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生再一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上。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晒得王元生有点提不起劲。
倦意上来了……
“等等!”他猛地坐了起来。
伴随着神智的清醒,昏倒之前的记忆也逐渐浮上心头。
“大哥哥醒了!”稚嫩的童音响起。
范德闻……
王元生晃了晃脑袋,他记起了完美范德闻和真实范德闻之间的一场争吵……现在看来,完美范德闻是绝对不会如此说话的,这么说是真实范德闻赢了?
他抬起头,入眼的是一名孩童。
他的肤色漆黑。
“!”王元生全身顿时紧绷起来,原本随意搭在腿上的双手也拢入袖中,做好了战斗准备。
完美范德闻笑了笑:“收手吧,如果真的要打,你不是我的对手。”
王元生一听也回想起完美范德闻那法则级的定身能力,不由得苦笑着举起手作投降状。
既然完美范德闻现在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王元生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只是这么一绷一松,他便感到从身体内部传出一阵剧痛。
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得王元生没有忍住,闷哼了一声。
真实范德闻见状从床榻边探出脑袋:“大哥哥,你现在身上有伤,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我也这么觉得,”完美范德闻找了张椅子一坐,“心脏停跳、血液凝固三十秒的后遗症,可不是区区三个小时能够消除的。”
“三个小时……”王元生瞄了一眼窗外,“离艾诺澈身亡还有9个小时不到吗……得抓紧了。”
完美范德闻现在谈兴倒是挺高:“你的情况,我已经听真实的我说了一部分;加上……妈妈……现在还被吊在那里,我倒是能猜出你是什么人。”
他说出“妈妈”两字时,还是有些别扭。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你应该是那女人找来的人吧?”完美范德闻不经意间又换了对艾诺澈的称呼,他伸出右手,手指规律地律动着,“居然有人能够自由进入他人梦境吗?”
王元生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揭穿身份,而且还是由梦中的虚幻人物揭穿,不由得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完美范德闻笑了起来,“那女人把我想象成了完美的人,这点推理对于一个完美的人而言,不算多难吧?”
“非但如此,我还知道现实世界的我……范德闻,也许已经死了。若非如此,那女人又何必做出我这位‘兄弟’,”完美范德闻指了指真实范德闻,“到这么个扯淡的世界里来陪我呢。”
王元生手指从鼻梁正中滑下:“陪你倒也未必吧?你们俩在遇到我之前可是一个躲在入夜时分,一个躲在黎明来着。”
“哈哈哈……”完美范德闻笑了起来,“你忘记歌是怎么唱的了吗?”
他拍着手唱了起来:
“笼中鸟,笼中鸟……”
“关在笼中的鸟儿啊……”
“何时何时出来呢……”
真实范德闻此时也开始唱了起来:
“在黎明的夜晚吗?”
“这首歌,就是我们的写照。”完美范德闻说。
“大哥哥,虽然德闻现在还觉得妈妈是个好妈妈,可是……”真实范德闻此时有些不安地扭着身子,“德闻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像笼子里的鸟儿一样,不得自由……”
他抬起了头:“也许这就是现实中的德闻自寻短见的原因吧……”
“……”王元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们。
“嘿,我们这个家庭啊,从组建开始就是悲剧。”完美范德闻说道。
从他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波澜。
“我们的爸爸有个汉名叫‘范达洪’,他在外人看来可能是精英吧,年纪轻轻就创业有成,二十几岁就是国外上市公司的老板了,而且还是个高大帅气的白人,”真实范德闻接过话题,“但妈妈只是个普通人,高中读完就工作了那种……
“连他们认识彼此,都是在一次偶然中开始的。因为爸爸的世界和妈妈实在是太远,他们共同话题都不多,久而久之爸爸回家回得越来越少……而妈妈,则是拼命想把德闻培养成像爸爸一样的人。
“妈妈觉得,假如德闻厉害了,也许爸爸就会为了孩子回来吧……”
真实范德闻沉默了一会,完美范德闻适时接道:“那女人倒是天真的很。可惜,渣男再怎么光鲜亮丽也是渣男,没多久那混账就另寻新欢,把我们一家人给抛弃了。那女人呢,受不了这个打击,开始觉得白人都不怀好意,连带着我的同学们,都恨上了……”
“明明妈妈特别喜欢上网的,”真实范德闻说道,“但说是为了德闻的学习,以前每天都会看的直播也不看了,甚至家里都不再接入网络……都是为了让德闻成材,妈妈才有如此大的牺牲。”
“唉……”完美范德闻叹了一口气,“算了,都过去了。现在去解决一下那个女人的事情吧;她受到的惩罚也够久了。”
小庙的门口,两座空空如也的石台。
完美范德闻与真实范德闻分别站了上去。
“仙鹤与乌龟都摔倒啦……”
天空中传来隐隐约约的童谣。
王元生忽然明白了什么,冲上前一把拉住两人:“你们……”
“我是仙鹤,是展翅高飞、以万物为刍狗的仙鹤。”完美范德闻打断了王元生的话。
“而我是乌龟,是虽然鲁钝但依然坚持向前的乌龟。”真实范德闻说,“要解救妈妈,就必须这样做。”
“啊,虽然那女人令人生厌,但我们已经死了,没必要拖累活人。”完美范德闻抠了抠鼻子,但王元生分明感觉到,是他装作不在意才故意有此动作。
“大哥哥……请你不要忘记德闻存在过。”
王元生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能用力且坚定地一点头。
“仙鹤与乌龟都摔倒啦……”
“……”两个孩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伴随着童谣声,他们身体迅速地石化,几秒种后,就只余下仙鹤、乌龟的石像,矗立在小庙左右。
石像栩栩如生,仿佛拥有灵魂一般。
王元生迈着沉重的脚步,进入了小庙内。
艾诺澈不再是隐形的状态。
王元生上前解开了艾诺澈的绑缚,将她放到了地上。
“艾小姐……”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艾诺澈伸出苍白的手来,打断了王元生的话,“我能看到梦中发生的一切……这事因我而起,却辛苦王老板了。”
“不过,我有一个任性的请求,”艾诺澈闭上了眼,有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请你……不要解除我的梦魇。我想继续待在这里……
“我想,至少在梦里,陪一陪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