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中一开始讲了一大堆关于税收起源的问题,说什么最开始公有制,部落一起共享财产;然后私有制出现,部落需要高效运行的话,需要统治者们使用一些公共的财产,来增强部落的实力,使得全部落的人受益;再然后呢,财物的交换不是很方便,货币就出现了,税收的概念也出现了,被征用的公共财物转为税收,再用这部分税收,运作部落或者国家。当然了这些基本常识,肯定是说给成固听的。
古月国建国初期,宰相卿沅便破天荒地提出要学习北邦的货币政策,建议创立月币,并且规定其单位为度。但造币需要大量的矿石,对铸造工艺的要求也比较大,而且对环境的污染很大,很容易影响到关西地区的农业生产。于是在关西地区造币二十多年后,造币基地被迁往当时人口稀少、水源充足且矿藏丰富的商池地区。而造币任务也被安排给了吉伯原先的四个家臣,奠定了商池国的发展基础,也奠定了南疆除埃弗国之外的八个国家的统一的稳定的货币政策。加上后世的商池国,坚守底线,在货币发行问题上保持着古老的原则,比较公正,受到各国首肯。时至今日,月币仍然是南疆统一的货币,在各国之间流通着。
但其实月币有时候携带还是挺不方便的,特别是数额非常巨大的情况下。而纸币一直没被发明出来,或者更确切地说各国没有统一的意见制定纸币的样式,也无法保证纸币的防伪技术,所以纸币一直没造出来。何子中曾制定过一套完整的纸币方案,但最终还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流产了。
何子中跟麻陈君都很认同,税收是一个国家的安身立命之本,它的使用决定了国家的命运走向。
麻陈君认为,国家赋税重,一般说明这个国家统治阶级对内、对外支出成本高昂,或者说这个国家的官员贪腐严重,财政缺口过大。
何子中认为,开明的统治者,会把税收降低到最低水平,来使人民富足。
麻陈君则认为,在国家崛起阶段税收重一些虽然会导致百姓负担重,但是将来的收益会值得这个付出。
何子中立即反驳,说什么税收重会缩紧百姓的口袋,对国家经济不利,也不利于人口增长,是万万不行的。
麻陈君随即也跟进,说什么国家执行力不行的话,在国际上处处受挨打,国民也根本无心发展经济。
何子中又反驳,民富自然国强,经济应该由下而上增强,这样其他国家才不敢随便入侵。
麻陈君大笑,说军事强大了,其他国家才不敢入侵,跟经济关系不是特别大;同意民富国强,但是更注重是国强后创造的稳定的环境,民富才有可能,不然像十槐家族那样,私下各自为政,恐怕国家离分裂不久了。
何子中似乎受到了刺激,憋红着脸,继续反驳,十槐家族,算起来也是属于统治阶级,国家政权的主要受益者,还不算真正民富的阶层。
麻陈君反问,那很平均的民富,那外国入侵,这些民如何才能团结起来?
......
两人一路辩论,使得成固回想起之前遇到的无聊的广场辩论,就愈发地无语了。他们说得蛮大声的,很快就惊动了开山王,开山王特地叫贾明珠过来询问。得知是他们在争论税收方面的事情,开山王开心地在师图额的搀扶下下车,到麻陈君与成固的马车上加入了讨论。两个御医被替换了过去,董靖也跟着开山王上了马车,这是麻陈君的意思。成固觉得是挺无聊的,提出要换过去,但是被麻陈君按住了,没走成,让他很是窝火,又不敢在开山王面前生气。
三人讨论了一整天,最后呢,开山王得出一个较为中庸的结论--税收是国家调节国运的杠杆,平衡才是最好的。税收过轻,说明这个国家民众的影响力高于王权,可以随便左右国运;这个是好事,但也有风险,一旦民意被操控或者失控,那国家的混乱将无人可治。税收过重,正如麻陈君说的,说明国家对内、对外的支出成本非常高,短期内确实可以提高国家执行力,但是长期的话,必定会引起百姓对国家的积怨,也影响国民经济建设的热情;如果财政支出不透明的话,那就意味着贪腐现象会非常严重,国家发生内战或者王权被推翻取代的风险会大大增加。
开山王总结完,成固终于舒了一口气,不然脑袋真的要炸了。而且开山王似乎身体不怎么舒服,经常咳嗽,但是还坚持讨论。这么热的天气,马车里也是挺闷的,再有这么高的“热情”,还真是火上浇油的感觉。
当然了他们讨论的内容还远不止这些,只是没听全而已。像盐、茶、酒、麦、布等百姓生活必需品,税率形式、程度,是否由政府专卖,等等都进行过讨论;而木材、矿石之类的资源,是否禁止民间私自买卖,也进行过讨论。
当然了他们讨论的最多的是针对十槐家族的土地税制改革,如何减从农民身上收的税,增加十槐家族的纳税。不过可惜的是,成固压根没听进去。
后来何子中在《税论》中有详细的记载,关于此次谈话的内容。
开山王调整了人员分配,他跟麻陈君、何子中、成固董靖一辆车,贾明珠或者师图额值班的那位坐车头,然后另外一个执勤的到另外一辆马车休息睡觉跟那两个御医一辆马车。并且那辆马车还负责装载中暑受伤,或者走累的士兵。
成固很是苦恼啊,整天要听他们讨论政务,真是无聊透顶了。反正他是插不上话的,不关心,也没什么见解,或者用更准确的话说,是没资格加入讨论。结果无聊到,只能望着小侍童董靖歪头晃脑。觉得相比之下,董靖要好玩多了。
可是那个小董靖,竟然饶有兴趣地认真听着,不知道有多少专注,根本不理成固,哪怕是做个鬼脸也好,这让成固这个闲人更是无所适从了。
也许晚上扎营的时候,才是成固最放松的时间吧。
巨麦平原的月色真美,星空也很美,很有诗意,成固第一次欣赏起夜景起来。也许,是真的无聊透了,没什么好玩的了,只有“美景”才能抒怀了。
成固突然想到,那些诗人、学者,为什么总是文绉绉的,大概是跟他一样无聊透顶了吧,只能写诗跟文章,来打发无聊的时间吧。
要是苑儿在身边该多好了,就不那么无聊了,成固不禁又一次想到这个问题。
苑儿,尔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