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和成方见面，我没忘记向他打听学校有没有做业务的可能，他们学校的食堂和招待所在一栋楼，是可能做我们公司项目的。这算是这次见面的意外收获吧。
但更让我感觉运气不错的是这家叫“海滨原生态湘菜馆”的饭店，它整个就是简易的平层建筑，占地很大，足有上千平米吧。但只有几个包厢装了空调，占百分之七十以上面积的“大厅”没装空调，只有吊扇，大热天也只能开窗透风，食客吃得大汗淋漓，肯定不满意。空调的主机安放在靠近厨房的位置，厨房是单独的一个平层建筑。说是建筑，其实是简单的板材组合体。如果把它的“大厅”装上我们公司的空调热水一体机，用空调废热解决了厨房用水，甚至职工的洗澡用水，为饭店降低费用，饭店老板应该很愿意吧。于是，吃完饭埋单的时候，我特意留下了饭店老板的名片。
过了两天，快到午饭时间，我邀请鲁葳葳到这家湘菜馆吃饭。因为知道只有包厢有空调，我事先打老板的电话定了一个小包厢。我在电话里故意说：“刘老板，听你口音是湖南老乡啊，我是湖南岳阳人，你是哪里人？”
刘老板叫刘传统，他爸妈给他取名字也太不负责了吧。他在电话里的语气有故作惊喜之嫌，“哦，老乡啊，我是岳阳边上的人，湖北荆州，长江对岸就是华容。”
“哦，那就是老乡啊，我家亲戚都有荆州的呢。”我这时想起前女友爷爷奶奶就是那边人，就胡说八道。
“是啊，是老乡，那一会儿见面聊。”
“好，见面聊。”
挂了电话，我对鲁葳葳说：“你开车慢点，反正定了包厢。”我是想晚一点吃饭，可以等到客人不多了，刘老板有空和我聊天。
鲁葳葳说：“我正想晚点吃饭呢，早餐胖姐带了她爸妈从湛江带来的糕点，太好吃了，都吃撑了。”
我说：“我也是，送梓瑶到校以后赶回公司开早会，散会了才吃早餐。”
“那不如先到海边散散步，消化消化吧。”鲁葳葳提议。
我表示赞同，但口里说的却是：“要不我们开到哪个僻静的地方玩车震，我帮你消化消化吧。”
她目光直视前方，专心开车，不知她是不是把我的话当真，说出来的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说：“吐不出象牙，就来个狗吃屎。”说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她没好气地说：“去你妈的蛋，我还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呢。”
女人时时刻刻需要赞美。我不小心犯了兵家大忌。
我自嘲地说：“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
她笑了笑，莫名其妙地说：“好，你说的，粪当家。”
不知她想到哪去了。我不吱声了，把副驾驶座的靠背放斜了，躺下休息。
谁知她还不依不饶，丢过来一句：“你真会享福，要本美女给你当司机！”
我故意不作声，假寐。
其实，我就是想睡也睡不着。当我静下来呼吸的时候，她的体香特别撩人魂魄，如果不是在行驶中，如果真是在僻静处，我是决然抵当不了她的诱惑的。既然睡不着，脑海里自然是不能平静，一阵阵的波浪汹涌而来。想想来到广东几个月，要不是鲁葳葳的陪伴，我的日子会多么孤独，多么乏味。我又想起前女友尚明明，我是怪她绝情呢，还是怪自己不争气呢，抑或怨愤命运捉弄人呢。我不免起了一丝烦恼的心绪，不自知地叹了口气。
专心开车的鲁葳葳居然听到了我这声微弱的叹息。刚好前面是红灯，她停车等候，解开安全带，倾过身子来给了我一个香吻。她就是这样，你一丝一毫心情的变化，哪怕是如游丝扰动一般，也难逃她的火眼金睛，而且她会恰到好处地给你体贴，甚至是柔情蜜意。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顿时成了小男孩。
我们经过一个海滨庄园，那里有大片的椰林。鲁葳葳说:”这儿不错吧，下去走走。”
我睁开眼睛，坐起身一看，好家伙，牛背一样低缓的巨大山丘，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片椰子树啊。前两天都没注意到，是不是成方开车没走这边，还是两人光顾着说话没留心。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形成了气势的椰林海洋，不免有点大惊小怪，我喜出望外地说：“好地方，好地方。”
椰林庄园管理很到位，树下有纵横交错，十分平整的小道，大概也是为了吸引游客来这儿体验式采购椰果吧。一阵风吹来，只听空中唰唰的响声由远而近，到了头顶，又由近及远，渐渐消逝。我们在树林里漫步，有时还逗乐、追逐，走过了半座山。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应该赶往饭店了。亏鲁葳葳想得出，见椰林里没其他人，她居然要我背着走了一段路，快到车道了才肯下来。放下她时，我狠狠拧了一把她的大腿，算是对她的报复。她哪是个肯吃亏的主，也给了我屁股狠狠一巴掌。
饭店里第一批吃饭的客人已经走了，“大厅”里好几桌杯盘狼藉，服务员正在收拾，准备接待后一批客人。但也许中午的客人不如晚上多，好象很少有第二批客人光顾。我和鲁葳葳算是吧。不过我们径直走进了预订的“太平洋”包厢。
我对好象是个童工一样的服务员小姑娘说：“把你们刘老板叫来一下好吗？”
我让鲁葳葳点菜，我边喝茶边等刘老板过来。一直到开始上菜了，才见一个穿着黑白格子绸缎衬衣，不到三十岁的男人进了包厢，应该就是他了。
“是周总吧。”他伸过手来。
“刘总吧。”我握住他的手。
“老乡好！”他脸上没什么肉，身材瘦削，一副十分精干的样子。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不要当面背后开一枪啊。”我抽过一张凳子给他坐下。
“当面背后开一枪，才是真老乡，哈哈。”他递过烟来。
我摆摆手，“不呷烟，谢谢。”又把鲁葳葳介绍给他。
刘老板站起来，向鲁葳葳欠了欠腰，相互问了声好。我又一次感觉到了鲁葳葳镇住男人的气场。
菜陆续上了桌，我们就边吃边聊。
刘老板要服务员拿来了他们店里的坛子酒，泡了中药材，酒色金黄。他客气地说：“感谢二位光临，这顿洒菜我请客。”边说边斟满两杯酒。鲁葳葳推说要开车，就以茶当酒。
我说：“刘老板不必客气，你是开饭店做生意啊！”
他执意说：“生意其次，人情为大，难得认识老乡，就给我个面子吧。”
我只好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下不为例，不然我们不好意思再来你饭店了。”
他端起了酒杯，“好，你是大哥，你说了算。来，我敬两位。”
我也端起酒杯，和他碰了杯，一口干了。
第二杯酒，我回敬了他。
接下来就慢慢喝，慢慢聊。
“你饭店有特色，生意不错。”我说。没有恭维的意思。
“还行吧，开业快两年了，也是才开始有点小赚。”他说。也不是故作谦虚。
“原生态这个定位不错，是不是真的都是图片上说的从种养基地进的菜，没有用农药化肥呀？”我不免有些疑问。
“这个放心，种养基地也是我家亲戚开的，一律用天然饲料、肥料，而且只种养各地特色菜，其中就有洞庭湖回头鱼，有湖南的宁乡猪，虽然不是原产地，起码是放心菜吧。”
“你这也是差异化经营，有头脑啊，后生可畏。”
“哪里哪里，还差得远呢。”
他饭店的酒口感好，很好下喉，但我知道这种酒后劲足，不能多喝，就说下午还有事，把杯中酒喝完，不再加酒了。他说那没尽兴啊，不过喝酒不能误事，就悉听尊便吧。
“你们荆州是好地方啊，所以刘备借了荆州才不肯还。”我不能敬酒了，就给他夹菜。
“岳阳才好呢，我们那的人好多在岳阳做事。”
“主要是交通方便，高速通车了，不要一个小时。”
“是啊。两个地方都是三国故地，历史上水路交通发达，赤壁之战也是水军之战，曹操打了败仗，没水路可走了，才走华容道。你们岳阳楼不是鲁肃训练水军的点将台吗。三国人物谁能料到今天高速公路这么发达，除了货运，人是不走水路了。”
“刘老板不只懂得经商，还是个博学之士啊。”
“我就是不会读书才到社会上来混日子啊。我大学也是在岳阳理工上的。读不下去了，没毕业就退学了。”
“那你会成为中国的比尔·盖茨。”我这话说得太过溜须拍马，自己不觉脸红了，好在喝了酒，不显形。
“好在老天总会给人一条生路吧。”他见我不肯多喝酒，也给我夹菜。
我想起和李成方聊到的成功之道，心想，也不一定哪天刘传统就冒尖了，这还真是只有经商才可能在和平年代越过上升的台阶，一步登高。
饭局到了收尾的时候，我也该转换话题，切入正题了。不等我开口，鲁葳葳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她先开口了，对刘传统说：“你这饭店好奇怪，为什么只有包厢有空调，大厅却没有呢？”
刘传统说：“当时资金紧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符合原生态的主题，让食客吃得大汗淋漓也是一种搞法吧。”
你别说，我还真佩服他有这样的设计。当年长沙不是有饭店搭个棚子，装十几台吊扇，食客吃得汗爬水流，吆五喝六，就喜欢凑热闹，当然饭菜也不错。后来这家饭店赚了个把亿。
但我不能顺着刘传统的思路说下去，必须改变他的想法。我说：“现在年轻一代都是空调环境里长大的，热得汗流浃背，哪受得了那份罪啊，还是要装空调。”
刘传统说：“大厅就是个简易的结构，四面透风，真要装空调，还要把墙壁和门窗加工一下，开空调才有效果。”
我说：“为了揽客，搞好一点是应该的。”
他还是不情愿地说：“太麻烦了，也不想增加投资了。”
我及时说出我最想说的话：“我们公司的产品倒是能为你省钱。安装也不算麻烦。再说，一点小麻烦，能带来更好的生意，何乐而不为呢。”
他说：“真的，我还不知道大哥在哪高就呢。”
我就跟他介绍了我在哪个公司，做什么事，还详细说了产品的特点是免费制热水，厨房和员工洗浴用的热水都解决了，还不用花钱。
但我说得天花乱坠，最后刘传统还是没有爽快答应。我知道今天只能这样了，不能初次见面就把人家顶到墙上，没有回旋余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