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世上所有的事都只缺一个契机吧。
就像魏瑾昀从意志消沉变得斗志昂扬;就像小公主从安安变成了纳兰晗妍……
这一年,安安十五岁,魏瑾昀二十一岁。
安安的及笄不光意味着她有了名字,而且意味着她可以嫁人了。大哥纳兰昊祯已经娶了妻,大嫂温柔贤惠,持家有道;二哥纳兰昊焜也封了王,领了地,离开了家;只有三哥纳兰昊阳,留在父王身边,天天打趣她“安安,你嫁人的时候,可不要哭鼻子啊!哈哈!”每当这时,纳兰晗妍总是依偎在父王身边,撒娇道:“我才不想嫁人呢!我想一辈子待在父王身边,好不好?”纳兰保赫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笑着说:“当然好,父王愿你永远在父王身边,做父王的小公主!”
纳兰晗妍以前从没想过自己嫁人,嫁了人就不自在了,现在这样挺好,她想玩就玩,想闹就闹,什么也不用担心,反正有父王和哥哥们呢!可慢慢地,当她站在草原上时,就会有一幅画出现在她眼前:湛蓝的天空下,一个少年仰头望着天空,微风吹动少年的衣角,他闭着眼睛,嘴角带着笑……
有时,她甚至还会爬上小时候爬过的山丘,极力向远方眺望,仿佛只要她望得足够仔细,就可以望见中原繁华的京城和那鲜艳的红墙。纳兰晗妍记得,他走的时候,她就像他来时那样,躲在山丘后面望着他,一直望着,直到那只队伍消失在地平线上。
纳兰晗妍有一只剑穗,草原上的人从不用剑,因为他们觉得剑这种东西阴冷,没有人情味儿,只适用于善于心计又体弱的中原人。不过这剑穗是魏瑾昀走的时候留给她的,说是留个纪念。她倒觉得很漂亮,时不时拿出来,小心地理顺它,想着那个干干净净的少年,他应该长高了,不知道是否还记着他们的约定……
魏瑾昀已经行了弱冠之礼,封了王了,五年前,因他寝宫里一场大火,闹得皇宫鸡犬不宁。听人说,火焰似乎要吞了整个寝殿,散发出的火光将宫墙之间的通道都照亮了大半,宫人们赶去救火的时候,整个寝殿几乎烧光了,可七皇子却好端端的坐在宫门外。
一时间宫里传的沸沸扬扬,有人说是有人想害七皇子,所以点了火;也有人说是七皇子疯了,自己点了火……
可众人看到的是,没疯没傻的七皇子,好端端的站在他们面前。太后一只手扶着魏瑾昀的背,一只手指着皇帝,气得直打哆嗦“你要是看他不顺眼,就随便封了他出宫去,何必这样折磨我的孩子!”德妃也在旁落泪“求皇上,放瑾昀出宫去吧”就这样,魏瑾昀被随随便便封了个齐王,离开了京城,奔着青州去了。
离开皇城时,魏瑾昀回头看了看,又回过头来,勾了勾嘴角,吩咐道:“走吧!”皇城,等我回来!
到了青州,魏瑾昀先去拜访了青州太守张庆,彬彬有礼卓尔不凡的样子使这个老头子吃了一惊:谁说七皇子唯唯诺诺天生一副奴才样!魏瑾昀也是在封王之后才了解,这个青州太守自命清高,本来是在京城做官,后来因在朝堂上不偏向任何派别,总是直言相向,导致太子一派与三皇子晋王一派都排挤他,一怒之下辞了京城的职务,甘愿来到青州做个太守。
出了太守府,魏瑾昀弃了马车,想徒步走回齐王府,顺便探查一下青州的情况。路上,他看到一群小乞儿正围成圈,并向圈内拳打脚踢。好奇心驱使他停下来看,竟看到中间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护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少年身上受了几处伤,但只是皮外伤,可他护着的小女孩就不一样了:面色苍白,双眼暗淡无光,一点儿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
魏瑾昀看不过去了,上前驱赶那群乞儿“住手!光天化日竟敢这般放肆!”乞儿听了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更加狂妄,还冲魏瑾昀大喊:“天高皇帝远,少管闲事!”魏瑾昀忍无可忍,直接上去一把拽住一个乞儿的衣领,将他甩开,又用手肘砍了另一个乞儿的脖子,同时给了吐吐沫的乞儿几脚。乞儿们一看来者不善,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魏瑾昀看到乞儿逃走了,周围的看客也三三两两的离开,想伸手扶起那个少年,却被少年一掌拍开“不用你们这些人假好心!”说完低头看着呼吸微弱的小女孩,检查她是否受伤。魏瑾昀收回被拍开的手,笑了笑,歪头看着少年怀里的小女孩说:“我倒不管你死活,是这个小妞,再不医治,可就没救了。”少年一听,似乎有些害怕,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喃喃地说道:“安安,别怕,别怕。”魏瑾昀一愣,随即说道:“我可以帮你医治她。”“我会给她找大夫!”“可找大夫需要银子,依我看,你现在似乎正缺这样东西,不如这样,我借给你银子,正好我家就在前面,先去我家安顿好她,你再去找大夫,如何?”魏瑾昀见少年犹豫了一下,但又很快否定了“不了,我们不需要。”说着,少年慢慢地背起小女孩,一瘸一拐的走了。
魏瑾昀觉得自己有些无趣,一个名字而已,这世上叫安安的多了,难不成每一个自己都要管?他轻笑着摇了摇头,慢慢走回了齐王府。在那片叫人心安的草原上,那个笑意盈盈的小公主,现在应该长大了吧?
而此时的少年,看着魏瑾昀进了齐王府,又回头看了看趴在自己背上呼吸越来越微弱的小女孩,暗自攥了攥拳头,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去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