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艾诺澈失血过多身亡还剩约13小时。
黎明前的黑夜，是一夜中天色最为黑暗的时刻。
如王元生所料的一样，日出时分，漆黑的孩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孩子果然与范德闻长得一模一样！
不，要说完全一样也不尽然，抛开肤色不谈，范德闻的神情气质更加跳脱，符合一个孩童应有的气质，而漆黑孩童则是一股子书卷气十足，像大儒更甚于孩童。
“啊！”王元生与漆黑孩童都未有所反应，范德闻倒是闭着眼一声尖叫，“德闻错了，德闻不该和同学们玩游戏，妈妈……求你不要打了，德闻怕疼呜呜呜……”
“……”王元生对艾诺澈的教育方法感到更加地不满，哪有和同学们出来玩个游戏就要被打的？
他凑了过去，笨拙地轻揉着范德闻：“安心吧……没人打你……你的妈妈不在这里……”
王元生从未有过带孩子的经验，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到底有没有效，只能尽自己所能去安慰这个被家暴的孩子。
范德闻起初还有些挣扎，但很快便再度安静下来，发出了匀称悠长的细微鼾声。
“每每忆及过往，”漆黑孩童盯着王元生与范德闻二人，忽然颇具绅士风度地一笑，“念起当初几分童真，倒也有趣。”
“啥？”王元生没有听明白。
他感觉自己像是听古风曲没有看歌词似的，只能明白对方在说中文，其余一概不知。
漆黑孩童还在继续，而且好像的确是向王元生解释着：“家母私教甚厉，奈德闻本性顽劣，童心难泯……虽天真烂漫，然终难成体统，德闻如此丑态毕露，还请恕罪则个。”
“不碍事，不碍事……”王元生皱着眉头，总算是勉强听懂了漆黑孩童的话，“两个要求，第一，说话正常点；第二，解释一下，你谁啊？”
“好吧好吧……”漆黑孩童放弃了文绉绉的说话方式，但举止依然绅士风度十足，“鄙人范德闻。”
“范德闻？”王元生看了看身后依然在床榻上的纯白孩童，“……你们俩是同一个人？”
漆黑的范德闻点了点头：“是，也不是。我是范德闻没错，同样也是艾诺澈那个女人的儿子……但与依然持有童真的‘真实’的范德闻不同，我一开始就存活在想象里。”
“你也许从他那儿听到过了吧？”漆黑的范德闻向着纯白的范德闻努了努嘴，“关于艾诺澈是如何‘教育’孩子的。我就是艾诺澈幻想中的完美的范德闻；我的知识水平已经到达一般大学生都达不到的地步，而且……从来不相信任何人。”
“慢着，”王元生看见完美范德闻的那副拽得不行的表情就觉得有些不爽，“你不相信任何人干嘛跟我说这些？”
他开始挑对方的刺。
完美范德闻偏了偏脑袋：“我的确不相信任何人，包括艾诺澈，包括你……可是我再怎么孤僻，我还是会相信我自己；既然真实的范德闻对你有着信任，那我也会如此。”
王元生还待再说什么，变故突生。
“诶，你们到底是谁？信不信我一刀子砍死你？”村妇模样，看起来是此间住户的妇女手里抓了把菜刀，对着王元生等三人作势欲赶。
“嘘……”完美范德闻笑了笑，颇为儒雅地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噤声。”
也不知道“儒雅地伸出手指”究竟是怎么样的动作，但至少在王元生的眼中，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硬是被完美范德闻做出了风度翩翩的样子。
妇女骂街声戛然而止，不但如此，她还定格在原地，哪怕连一根手指都不能动。
完美范德闻就这么面带笑容地看着妇女；至于后者，则是在被定住仅仅10秒左右时开始面色发青，直到一分钟左右开始翻起白眼。
在五分钟后，完美范德闻解除了对村妇的定身——在定身被解除的瞬间，村妇像一滩软泥一般瘫倒在地，裆下传来一阵恶臭。
“死了？”王元生甚至不需要接近，他盯着村妇的胸口看了一会儿，发现已经没有了起伏，“你就这么把她杀了？”
“很奇怪吗？”完美范德闻反问道，“她对你而言只是虚幻的生物而已吧？你玩游戏的时候，会因为补了个兵感到难过吗？”
“这不一样吧！”王元生脚步一错，摆出一副对敌的样子。
等等……为什么他知道这些人是“虚幻”的？
完美范德闻耸了耸肩：“她对你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敌意……之前那些沉迷于‘笼中鸟’游戏的孩子，你不也是说杀就杀？”
“莫非……”他语气变得与那些黑影如出一辙的凶狠，“你是觉得……”
王元生忽然感觉自己动弹不得。
完美范德闻又说了几句话，可是王元生已经听不见了。
他的定身，与平时ACGN里常见的定身不一样；这种定身下，连呼吸、鼓膜的震动、听骨链的机械运动、体内血液的流动乃至于心跳，都一并被静止！
“糟……”完美范德闻的定身唯一无法定住的就是王元生的思维，可是哪怕他现在再怎么思考，也无法突破眼前的僵局。
更糟糕的是，因为心脏停跳以及血液流动的静止，王元生已经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阵阵的晕眩。
隐约间，王元生感觉真实的范德闻好像醒了，他一把推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跳到了王元生的身前。
“……”真实的范德闻冲着完美范德闻喊了些什么。
“……”完美范德闻似乎很生气地对着真实范德闻指手画脚，甚至想要对真实范德闻动以武力，可不知道为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真实范德闻丝毫不退缩，回敬了完美范德闻几句。
“……”
“……”
“……”
可这一切，王元生都听不见。
他只能看见眼前两个范德闻互相争吵着。
争吵着……
争吵什么来着？
糟了，眼前有些发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