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言二三人一口气跑出私塾很远,在看不到那几座石头房子后才停下。
“大狗,别,别忘了我的糖葫芦。”言二气喘吁吁,可仍惦记着吃的。
张大狗的五官拧在一起,他在想今天遭了什么罪,被老师打完还要给人家买糖葫芦吃。
“二狗,你身上有钱没?”大狗向坐在地上的二狗走去,二狗疑惑的问大狗:“哥,你要干什么?”
大狗不再多说,伸手就在二狗身上乱摸。
一会儿,大狗停了下来,说:“咦,二狗,咱父亲给你的钱呢?”
二狗高扬着头,绷着嘴一句话不说。
“快点拿出来,不然老哥我不客气了。”大狗此刻的表情一看就是经常欺负二狗的样子。二狗听到这句话,又重新坐到地上,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双手把鞋子脱了,从鞋子里倒出来一文钱。
“呦呵。”大狗看到二狗的这波操作,顿时稀奇。他拿过那有味道的一文钱,又问,“这招跟谁学的?”
“咱父亲!”二狗穿好鞋,站起来,眼神依旧停留在那枚小铜钱上。
大狗把二狗的铜钱和自己的一枚铜钱,交给了言二。言二笑嘻嘻的接过去,双手搂着大狗二狗的脖子,喊:“走!吃糖葫芦去!”
三人缠在一起走在石板路上,路上遇到熟人,言二他们就喊:“伯伯好。”,“婶婶好。”,“姐姐好。”,总之热情极了,让镇上的人夸赞是个懂事的孩子。
到了卖杂货的铺子,红艳艳的糖葫芦一个一个的摆在那里,惹得三个孩子一阵眼红嘴馋。
“张伯伯,我买一串糖葫芦。”言二伸手把两文钱交给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老人颤着白花花的胡子对三个小孩笑:“言二啊,还有大狗,二狗。你们拿吧,拿吧。”
言二挑了一个看着最红艳,最大,最闪亮的一串。然后他们就呼啦啦跑开了。
石板路上,言二拿着糖葫芦左右晃,大狗二狗直勾勾的盯着糖葫芦跟着言二走。几分钟后,大概是言二也馋的受不了了,便停了下来,对大狗二狗说:“一共七个,我三个,你们两个一人两个,好不好?”
听到言二的话,大狗二狗笑嘻嘻的说好好好。然后言二就让二人一人扯了两个下来。
三人欢快的把糖葫芦吃完了,言二把串糖葫芦的细棍咬在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大狗,二狗,听令!”
大狗二狗站成一排,直愣愣的看着言二,就好像他俩是士兵,言二是将军那般。
言二说:“现在本将军命令你们,马上回家吃饭,你俩谁吃的多谁就是我的副官。”
大狗二狗齐声回答:“是!”就比赛着往家跑。
言二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也笑嘻嘻的迈着步子回家了。
言二的父亲叫言得,在镇上经营着一家书铺。此刻在这个书铺里,言得正在和一位秀才模样的人交谈。
“子沅兄,你知道台山么?”言得把客人放乱的书籍整理好,抬头问正在找书的张子沅。
张子沅在书架旁弓着腰,他边看边说,“台山啊,在一本书上看过。得兄,《山海经》怎么找不到了?”
言得没有继续问,他也在书上看过有关台山的记载,可“书上得来终觉浅”,他对张子沅说:“《山海经》被顾易轩那家伙借走了。”
“他借《山海经》干嘛?”张子沅转身看向言得。
言得把整理好的书籍重新放到书架上,耸耸肩说:“他好像说要写什么鬼怪小说,借《山海经》找找灵感。”
“他还在写小说啊,他那个老相好不是不让他写了?”
“写,张灵是不让他写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个时候言二咬着糖葫芦棍回来了,见到张子沅嘿嘿一笑:“张叔叔好。”
“叔叔?”张子沅看着走过去的言二,又转头问言得:“我有这么老了?”
言得似乎很认真的盯着张子沅看了看,说:“有。”
“告辞,告辞。”张子沅向门外走去,引得言得哈哈大笑。
“父亲,你笑什么呢,母亲说要吃饭了。”言二露出个头来,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看远去的张子沅。
“走,儿子。吃饭。”言得走近言二时,手掌轻轻拍在言二的头上,父子二人走向庭院。
另一边的张大狗和张二狗,争先恐后的跑进了家里,一大一小屁股刚挨着凳子就大口扒拉着饭菜。
大狗二狗的父亲长得五大三粗,他瞪着眼看像打了鸡血的两个儿子,又用询问的眼光看向自己的妻子。
大狗二狗的母亲倒是个娇小的女人,她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想了想对丈夫说:“准是小二说了什么话。”
男人撇了撇嘴,“老子一辈被压着,到了儿子一辈还是这样。”
女人被丈夫逗笑了,她说:“那倒真是,人家言家一家,说实话还是外来人。”
男人瞪了女人一眼,扒拉扒拉剩下的饭菜,就自顾自走到一旁,开始抽旱烟。
“我吃好了!”“我也吃好了!”大狗和二狗几乎同时撂下筷子大喊,声音炸开来,让一旁的男人呛了口烟。
男人不停咳嗽,大狗和二狗又争执来,“我先吃完的!”“明明是我先好不好!”“当哥的应该让着弟弟!”“什么?孔融让梨你没学过咋的?”……两个孩子吵的男人心烦,他吼到:“狗崽子,嚷嚷什么呢?”
大狗看着蹲在地上的父亲,低声说:“我们是狗崽子,那你是啥?”
女人在旁边噗嗤就笑了出来。
男人脸上挂不住,起身就要抡膀子,“长本事了啊,敢跟老子顶嘴,今天老子不打死你。”
大狗赶忙躲在自己的母亲身后,又说:“母亲,父亲他藏私房钱!”
正在挽袖子的男人一愣,抬头看到一脸冷漠的女人。男人心中嘀咕,女人变脸真快啊。
“你说什么,狗崽子?”男人强作镇静,向大狗露出“你敢说,我就敢大义灭亲”的表情。
大狗丝毫不畏惧,抓着母亲的衣服说:“母亲,就在父亲的鞋子里。”
二狗心生不妙,想开溜,又听到大狗说:“我弟弟可以作证,就是弟弟告诉我的。”
女人的表情更加阴冷,她用可以杀人的表情示意男人脱下自己的鞋子。
男人颤抖的把鞋子一个个脱了下来,又在女人的眼神下,从鞋子抖出来几枚铜钱。
女人把藏在身后的大狗拉出来,轻声对他说:“大狗,你领着弟弟去找小二玩。”
大狗一把拉着二狗,撒开腿就跑。
男人看了眼那几枚铜钱,又看了看跑的飞快的两个儿子,最后目光落在女人的脸上,顿时想起了老祖宗说过的话——子不教,父之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