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岭内,一时间,剑气纵横,如山瀑倾泻飞龙倒卷,光寒耀眼,亮如匹练。合抱粗的古树,一株株一片片接踵倒下,枝干又被剑气截断炸裂,枝叶皴裂飞荡,连带着草木山石,皆都绞杀成齑粉。道道沟壑豁然大开,若地龙翻身,残屑激荡而起,林木山石纷飞。飞鸟凶兽哀鸣嘶叫着奔散逃窜。
声声嘶鸣,轰隆隆声响,夹杂一片,响彻帝岭。
可比那村野俗妇干仗骂街闹得满院子满街鸡飞狗跳要气派地多了!蔚为壮观!
帝岭峰下,朱丹正率数千披甲执戈的精锐,将小镇各处路口紧紧封起,岭脚各处布下人马,十步一岗。林间又有步卒拆侯在武师修士带领之下,围山搜山。
皆是些朱雀王朝厮杀搏命,自死人堆中爬出来的百战老卒,光是站立那里,便自带一身死气,迸射出一股股浓烈的杀气戾气。
见山间尘烟滚滚鸟兽哀鸣奔逃,异象大起,各处拆侯纵上树梢,搜查探望,纷纷急报向朱丹:岭林之间,追赶争斗趋紧,似有异宝现世。
朱丹闻言,严令兵卒封锁各处路口之后,手中甲丸一振,全身披甲,化作丈余高一个巨人,带领数十顶尖随从,飞奔向山林间,向那岭间尘烟起处急急追去。
方源于岭林间奔逃已久,杨婕妤仍是追砍着不放,显然那辣妹子此次是真动了肝火,凶猛无匹。他亦是逃得火起,忍不住便喊道:“婕妤妹子,凡事好商量,女娃儿家家,注意点形象撒。成日间冷着个脸,凶巴巴地又砍又杀,有失了仙子风范。”
杨婕妤并不答言,只是御风追赶,手中那失去剑尖的神剑,剑芒吐露,寒气森森,待追近之际,猛地便狠狠劈下一剑。
方源这只讲了几句话的光景,逃窜的速度慢了些,便被杨婕妤拉近了些距离,一剑劈至,剑气炸裂,一道沟壑于岭间翻开,森森剑气紧追方源不舍,树挡劈树石挡碎石,倏然间,那沟壑尽头便上窜出一片寒光。顿时,方源整个脊背,连带着屁股,被剑气攒射地鲜血淋漓。方源但觉脊背一片冰凉,瞬息又转为火热。一时间神魂皆冒,两股颤颤。幸得此际有神功护体,体内玄气运转之际,逼去那些剑气,没有被气机入体,只是这皮肉之苦,也极其难受,免除不了。
二人于帝岭一番追逐,砍杀与被砍杀之际,早有八道身影,自那九疑洞天的苍梧八辅峰御剑飞来,衣袂飘飘,宛若天仙下凡。正是峨眉六剑与那两位师叔观得苍梧帝岭异象,及那剑气大观,便知是“小七”出手了,急匆匆地御剑赶来。
方源全力运转玄功,一阵狂奔,却见杨婕妤追的尤紧,一味地跟在后边,劈个不停,满山漫岭转折逃窜了许久,仍是甩她不掉,不禁怒道:“死丫头!恶婆娘!你疯了!当心以后嫁不着婆家!刨了你家几坛子酒而已,又不是刨了你家祖坟,毁了你家风水,更没。。。。。。毁了你身子清白!”
杨婕妤闻言,雪白的面庞顿时一片绯红,也不答言,只将手中飞剑向前一推。倚天残剑一道白光,嗖地飞去,如神矢虹霓,疾往方源后背射来。
那将要御剑飞至的峨眉众剑仙们,只隐约闻得“毁了你身子清白”,不禁顿住身形,踏剑悬浮于帝岭上空。这种隐私之事,隐私言语,迫近地急了,知晓太多,反而不美,众人只是干气愤,悬于空中踯躅不前。
更有那大师兄齐峰,面色苍白,悬于上空,隐约闻得那句言语回声之际,脑壳儿嗡地一声大响,满腔悲愤,无异于五雷轰顶,差点眼前一黑便栽下岭间。他急运气定神,于空中一个大趔趄,尚才稳住飞剑。一时间,失魂落魄。
世间多少大师兄,把一腔痴心情思都枉付与了小师妹,到头来,皆若大江流水,东去不复还,徒增一番单相思。
方源全力运转玄力之际,神觉意识极其敏锐,但觉背后杀机大起,危险瞬息已至,他心中大悸,千钧一发之间,终下定决心调动识海玄珠。一时间,气海丹田内的金丹玄力瞬息和识海玄珠所化山河玄力于他体内经脉气穴间交融,两股气机如滚滚洪流,若雷霆倾泻,化为一体。一股神妙玄力充斥方源体内,他全身陡然迸发出一股异彩玄光,如五彩虹霓护体,炫目至极。
方源便立于那虹霓之间,反手一棍。
铮地一声大鸣,秃了枪尖的建木神枪,击于残剑之上。残剑如飞矢,颤鸣着飞攒天际。
倚天神剑本是杨婕妤本命飞剑,受此一击,绕是她筑基期巅峰境的修为,仍是觉得神识一顿,被一股苍老恢宏的巨力猛地击于心神之间。她识海间嗡嗡大鸣,一口真气玄力提不上来,便即噗地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便如旋风间的一片落叶,打着旋,激荡着将要飘落。
一口心头气血喷出之后,杨婕妤顿觉和神剑失去了心神连接,倚天残剑一道银光,嘶鸣着嗖地直往天际窜去。
帝岭之间,十数道飞影紧随神剑而起,向残剑缠绕而去,峨眉众剑仙亦急御剑追赶。杨婕妤身形漂荡空中,拼劲全力,运转玄力,抬手一招,天际那被数道光影缠绕的倚天神剑光芒大作,哗地一下,崩裂光影束缚,疾向林间杨婕妤飞来。瞬息已是到了杨婕妤手中。
十数道身影亦即转瞬跟随而至,纷纷落于林间。峨眉众剑仙紧随其后落下身来,立于那十数道身影之旁,执剑而立。山林间隆隆而鸣,如巨兽奔跑,亦是转瞬既至。
杨婕妤手握神剑,噗地又是一口心血喷出,雪白的袍襟,点点猩红。她面色苍白,冰冷,立于地上。
本自飞奔离去的方源,早已纵身而回,立于她身旁十多步远,站住身形,止步不敢向前,关切叫道:“婕妤妹子!”
杨婕妤一声冷哼,身子摇晃了两下,便要晕倒。
峨眉众剑仙心中一惊,便要趋步去向杨婕妤身旁,那十数名围住众人的大修士亦即趋前一步,目露凶光。众剑仙只得仗剑不动,严防剧变。
众人围圈趋紧之际,方源再顾不得挨揍,一个晃身,纵至杨婕妤身边,将她拦腰扶起。他实未料到自己运转神力之际,竟是如此威猛。早知自己如此厉害,那还撒丫子狂奔干么?那还不。。。。。。拼命地运转神力跑了?白白浪费了如此多气力,还要被砍得皮开肉绽,现在站在此地,仍是两股冰凉。反击?那是万万不敢,居本那二愣子,多勇猛神武的人,还不照样被英子姐给收拾地服服帖帖。做了雄踞北关的北凉王又如何?英子姐只要一发飙,那还不照样地抱头鼠窜!亲眼见到亲耳听来多少血与泪的教训?血淋淋!唯小女子者,猛于虎也!
他只顾着一番胡思,却不敢看向杨婕妤一眼。这是他第二次近距离接触杨婕妤,第一次便是在那帝岭峰顶,二人同被道观磬钟吸入怪室。只是那次方源功力粗浅,尚未真正踏入修士之路,遇到杨婕妤时那是胆颤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她一剑送上归路。而此际杨婕妤虽仍是神情冰冷,却已被方源玄力击伤心神,女子娇柔一面便显露出来。虽是隔着衣衫,方源仍是觉得触手处那肌肤细软娇嫩,一阵阵清香,若兰若惠,若有若无地传来,差点就又乱了这浪荡子心神。他手掌按于杨婕妤腰间气穴,运转玄功,将自己真气一点点传于杨婕妤体内。
杨婕妤嘤咛一声醒转过来。
他喏喏地问道:“婕妤妹子,你。。。。。。不碍事吧?”
杨婕妤一声冷哼,狠狠呵道:“死开!”
蛾眉凤眼,不怒自威,怒极更是摄人心神。
方源一个心颤,便松开手来。杨婕妤被他断了真气运送,面色顿又苍白,身躯一个趔趄,便又要摔倒。方源慌忙重又将她拦腰扶住,冒着极大的风险,一手重新搭于她腰间气穴,结结巴巴地道:“别,别误会,我再,再给你传些真气,打通体内气机。”
杨婕妤刷地一下,面色绯红一片,少女的娇羞怯弱,一览无余。她要挣扎,竟是身体瘫软,毫无气力。手中倚天残剑,猛地便向方源腿上劈去,却被方源抖手抓住手臂,竟是再也动弹不得。
这一切,齐大师兄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憋得浑身经脉气岔。
那隆隆而至的身影,率着数十人,同先前那十数人一起,将众人紧紧围困住,丈余高的巨大身躯,噼噼啪啪铮铮作响,化作常人大小,却仍是身披神甲,盔甲敷面。全身被包裹地严严实实,胸间护心铜镜,闪闪发亮,正是谷湘王王子朱丹殿下。
朱丹嘿嘿冷笑两声,言道:“你大爷的!好一对淫贱狗男女,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搂抱推搡,打情骂俏,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哈哈,本王要是再不出声阻拦,二位是不是就在此地上演一出春景大戏呐?哈哈,污眼睛,污眼睛!”
他一边污言秽语,一双贪婪的双目边不禁在杨婕妤面上身上不停地扫来扫去,真心羡慕至极那搂着芊芊细腰的一只贼手,心内啧啧赞叹连声:“真他妈的人间绝色!人间绝色!能得此女共度春宵,本王还要那一群群粗俗的庸脂俗粉作甚!”
方源闻得“本王”二字,已是猜测出来者是谁,他只觉得杨婕妤身体隐隐颤抖,且是自己掌间真气如洪流一般,向其体内滚滚倾泻而去,在她体内飞速旋转,她手中倚天神剑剑芒外露,隐隐吟鸣。他立刻明白杨婕妤心思,低声道:“慢着,他们人多,不要乱来。你先稳住伤情,休要急躁,都交给我。”
他斜勾着嘴角,对望向朱丹,邪邪笑起,心内暗道:“这驴日的小子真是够有种,令人是发自肺腑,真心地钦佩!这死仇可真是结定了呐!出门没看黄历,进庙没烧高香,敢打这妮子的主意,你小子真不愧姓朱。爷可真心怕你被她刷刷几剑,剁成肉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