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歌舞中,众人饮酒过三巡,宴会也渐渐接近尾声,参加宴会的宗族宾客纷纷朝主位上的王上王后行礼,献上了节日贺词,最后,白暮山也领着庄云梦走上前,朝着主位上的两人行了一礼。
突然,宴会厅里刮过一阵微风,轻轻掀起庄云梦的面纱一角,坐在她面前的王上王后恰好看见了庄云梦面纱下的相貌,两人均脸色突变,不约而同地想起一个人。
他们想起的不是别人,正是云梦山庄元夫人,庄云梦的母亲,柳书语。
……
云梦山庄血玉操纵坠梦的本事世人皆惧,先皇曾多次拉拢元罡也未作明确表态,十八年前,当今王上白千夜作为次子本并无资格继位皇位,但放眼整个皇室子弟,就属他与云梦山庄庄主元罡关系最为紧密友好,先皇在权衡之下,放弃了太子,最终扶持他登上皇位。
白千夜继承皇位之后,心思变重,深谙朝堂争斗权谋,虽然他依旧看重云梦山庄,却也渐渐生出了忌惮之意。于是,天御元年离国军队来犯之时,他找准机会将元罡派上战场,并将作战部署透漏给离国守将,致死元罡抗敌力竭猝死。
元罡死后,为了不落人口舌,他曾多次前往云梦山庄看望身怀有孕的柳书语,她虽是女子,却洒脱随性,能与他畅谈天下,一来二去,竟渐渐生出爱意。
只是,那个雨夜,云梦山庄遭逢灭门,柳书语也美人身死,他的爱就此消散,午夜梦回想起她,还是会觉得遗憾。
至于王后程夕,原本她只是个宫中圣不得宠爱的妃子,可她却极具野心,一心觊觎王后之位。可气的是,她的母家不如先王后强盛,想凭借母家坐上王后之位几乎不可能,她只能靠自己。
机缘巧合之下,程夕发现了白千夜设计杀害元罡之事,她以此把柄相挟才干掉了先王后,坐上了王后之位。自当上了王后,白千夜对她很好,圣宠不断,这令她十分满意。
只是后来,白千夜频繁前往云梦山庄,对柳书语越来越上心,她心里也有些着急,她害怕自己会被取代,白千夜能废掉先王后,那她呢,就能稳稳守住这个位置吗?自然地,她对柳书语生出恨意。
幸运的是,柳书语死了,她心中的石头也就放下了。
……
转瞬间,白千夜和程夕很快镇定下来,脸色恢复如常,小心地看了对方一眼,唯恐自己的失态被发现。
程夕心想,毕竟物有相同,人有相似,天御国那么大,相貌有几分相似又算得上什么事儿呢!况且,庄云梦年纪尚小,与柳书语相比起来也少了几分柔情似水,除此之外,她更确信云梦山庄已满门被杀,世上不会再有柳书语,只要不是柳书语,其他人不足为惧。
她定了定神,看了庄云梦一眼,淡淡问道:“庄姑娘,方才有风拂过,恰巧吹起了你的面纱,我瞧见你姿容出众,为何却一直以面纱遮脸?”
庄云梦笑着挠挠头,回答道:“回王后娘娘的话,面纱是师傅要求戴的,小女只是遵从师命未敢摘下。”
“哦?庄姑娘的师傅,是何方善舞的高人吗,竟有如此奇怪的规矩!”程夕追问道。
“师傅是男子,并不善舞,我跟师傅学习的是医术。”顿了顿,庄云梦继续恭敬回答道:“至于《萦尘》一舞,只是小女闲来无事偷偷学的,能入王上王后娘娘和诸位贵人的眼实属荣幸。”
“学医?庄姑娘年纪轻轻,竟是医者!?”程夕惊讶道。
站在一旁的白暮山见程夕似乎对庄云梦印象极好,很感兴趣的样子,侧头看了庄云梦一眼,又重新面向坐在上位的两人,补充道:“儿臣与云梦相识,便是因为几个月前她救了我。那时,儿臣遇到离国国师七辰,被追杀至重伤,本已性命垂危,是她妙手回春将我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
有医者大才,又善舞,这样的庄云梦自然是闪闪发光的,或许能让父皇和王后不计较她的家世身份而考虑他们的事情?但凡有一丝希望,他都要抓住。
“哦~竟还有这样的事儿,庄姑娘真是个妙人啊,慕山啊,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程夕微笑着看向白暮山。
“是的,母后。”白暮山拱拱手行了一礼,回应道。
听到白暮山叫出“母后”二字,程夕的神情一顿,她很惊讶,自己并不是白暮山的生母,这么多年来,白暮山也从称呼自己为母后,现在,他却叫她母后。她不禁又看了看庄云梦,心下生出猜测,原来是为了她吗?
沉默了很久的白千夜突然开口,问道:“庄姑娘,你的名字是谁取的,有何特殊的含义吗?”
她长得太像柳书语了,庄云梦,云梦山庄,一切是不是太过巧合了?!他知道她不是柳书语,也知道元家只诞男婴,她不会是柳书语的那个孩子,可他就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了。
“回王上的话,名字是师傅取的,我是孤儿,是师傅捡回了我,师傅是山野之人,取名字也比较随意,姓是随了他的姓,至于名字,应该就是随口说的,并没有什么含义。”庄云梦眼睛明亮,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她没有说实话,风启师兄说过云梦山庄与皇室曾关系紧密,王上和王后的反应她注意到了,有些奇怪,只是她不确定这份奇怪是见到故人面孔的惊喜亦或是其他,她总隐隐有种感觉,云梦山庄的灭门不是那么简单。因此,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她的隐藏是对自己和元殊哥哥最好的保护。
“那庄姑娘听说过云梦山庄吗?你长得很像云梦山庄的元夫人,柳书语!”白千夜幽幽说道,说完,他盯着庄云梦。
离得近一些的几人都听到了“云梦山庄”、“柳书语”几个字,神情各异。
程夕有些愕然,她望望白千夜,又看看庄云梦,她真的没有想过这一层,白千夜这么一说,倒真是的,云梦山庄,庄云梦,柳书语,三者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或者,无论他们有什么关系,只要她不在了,有关系也会变得没有什么关系了吧!想着想着,她的眼神慢慢透出一丝狠厉。
白暮山闻言则眉头微皱,脑中思绪乱作一团,他就说初见庄云梦时总觉得很熟悉,却一直想不起像谁,还有之前在霜冷时,未羽提到过柳书语这个名字,他一直想不起来是谁,父皇这么一问,所有的疑问似乎都有了答案。
听到母亲的名字,庄云梦心下吃惊,却不敢表现出来,假装思考了片刻,淡淡回答道:“在渊口的时候倒是听集市里说书的人提起过一些关于云梦山庄的故事,只是这位元夫人,我并没有这个荣幸能见一面,我与她长得真的很像吗,那倒是巧了!?”
白千夜没有放过庄云梦脸上的一丝细微变化,见她从始至终一脸纯真坦率也渐渐放下心来,或许,他真的想多了,很快,她也释然了。云梦山庄已不再,她就算长得再像柳书语,名字与云梦山庄有牵扯,可她毕竟不会是柳书语,柳书语已经死了。
……
家宴结束,众人告退。
送庄云梦回豁然小院的路上,白暮山回想着刚刚接收到的消息,头脑中渐渐清晰。原来柳书语是云梦山庄的元夫人,而庄云梦长得像元夫人。
可庄云梦又是谁呢,她与云梦山庄到底有何联系?她为什么与云夫人长得相似?师傅教诲所有霜冷弟子誓死保护庄云梦,难道仅仅因为她长得像师傅心爱的女子?
一些疑问解决,一堆疑问又纷至沓来,令他头大,看来,这件事得命人好好查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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