在说笑。
一方面，她本就打定了主意要助他一臂之力，另一方面，她也想要一个盛世太平。
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不会惧怕那些污秽肮脏的事情，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才能在这公主府留得一条性命。
“好。”
秦陆轻轻出声。
仅一字，重千斤。
凤妩弯了弯嘴角，而后想起一事，“二堂兄，你怎么会到孤影园来？”
秦陆看了眼凤妩，道，“公主府离二皇子府不过一条街的距离，近。”
凤妩点头，而后轻声说出自己的疑惑，“有件事我一直没想起来，这两天突然想起来觉得很是奇怪，自上次我风寒之后，凤迩便未曾登门拜访过敬元长公主，原来大概隔个八天十天便会上门，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还有蹁跹园那个神秘公子，凤妩犹豫地看向了秦陆，微微思量了一会，还是没有说出口。
还是等到下一个十五亲自去蹁跹园悄悄打探一下吧。
总觉得那个人很重要啊……
秦陆“嗯”了一声，“我觉得这两日他会登门，且……应是要找借口见你的。”
凤妩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嗯……我才与长公主对弈一局，刚刚俞妈妈也跟我提了，这事情今日不知怎的在樊陵城传开了，想必凤迩与敬元长公主关系这样好，定也会想要见见我的……我……”
凤妩刚想说“推了便是”，然而开口却成了，“我……去见他。”
秦陆有些意外地看过来。
凤妩微微一笑，“我虽是怕他不错，可我更想强大自己，只有正视自己所惧怕的东西，才有可能战胜它，是不是啊，秦大人？”
秦陆勾起了笑容，“是。”
夜色中，流年阁内，白衣少年手中捏着一封信，越看眉头越深。
看完后，将那信吞噬在蜡烛的火舌中，让墙上的人影恍惚了一瞬间，少年的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才吐出一口浊气来，抬眸望向天边一轮圆月。
今夜注定不眠。
清月躺在床上，想起那信上的内容来。
掌控凤氏女。
清月第一时间想起的便是凤妩。
一想起来那颗心便在胸腔中忍不住怦怦跳动，他将手放在心口上压了压，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来。
而后清月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他平日难见凤妩，若说让凤妩对他倾心，很难。
他现在还不是长公主身边的宠奴，很少能出蹁跹园。
况且凤妩才刚对他有了些好感，他不想……不想利用她。
清月想起另一人来。
那面容清秀的小姑娘脸红的模样。
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秦陆是夜半时分从孤影园翻出去的，阿护自是跟着秦陆离开了，只有六两不会轻功，跟随不上只能在凤妩的孤影园里留宿一晚。
房间是香兰帮忙安排的，两个人都是活泼性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一个在可劲夸自己家爷，一个在拼命夸自己家姑娘。
凤妩哭笑不得地看着俩人互吹互捧着离开。
一抬眼，便看见挂在夜幕中的圆月。
离月中已经过去好几日，今日倒是难得又见这么亮堂的圆月。
凤妩多看了一眼，而后回屋睡了。
秦陆则是连夜赶回了大理寺。
夜风中立着一老翁，扶着门框向外望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阿护见了，便唤了声“严叔”。
严叔上前一步，道，“大人今夜果然会回来，听宋司丞说大人受了伤？”
秦陆点头，“不是什么大伤——云遥如何？”
严叔便道，“只是为了甩开那些尾巴有些脱力，不过他轻功好，未被追上。”
那就是没有受伤了。
严叔脸色很是肃穆，显然也是知道了凤迩府上豢养暗卫一事。
“进屋议事。”
秦陆下了指令。
次日
凤妩睡得晚，起得也晚了些，刚坐下用早膳便听俞妈妈靠近她低声道，“姑娘，听说今日二皇子将来府上。”
凤妩的筷子停了停，而后沉默了一会。
香玉便在一边对俞妈妈道，“俞妈妈您不知道，我们姑娘平时并不与二皇子有交情，甚少去见客。”
凤妩却道，“前两日发生了那样的事，凤迩不论是出于好奇亦或是为长公主出气，他来势必要见我的。今日我得去会会他。”
凤妩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转头对着香玉道，“一会让小厨房添道点心来，唔，就要枣泥糕。”
香玉“诶”了一声，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
香玉只道，“姑娘最近越发喜欢吃枣泥糕了。青梅红杏都说省事不少，不用特地花心思研究别的糕点了。”
凤妩笑，“她们倒是惫懒起来了，左不过一道糕点罢了，无事让她们自己也做些吃着玩，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你跟她们说，每日送去秋梧园的吃食，一定要顶顶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