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换壶茶来。”
“是。”
管家想要转身离开，结果突然被叶清晏叫住。
“府上碧螺春，还有么？”
“陛下赐了许多，还没喝完呢，大人不喝普洱了？”
管家的话，让叶清晏想起苏晓晓刚登基不久，得知他喜欢碧螺春之后，差点一激动将国库里所有碧螺春都送予他，虽说是因为她自己见了茶头痛，可当时她那献宝的小模样，他至今还记忆犹新。
“碧螺春吧，她说，普洱比不得碧螺春。”
“好。”
说着，管家就真要离开了，刚走没两步，突然有下人跑了过来，一脸急匆匆的模样。
下人还要往里冲，却被管家拦住了去路。
“什么事？慌慌张张。”
下人急得不行，越急越慌，说话越磕巴：“是，是左相子，他他他……”
“我什么啊？”
朗瑾从廊下拐角处过来，嘻嘻哈哈大摇大摆的，手里还拎了两壶酒，身边一帮婢女小厮边拦边退，谁也不敢真动手，毕竟是左相子，而且细算算还是他们大人的世侄，这哪里敢拦。
叶清晏眉头蹙得更紧了，站起身来，看着他这无赖大爷谁也不能奈何自己的模样，十分厌烦。
对管家说了句：“赶走吧，打伤了算我的。”
管家大手一挥，对下人吩咐：“大人的话，都听着没？”
“是——”
下人正要动手呢，朗瑾冷笑一声说：“你们谁敢动手试试？不怕让你们大人得罪了我爹？”
这么一说，下人们又不敢动手了。
朗瑾又对叶清晏喊：“叶清晏，我来，是想同你说昨天在上书房的事。”
管家听闻，回头看向叶清晏。
叶清晏沉默了好一会儿，对管家摆了摆手，然后重新坐回了石凳上，拿起了诗集。
管家懂了：“快让朗公子过来，诶你俩，将灯燃上。”然后又转头指另外一个人，“再去沏壶茶来，碧螺春的。”
那下人正要去沏茶，结果却被朗瑾快步走过来拦住了。
朗瑾豪放说：“不用麻烦，东西我不都带来了吗？我和你家大人喝酒。”
下人懵了，回头看管家，管家看叶清晏，叶清晏看朗瑾，眉宇间是抑制不住的不耐烦。
“你若是找事，就滚。”
“这哪能是找事？”
朗瑾嬉皮笑脸的向叶清晏走过去将酒壶在石桌上放下，将石桌上原本放着的茶壶颇为嫌弃地拎起来，然后往旁边的小厮怀里一扔，里头还余下的茶水从壶口溅出来了些，沾湿了下人的青衣襟。
“你心里烦闷，我也是，喝酒最为畅快，喝什么茶？”
叶清晏冷漠抬头，碰上的就是朗瑾的笑脸，如果不是他藏在笑容底下剑拔弩张太盛，叶清晏讲不定真将他当胡闹的赶出去了。
“掌灯就是，都下去吧。”
管家见这情形，知晓定然是与陛下有关，又叹了口气，转身对下人们无声的说了句“都散了散了”，然后回头看了叶清晏一眼，也无奈离去了。
待掌灯之后，这回周遭一个下人都没有留，对着叶清晏，朗瑾的笑容当即就垮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叶清晏不理会他直勾勾的目光，只是看着手中的书，嘴上说：“有话就说，没话就走。”
“叶清晏，之前有个问题，你问过我，现在换我来问你。”朗瑾嘲讽笑了笑，“你觉得陛下是青鸟，还是蝴蝶？”
叶清晏握着书卷的手握紧了：“你如何知晓……”
“知晓陛下是个女子？”朗瑾给自己倒了杯酒，“早应该知道的，都怪我过于迟钝了，逛了那么多青楼，见过那么多女人，居然还会被蒙骗……”
他仰面就喝下一杯酒，酒很烈，相当辣喉。
“所以叶清晏，你的回答是什么？你觉得陛下该是青鸟还是蝴蝶？”
“与你无关。”叶清晏面无表情。
“怎么与我无关？大哥，我喜欢的姑娘为你伤心，这事儿……”朗瑾又仰头猛饮了一杯，“……怎么和我无关？”
“她……伤心？”
“对啊，伤心。伤心了好些天了，结果今日你猜怎么着？她还反过来安慰我呢，看着凶巴巴的，但她还是将我当做朋友的，你说是不是？”
朗瑾出神看着空白处，不知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叶清晏一眼，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一口喝下。
“你回答我的问题，你当她什么？青鸟，蝴蝶，你总要选择一个，如此畏畏缩缩，你难受不要紧，反正我不想再看见她难受了。”
这问题，叶清晏一时间难以回答，他心中是将苏晓晓的未来看作同青鸟一般的，但又想将她当蝴蝶一样圈在身边，不舍得分开，否则，也不会对她说负责这样的话了。
朗瑾看到叶清晏的犹疑，以为他还是不肯承认他心中的感情，“切”了声：“懦夫。我不懂你们的江山社稷，心术权谋，我只知道，一个男人，若叫女子伤心，尤其是他心上的女子，那就不能称其为男人。”
“她为什么伤心？是她自己不肯见我。”叶清晏很不解，不解的他也给自己斟了杯酒。
“姑娘不肯见你，你就没想过自己身上的原因？姑娘能有错吗？人姑娘会莫名其妙不见你吗？姑娘说不见你，你就真不去找她了嘛？”朗瑾觉得好笑，“叶清晏你读书读傻了吧？我不小心看到你传给陛下的信，通篇都是政务，没有半句关心，最后末尾好不容易提到陛下，却是说若无传召，自己不会再来叨扰，干什么？你也生气？”
“……”
叶清晏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想否认说自己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但又不知道从何处否认起。
最后憋出一句：“论辈分，你该叫我声小叔叔。”
说着，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辣嗓子，果然没茶好喝，如此东西，真不知道为什么爹同他那帮老友每次见面都爱不释手。
“切，小叔叔？瞧你喝酒那样，怂！”朗瑾仰面灌下一杯，“瞧见没？男人，就该这么喝！”
若平常，叶清晏是很不吃激将法这一套的，但今天，对面坐着自己的情敌，他怎么也要将他比下去。
他也不甘示弱的喝了一整杯，杯子倒过来，一滴未剩。
朗瑾“诶呦呵”一声，举起坛子如喝水一般就猛灌了好大一口，叶清晏哪里能让，也拿了一坛猛灌了两口。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很快，酒劲儿上来，他们统统倒在了草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