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魏瑾昀睡得很不安稳,他梦见了生母,她浑身是血,满脸泪痕,哭着喊着“瑾昀,瑾昀!我好冤呐,我不甘!给我报仇,给我报仇!……”“额娘!”魏瑾昀惊叫一声,从梦中醒来。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起身走下床,坐在桌边,拿出那两块碎玉,烛光一跃一跃映在他的脸上,他的眸子里闪着已发生的一幕幕:他笑着用蜡烛烧了床幔和桌布,任火焰四处蔓延,自己坐在门外,像是唱戏的拉开了帷幕,等着所有人来观赏一样;宫人们铺天抢地般救火,躲在暗处的人以为他被烧死了,摘下伪善的面具露出了真实的令人作呕的嘴脸……“额娘,你放心,我会给你报仇的。”
突然听见外边吵嚷,魏瑾昀忙收起碎玉,披上外衣,问道:“何事吵嚷?”一个小侍卫站在门外回道:“王爷,一少年在门外求见,小的说王爷歇下了,他不听,非吵着要见王爷。”魏瑾昀想到白天遇见的那个少年,小小的年纪,却老成的很,便说道:“无事,让他去厅外等候。”
魏瑾昀到厅上时,只见少年,却不见小女孩,便问道:“她死了吗?”少年不理会,只是说:“不知王爷白日里说的还算不算数?”魏瑾昀勾了勾嘴角,说道:“当然算数,王管家,去给这位公子拿二十两银子。”王管家面露难色,说道:“王爷,咱们这是新府,暂时没有银子,要等上面拨。”魏瑾昀心里一凉,历来新王府,都应该有银子,虽少,二十两还是有的,自己也是想到这个情况,才往少了说,没想到他的父亲,竟狠到如此地步,想活活将他饿死在青州!魏瑾昀看了看四周的人,皆是面色微红,一看就是不适应气候造成的,想来都是宫里来的。接着魏瑾昀从自己怀里掏出十两银子,笑说道:“是本王疏忽了,你先拿着这些,去给她找大夫吧。”
少年接过魏瑾昀手中的银子,愣了一会,离开了王府。
少年走后,魏瑾昀散了众人,心想这样不行,府里都是宫里来的人,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况且身上无银两,举步维艰啊!
第二日,魏瑾昀将府里的侍女侍卫都召集到一处,对他们说:“如今本王府里没有俸禄,自然没有你们的月例,况且本王府里无事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只留两个侍女,一个侍卫即可,其余的放出府。”众人面面相觑,接着皆跪下了“王爷,还是让我们照顾王爷吧!”魏瑾昀厉声:“本王才是王爷!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回王爷,紫菱,凝月。”“好,你们留下,其余人收拾东西,出府吧。”
众人不情不愿的出了府,偌大的齐王府顿时安静了下来。那个小侍卫魏瑾昀让他去守着大门,一个人站在齐王府门前,显得凄凄凉凉。少年再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幅场景。
少年进府时,正好奇小侍卫都没有通报,原来是魏瑾昀在院里侍弄花草,少年惊得张大了嘴巴,堂堂齐王居然在干下人干的活!魏瑾昀看到少年来了,就抬手示意他过去“那小姑娘怎么样了?看看本王弄得不错吧!”少年此时彻底对魏瑾昀改观了,语气也带了几分恭敬:“回王爷,安安已差不多痊愈了,还要多谢王爷。”魏瑾昀继续侍弄花草,“恩,痊愈了就好,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回道:“王爷,我叫叶虔。”“叶虔。”魏瑾昀仔细看了看自己剪得花枝,满意地点点头,放下了剪刀,走向屋内,“名字不错。”叶虔连忙跟上,小心翼翼的说:“王爷,我能跟随您吗?”魏瑾昀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跟着本王?你可看到了,本王是个落魄的,跟着我可没什么好处可寻。”叶虔一听,半跪下说道:“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结草衔环不足以报!我甘愿跟着王爷,为王爷效力一辈子!”魏瑾昀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过了一会儿,说道:“那个小姑娘呢?你们没地方去吧?”叶虔听了,猛地抬起头来“王爷您答应了!”魏瑾昀无奈“既然没地方去,本王府里闲着也是闲着,就将她接来吧。”从此,齐王府里就多了两个自己人。说是自己人,其实魏瑾昀觉得只是府里不光有监视自己的人,还有真心对自己的人。可魏瑾昀没想到的是,多年后,这个虎头虎脑的少年,竟成了自己成功路上最大的助力。
自从来了这两个人,府里顿时热闹了许多。大病痊愈的小姑娘一点也不老实,每天在院里蹦蹦跳跳的,而叶虔就跟在她后面,怕她又摔了碰了,模样滑稽。听叶虔说,这个小姑娘是他从后山找到的,那时候她才四五岁,孤零零的一个人,哭的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只知道自己叫安安,别的什么也不知道。叶虔想着自己也没有亲人,便带走了她,从此两个人相依为命。
有时,看着他们,魏瑾昀会想起草原上的安安,无拘无束、无忧无虑,可现在他不允许自己想到她,因为看着她干净的笑容,他就越觉得自己肮脏,跟皇宫里所有人一样肮脏,心里只想着算计、报复。他有时想过放下一切,放过自己,可是他不能,他还有很多必须要做的事没有完成,所以他不能停滞,不能放松。大仇未报,岂能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