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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分道扬镳

2002年12月1日牛津郡伍德斯托克镇霍华德庄园

房间里没有钟,房间里没有阳光。没有参照物,时间的概念开始变得模糊。沈立言发现南妮每天会送两次三明治,约翰会送一次三明治,她用这些细节勾勒时间的针脚。

约翰每天都会和她聊天,和她回忆在牛津的时光,说服她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然后沈立言会开导约翰,让他放弃家族企业。她告诉他,她不在乎庄园生活,如果他可以放弃霍华德拍卖行,她愿意陪他喝西北风。每次谈话都以沉默结尾,无疾而终。沈立言猜想大概过去了6天,妈妈这么久没接到她保平安的电话一定很着急。如果妈妈知道她被软禁在庄园里,她肯定会漂洋过海过来救自己。沈立言怀念上海的蜗居,阳台上的单人床,无论房间多么的狭小,只要有一扇通往外面自由世界的门,它都不小。

难道我要在这个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渡过下半生?沈立言的担忧随着时间流逝越发地真实起来。第一次,当她为凯特的侮辱踌躇不前时,约翰向她表明心迹;第二次,当她为去留英国进退维谷时,约翰向她求婚;第三次,她不堪忍受庄园单调的生活,约翰说服霍华德夫人让她在拍卖行工作。约翰是她在英国唯一的依靠,他会像婚礼上那样承诺的守护她一辈子周全么?沈立言就像被囚禁在城堡里的公主,幻想约翰第四次向她伸出援手。

约翰:“你到底想把立言关到什么时候?”

霍华德夫人:“她还没有屈服?”

约翰:“立言已经没有证据了,你把她放了吧。你可以把她赶出霍华德拍卖行,让她无法接触这些艺术品。”

霍华德夫人:“你太天真了,我不能冒这个险。”

约翰:“你想关她一辈子?她是我的妻子。”

霍华德夫人:“你的妻子是一个要摧毁我们家族的女人。”

约翰:“别把立言说的这么不堪,你也有错。”

这句话触怒了霍华德夫人。

“看看你们拥有的一切,令人羡艳的生活,是我,暗地里做着不干净的生意,让你们俩可以在阳光下锦衣玉食。如果不是我,凯瑟琳可以在摄政街开无人问津的服装精品店?每到圣诞节前,就自动有人给你送上一个大礼包,买你那些穿不出去的设计?如果不是我,约翰凭你的能力可以开豪车上名校?牛津的社会名流能愿意和你这样的无名小辈握手寒暄?”

凯瑟琳羞愧得满脸通红,她埋怨约翰:“别再惹妈妈生气了。”

“你们知道么?保有这个庄园,光是庄园维护费一年就要120万英镑。如果中止拍卖行倒卖文物的生意,仅依靠正常的拍卖品佣金,霍华德拍卖行一年净利润只有70万英镑,你凭什么留住这个庄园?难道你想和赛义德一样,过被人从伊朗皇宫里赶出来的生活么?”

约翰想起赛义德的眼神,那种深不见底的落寞,约翰从来没看到过赛义德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约翰突然觉得面对沈立言心软的时候,他准备义无反顾地和沈立言去喝西北风的决心是那样荒诞可笑。才被中断了三个月生活费的清苦生活就快超出他能忍耐的底线。他享有的一切都是建筑在他未来是霍华德拍卖行继承人的基础上,他现在就站在从众星捧月到不名一文的悬崖边上,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霍华德夫人非常激动:“你以为的岁月静好,是我在替你们忍辱负重。你现在开始数落起我了。”

约翰被母亲驳得哑口无言,他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卧室。今晚他没有去沈立言的禁闭室。

2002年12月2日牛津郡伍德斯托克镇霍华德庄园

约翰昨晚没来禁闭室,沈立言感受到了他的无奈:约翰正在对她失去耐心,她正在失去这根救命稻草,她要自救。沈立言扫视这个房间,书桌上有些没有油墨的笔芯,几支铅笔,几张纸片。如果她能趁南妮塞三明治进来的时候,用笔芯抵住门闸,她就可以自己控制门闸的开合。如果运气好,阿曼达来打扫旁边卧室的时候,她能和阿曼达说上话,她就可以通过阿曼达和外面取得联系。

沈立言在门后守候了好久好久,南妮终于来送三明治了。趁南妮地打开闸门的一瞬间,沈立言悄悄地把笔芯架在门闸底部。南妮飞快地合上闸门,她的手势迅捷而粗暴,隔着闸门沈立言都能感受到南妮对她的厌恶,以至于南妮没发现今天她并没有把闸门完全合拢。谢天谢地,笔芯很坚韧,居然没有断。沈立言小心翼翼地抬起笔芯,用手慢慢拨开闸门,然后找了根更加粗壮的断铅笔抵住下落的闸板,漏出一道缝。她竖起耳朵,静静等待阿曼达走过。

阿曼达终于来打扫卧室了,沈立言从缝隙可以瞥见她的身影。

“阿曼达”,沈立言喊。

阿曼达在沈立言和约翰的卧室前面停驻了,她应该是听到了沈立言在叫她。沈立言看到安曼达原地转了一圈以后停下来,但是阿曼达不知道声音来向的确切位置。

“阿曼达,我在这里!”沈立言用力地压着声音又喊了一遍,她既想让阿曼达听见,又生怕南妮听见。

当沈立言快要绝望时,阿曼达走到禁闭室门口,蹲了下来:“谁在那里?”

“是我,立言。”

阿曼达很惊奇:“立言小姐,你怎么在这里?霍华德夫人说你病了,在医院,我还想着去看你呢!”

“我没病,我是被她软禁了。”

“她为什么——?”

“现在没办法和你细说,阿曼达,你认真听好我说的话,你找个借口离开庄园,去找牛津大学莫顿学院的大卫·李教授,你把纸条交给他。让他来庄园救我出去。”沈立言不带停顿,一口气说完。

阿曼达先是非常惊诧,接着她定了定神、收起纸条、冲沈立言点点头。

纸条上,沈立言用中文写着“我被软禁在霍华德庄园二楼的禁闭室,请救我出去,沈立言。”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2002年12月3日牛津大学莫顿学院

“我要见大卫·李教授。”阿曼达神色慌张。

“教授正在开例会,请稍等一下。”

李教授:“我的学生说你找我?”

“李教授,我是霍华德庄园的女佣。请你救救沈立言小姐。”

“我对你有印象,在沈立言的婚礼上。沈立言怎么啦?”李教授一头雾水。

“她被霍华德夫人软禁了。这是她留给你的字条。”

李教授打开字条,确定是沈立言的笔迹:“她现在在霍华德庄园?”

“是的。”

李教授:“霍华德夫人为什么要软禁立言?”

“我不知道原因,立言小姐已经被关了一周了。”

“霍华德夫人是个讲原则的人,她不会无缘无故软禁沈立言。”李教授心存疑虑。

“立言小姐一向谨言慎行,李教授,你先把立言小姐救出来吧。”

“我也想帮助沈立言,可这是霍华德家的家务事”,李教授有些为难:“我们不该插手别人家的私事。”

“立言小姐即使有错,霍华德夫人也没权利软禁她。”阿曼达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她带着哭腔恳求道,“李教授,我求求你。”

莫顿学院来来往往的学生看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纷纷侧目,李教授觉得很尴尬,他只得答应道:“我和你去一趟霍华德庄园。”

阿曼达破涕为笑:“我们现在就走。”

牛津郡伍德斯托克镇霍华德庄园

一路上李教授神色凝重一言不发,驱车一小时,他们来到了霍华德庄园。

老汤姆得知李教授的来意,极不情愿地开了门。又进行了一公里,车子停在霍华德别墅前,南妮正在门口“恭候”他们。

“我想和霍华德夫人聊聊。”李教授对南妮说。

“李教授,没有预约恐怕你今天见不到霍华德夫人。请回吧。”

“我要见一下我的学生沈立言。”

“沈立言不在庄园。她现在是霍华德家的儿媳妇。你突然造访庄园指名见她,恐怕欠妥。”南妮的振振有词让李教授倍感压力。

“她在庄园里,”阿曼达说:“我发誓!”

“这里轮不到你说话。”南妮脸色异常难看。

“李教授,我知道立言小姐被关在哪里。”阿曼达据理力争,毫不胆怯,“我带你去。”

南妮攥紧拳头,气急败坏。李教授站到两人当中,挡在阿曼达身前:“如果南妮管家确定沈立言不在庄园,那你应该不介意让阿曼达带路。”

南妮:“霍华德夫人没有同意你进入庄园,你这是私闯民宅。”

李教授:“那请你转告霍华德夫人,如果沈立言不在庄园,我改日亲自登门向她赔礼道歉。”

南妮只好让开路。

李教授跟着阿曼达径直来到二楼的禁闭室。

“立言小姐!”阿曼达在禁闭室的门闸前面呼唤沈立言的名字。

“阿曼达,是你么?”

安曼达:“是我,还有李教授。”

沈立言隔着门,听见李教授对南妮管家说:“开锁,让沈立言出来。”

南妮管家拒绝:“钥匙在霍华德夫人那里,我没有钥匙。”

李教授没有退让:“你们现在是非法拘禁,如果你不想把事情闹大,请放人。”

南妮取钥匙开了门,门打开的一刹那,新鲜的空气随着光线鱼贯进来,这是自由的味道。阿曼达扶沈立言走出禁闭室,管家南妮瞪了李教授一眼:“你们别得意。”

南妮恶狠狠地对阿曼达说:“你被解雇了,收拾东西,滚出庄园。”

阿曼达丝毫不留恋:“我早就不想做了。”随后她回自己的房间,简单收拾了行李,和李教授他们一起坐上了回牛津的汽车。

一路上李教授仍然一言不发,他把沈立言接到家中,简单和他妻子交代了几句,又回莫顿学院去上班了。

沈立言对阿曼达被辞退忧心忡忡。阿曼达先开口了:“立言小姐,我要去伦敦了,那是个充满机会的城市。”

沈立言:“对不起,我连累你失去了工作。”

“我真的是早就打算离开霍华德庄园了。”阿曼达打断沈立言,“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这件事,我也会辞职的,我不想余生都在庄园里当女佣,我不想成为南妮那样的人。”

沈立言对眼前这个身材娇小但充满勇气的年轻姑娘刮目相看。

阿曼达:“你会祝福我的,对不对?”

看着阿曼达坚定的眼神,沈立言忍着眼泪点点头:“你去伦敦做什么呢?”

“先洗盘子,帮厨,空闲时间报个职业培训班,我想学做甜品。”阿曼达说,“一开始,我会和从牙买加一起来的小姐妹挤在伦敦的地下室。”阿曼达微笑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神让沈立言觉得她似乎不是去伦敦吃苦的,她是去伦敦实现“英国梦”的。

阿曼达说:“我明天就出发。尽管我不知道你和霍华德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站在你这边。”

沈立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她抱着阿曼达抽泣起来。

阿曼达晚上住牛津的青年旅馆,她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去伦敦。李教授让沈立言在他们家暂住。他们的女儿(玛莎·李)在伦敦白骑士律师事务所工作,不常回家,沈立言就住玛莎的房间。安顿下来以后,沈立言给远在中国的妈妈报了平安。

经过一个不眠之夜,沈立言决心向李教授说明一切。

2002年12月4日牛津李教授家

李教授和杰西卡夫人平静地听完沈立言的叙述。

李教授问:“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

沈立言:“我想起诉霍华德拍卖行。”

李教授:“以什么名义?”

“他们偷盗中国的文物,拍卖敛财。”

李教授:“你有多少证据?”

“80年代的中国旧报纸、一块带血的石板,还有我备份下来的中国失窃文物名录和霍华德拍卖行的匿名拍卖品照片。”

李教授:“你估计这些‘你所谓的从中国偷盗的文物’占据霍华德拍卖行拍品的比例是多少?”

“从我目前收集的证据来看,能确定出处的数量是6%左右。但是我知道远远不止,应该有20%以上。”

李教授:“我很佩服你收集证据的能力。但是,如果你只能证明6%,霍华德拍卖行很容易摆脱你的指控。霍华德拍卖行可以说,这些拍品是别人委托他们拍卖的,他们事先并不知情。”

沈立言的心一沉。

“霍华德庄园里藏着这么多中国文物,还有霍华德拍卖行的匿名拍品的比例这么高,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么?”沈立言有些激动。

“立言,如果你坚持上诉,你要提供的是证据,而不是推理。”李教授说,“西方国家偷盗中国文物拍卖的事情一直存在,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西方国家道过谦,也没有任何西方国家返还过一件文物。西方法院一直以各种理由拒绝受理这类诉讼。西方政府对这类事情更是心照不宣的纵容。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1970年和1995年通过了《关于禁止和防止非法进出口文化财产和非法转让其所有权的方法的公约》和《关于被盗和非法出口文物的公约》。中国分别于1989年和1997年加入这些国际公约。但是,历史上被掠夺的中国文物,不在中国签署的条约追索范围内。根据《维也纳条约法公约》第28条的规定:除条约表示不同意思或另经确定外,条约对当事人生效之日以前所发生的任何行为或事实或已不存在之任何情势,条约之规定不对该当事国发生拘束力。这就是:条约不溯及既往原则。”

“霍华德拍卖行拍卖的是80年代以后从中国偷盗的文物。”

“但是到目前为止,英国还没有加入上述这些公约。”

李教授的提醒一点都没错,但对此时的沈立言来说,他的话就是“忠言逆耳”。沈立言脱口而出:“就算你们不支持我,我也要‘起诉’。”

杰西卡夫人看着他们争执不下,她温柔地拍拍李教授的肩膀:“很晚了,该休息了。”

沈立言这才发现她刚才很失态,在这个节骨眼上,只有李教授夫妻愿意收容她。她有什么资格用道德来绑架这两个无辜的好人?她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杰西卡夫人看出了沈立言的窘迫,她安慰沈立言:“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们再想办法。”

沈立言目送他们出了卧室,又一个不眠之夜。

2002年12月5日牛津李教授家

杰西卡夫人:“你的学生很坚持。”

“这正是我担忧的地方,沈立言因为她父亲不幸的遭遇和她被囚禁的委屈正在气头上,所以她坚持‘起诉’,但是她根本没有考虑过‘起诉’的可能结果。霍华德拍卖行是牛津郡的纳税大户,平时他们公司还乐善好施、积累了不少好口碑。我相信沈立言说的证据,但是这并不代表结果会如她所愿。我最害怕的是沈立言的愤怒和可能到来的大概率不公正结果,到头来会毁掉她这个很有天分的人。”

杰西卡夫人:“一个人受到不公正待遇时应该怀有不屈服之心。即使公道不会这么快来到,他至少抗议过,他提醒大家尽管体制、权力和意识形态可以暂时掩盖真相,但是总有人会揭露真相,否则太纵容那些善于利用体制为自己谋私利的人。”

“但是沈立言现在要对抗的不仅仅是霍华德家族,我能预见到她的败诉。败诉不可怕,我恐怕霍华德家族会利用舆论非议她、毁掉她,我怕沈立言变成一个愤世嫉俗的人。”

杰西卡夫人:“能够忍气吞声是一种美德么?你不要这么自欺欺人好不好?”

李教授觉得很吃惊,杰西卡是个与人为善的人,她从未和人红过脸,平时一向温和克制的妻子对这件事情居然这么上心。

杰西卡打开一个珠宝匣子,里面除了一串珍珠项链以外只有一些不值钱的老物件,她拿出一个怀表,怀表里有张老照片,是个蓄着大胡子,鬓角留着小辫子的和蔼老人。

“他是我的祖父,他是犹太人,60岁的时候死在奥斯维辛集中营,还包括我的两位大伯和姑姑。我的爸爸是最小的儿子,在大屠杀前,他被祖父派到伦敦来拓展市场,所以逃过一劫。祖父当时从事废金属生意,他把别人丢弃的废金属铸造成斗兽场、巴黎铁塔和自由女神像等纪念品,挣了不少钱,他把这些钱存在瑞士银行。因为他觉得瑞士银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银行。”

李教授:“你从未说起过这些。”

杰西卡夫人:“我们的生活虽然清贫但是安稳,我不提起这些‘拿不回来’的钱,以免你觉得我忍受不了清贫的生活。”

李教授:“你知道我不会的,为你们提供安逸的生活是我的责任,我只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

杰西卡夫人:“你是好人,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李教授:“可是这笔钱怎么会变成‘拿不回来’的钱?战争早就结束了。”

杰西卡夫人:“1713年瑞士颁布《银行保密法》,从此瑞士银行有了法律作为强大后盾。瑞士银行一直以标榜自己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泄露储户的信息著称。祖父把钱存进瑞士银行不久,他就死在集中营。尽管我的父亲可以证明他是祖父唯一的继承人,但是瑞士银行仍以‘不能泄露储户信息’为由,拒绝父亲调查祖父的遗产,更不要说把这笔钱还给父亲,瑞士银行就在瑞士法律的庇护下‘侵吞’了我们的财产。”

李教授:“二战爆发前在瑞士银行存钱的犹太人可不少。”

杰西卡夫人:“是的,犹太人以善于经商著称。我们这些犹太人幸存后裔经由世界犹太人大会,向瑞士银行追索二战期间被害犹太人的银行资产,瑞士银行清算下来说‘那些无人认领的犹太人资产只有3200万美元’,仅是我们估算出来的五十分之一。”

“瑞士《银行保密法》充当了瑞士银行的保护伞。”

杰西卡夫人:“不仅如此,瑞士银行帮人逃税、帮走私犯洗钱、接受贪污犯的赃款、利用保密法妨碍司法调查。它就这样完成了原始积累,瑞士银行的纳税额占到瑞士国家税收总额的20%以上,瑞士颁布的法律怎么能不保护它?”

李教授:“我以前还为这种‘坚守信誉’的制度拍手叫好呢!瑞士银行真是银行界的一朵奇葩。”

杰西卡夫人:“但是事情在起变化,在犹太人的抗议、各国司法部门的压力和其它竞争银行的围剿之下,瑞士银行已经决定从明年开始允许‘有条件的公开外国账户信息’,我们至少打开了一个小缺口,不是么?”

李教授:“为了打开这个缺口,你们抗争了多久?”

杰西卡夫人:“23年。”

李教授:“我不知道沈立言是不是能够承受这份重压,她目前还是单枪匹马的一个人。”

杰西卡夫人:“让她好好想想,让她自己做决定。”

2002年12月6日牛津李教授家

在李教授家的第四天,沈立言觉得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了。她帮着杰西卡夫人操持家务,闲暇时间她就整理备份下来的证据。杰西卡夫人知道沈立言在整理证据,她从来不来打搅沈立言,她有种让人安定的力量,让沈立言想起自己的妈妈。

沈立言和妈妈的联系也多了。以前她一周只打一个电话给妈妈报平安。沈立言从来不在霍华德庄园里主动提起她的中国家庭,她一门心思想博得霍华德夫人的欢心,让她早日认可自己,期盼霍华德夫人忽略自己的中国人身份。对霍华德夫人的冷言冷语,沈立言逆来顺受。沈立言觉得当初的自己真是可悲可笑,她把在英国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妈妈,妈妈并没有为爸爸牺牲的真相感到震惊。妈妈担心她,希望她早点回国。沈立言告诉妈妈,她现在还不能回去,她有更重要的事。

李教授帮沈立言分析了“起诉”的利弊,沈立言发现自己已经能心平气和地接受李教授的观点。但是她的心里仍然有一团火焰,但这不是单纯的愤怒,她想把真相公之于众,至少从此时此刻起,能够少一件中国文物被偷盗出国境,那她的坚持就没有白费。

李教授认为沈立言需要一名出庭律师,但是这件案子涉及牛津郡的明星公司,恐怕没有律师愿意出这个头。沈立言的存款只够支撑在英国半年的生活,更别提律师费了,她发现自己是满腔热血、手无寸铁。

2002年12月7日牛津李教授家

“杰西卡,如果沈立言坚持‘起诉’,她需要一位出庭律师,沈立言不了解英国的庭审制度,让她一个人去面对霍华德拍卖行是不现实的。”李教授向妻子拿主意。

杰西卡夫人:“先不说出庭律师的费用,有谁愿意帮中国人打一个99%输定的官司?”

李教授:“我想求求玛莎。”

杰西卡夫人:“你想让玛莎做沈立言的出庭律师?女儿工作压力很大,而且这个案子一开庭,必定树敌无数。我不舍得让玛莎出这个头。”

李教授:“我知道,我去和玛莎谈谈。”

2002年12月8日伦敦白骑士律所

电话铃响个不停。玛莎一边阅览案例一边啃三明治,从早上7点半到现在她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工作台,她是白骑士律所的永动机。玛莎看了下来电显示,是家里的号码,她接起电话:“妈妈,你好。”

“玛莎,是爸爸。”

“你有什么事?”

李教授:“你最近忙么?身体好么?”

“爸爸,有事说事!你从来不打过电话给我,我也没时间和你唠嗑。”

李教授:“爸爸想请你帮个忙,帮我一个学生打官司。”

“你的学生?”

李教授:“沈立言,就是那个嫁给约翰·霍华德的留学生。”

“听你说起过,嫁入豪门的那个中国女留学生。”

李教授听女儿这么概括沈立言,他很尴尬,但是电话那头他只能说:“是。”

“她要和谁打官司?”

李教授:“和霍华德家。”

“打离婚官司?讨赡养费?”玛莎心直口快。

李教授在电话那头紧张得满头是汗:“你别着急下结论。听我把话说完。”

李教授把事情概况向玛莎复述了一遍。

“所以呢,她没钱请律师,就想到了我?她小算盘打的挺好的,先博得你们的同情,让你们说服我帮她出庭,她还可以少付律师费。”

李教授:“玛莎,请你出庭不是沈立言的主意,是我自作主张求你的。”

“爸爸,你确定沈立言不是以‘讨回公道’为借口,给霍华德家族施加压力,想为自己多争取点赔偿金?”

李教授:“沈立言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那她是哪种人?我最看不起为了追求物质生活,处心积虑嫁给英国人的外国留学生。”

“你不愿意就不勉强你了。”李教授失望的说。

玛莎啪嗒一下挂断电话。

玛莎气不打一处来,她在伦敦辛苦打拼这么多年,第一次接到爸爸的电话竟然是为了让她无偿去帮助一个女留学生,这种人还是她最看不起的那种人,沈立言到底给她父母亲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2002年12月15日牛津李教授家

玛莎请了年假连着圣诞节的公共假期,她决定早点回牛津去会会这个“人见人爱”的中国女留学生。

第一次见到沈立言,玛莎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沈立言非常知趣,她出门去牛津一家专售法律书籍的书店打发了大半天。

杰西卡夫人看到小半年没回家的女儿开心的不得了,桌上是玛莎最喜欢的菜,和女儿聊天是杰西卡夫人最幸福的时光。李教授沉默不语。

玛莎:“我不愿意为沈立言出庭,是有原因的。我不是怕输。”

杰西卡夫人:“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怕输。小时候那些不懂事的男孩子们欺负你,即使你打不过他们,你也会反抗。”

“他们不是不懂事,他们歧视我有中国血统。他们是孩子,但是他们什么都懂。他们冲着我喊‘Chinese,Japanese,dirty knees,look at these!’,还挺押韵是不是?”玛莎苦笑道。

李教授:“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

玛莎:“但是你从来不保护我,爸爸,如果你当时呵斥他们几句,他们也不敢这么嚣张!”

杰西卡夫人:“你爸爸当时正在竞聘牛津大学讲师,作为一个中国人,你知道这有多难,你爸爸不想惹任何麻烦,他只想谋个稳定职业,给我们安稳的生活。”

“那时候他求安稳,这次他准备伸张正义啦?”玛莎讽刺道。

李教授:“玛莎,我对你关心不够。我这么唐突地向你提这个要求,是我太自私。”

玛莎:“爸爸,你不是自私,因为这件事情涉及中国,牵扯到中国人,你变得不客观了。沈立言对你说什么,你都照单全收。”

李教授:“我相信沈立言的为人。”

“我当出庭律师10年,让我最难受的从来不是败诉,而是,当我竭尽全力为我的当事人争取权益、伸张正义的时候,我的当事人受到威逼利诱,竟然和他的加害人私下达成了和解。然后他就轻描淡写的说:‘玛莎,对不起,我知道你为此付出了很多,但是日子还要过,我觉得这些赔偿金对我的后半辈子来说更为重要,我需要这些钱,这个官司打下去,也未必能赢。请你谅解。’然后,我就成了一个笑话。当初这些委托人走投无路求我的时候,是那样声泪俱下、值得同情;当我同意接受这些其他律师唯恐避之不及的案件的时候,这些委托人是那样信誓旦旦,义无反顾。为了这些意志不坚定的人,我多少努力都付诸东流。我甚至怀疑他们找我打官司的目的就是为了多讨一些赔偿金。”

李教授:“玛莎,你要理解这些人的选择,对他们来说生存已经不易。我觉得沈立言不是这样的人。”

“我信不过一个为走捷径选择嫁入豪门的女人。”玛莎没有被父亲说服:“我不知道今天如果我决定帮她出庭,明天她会不会和霍华德家族讨论赔偿金的数目。”

晚上,沈立言回到李教授家。玛莎正在整理行李,沈立言见状立刻收拾起自己的被褥,“我可以睡客厅。”

玛莎:“不用麻烦,阁楼有客房。”

“沈立言:那我去睡阁楼的客房,很多人睡觉都认床。玛莎,你睡自己的卧室。”沈立言迅速抱起被褥上了阁楼。

两个人都在揣摩对方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和对方保持距离。

2002年12月16日牛津李教授家

玛莎在自己的卧室里办公。

沈立言在客厅里整理上诉的证据,旁边摆着一本《英国民事诉讼法》。隔行如隔山,她被《证据》和《有关证据的其他规则》中的专业术语搞得一头懵。犹豫了许久,她决定去请教玛莎。

沈立言:“玛莎,我想请你从专业的角度看看,我整理的证据符不符合诉讼的要求?”

玛莎花了一个小时认真又迅速地浏览了沈立言所整理的“证据”,她给沈立言提了点建议。沈立言奋笔疾书,深怕漏掉玛莎说得每一点建议,突然她觉得一阵恶心,立即跑到卫生间里呕吐。

玛莎站在卫生间门口:“你怀孕了?”

沈立言:“小声点,我不想让你父母亲知道。”

玛莎:“这事怎么瞒得住?”

沈立言:“我想请你帮个忙。”

玛莎:“什么忙?”

沈立言:“我预约了去医院流产,手术定在3天后。尽管是个小手术,但医院规定必须有人陪护,你能陪我么?”

玛莎:“你疯了?”

沈立言:“我很清醒。”

玛莎:“约翰知道么?”

沈立言:“他还不知道。”

玛莎:“你不和他商量一下?”

沈立言:“约翰肯定会让我留下这个孩子,他期盼这个孩子很久了。”

玛莎:“那你也应该告诉他。”

沈立言:“告诉约翰?留下这个孩子,让这个孩子继续生活在谎言里?”

玛莎:“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沈立言:“玛莎,如果我起诉,这个官司很复杂,可能需要一年半载,我不能挺着个肚子去法庭。”

玛莎:“你没想过庭外和解?然后带着钱远走高飞?”

沈立言:“我只想把霍华德拍卖行的真相公之于众。”

玛莎:“你如果选择流产,那你和约翰的关系就结束了。”

沈立言:“从我离开霍华德庄园那天,我和约翰的关系就已经结束了。”

2002年12月21日牛津雷德克里夫医院

当沈立言踏进雷德克里夫医院的时候,她知道这是对过去的告别。

无影灯非常刺眼,注射了麻醉剂以后沈立言马上就神志不清起来。手术非常顺利,一小时以后沈立言已经躺在病房里了。医生问了沈立言几个问题以后,允许玛莎陪她回家。

2002年12月21日牛津郡伍德斯托克镇霍华德庄园

约翰在卧室里找东西,他打开“男孩宝盒”,发现里面有张皱巴巴的诊断书,沈立言怀孕的诊断书。约翰回忆起前不久,他和沈立言约定等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要拍一张新的全家福,他深深地陷入自责。

约翰:“妈妈,我要把沈立言接回来。”

霍华德夫人:“接回来?你应当和她离婚。”

约翰:“我很担心她。”

霍华德夫人:“你现在应该担心霍华德家族的安危。你觉得沈立言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

约翰:“她怀孕了,这次我不会再听你的。”

“约翰——”霍华德夫人想阻止他。

约翰驾车驶离了庄园。

牛津李教授家

李教授正准备去上班,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李教授应门:“约翰,你怎么——”

约翰:“教授,我找沈立言。”

李教授:“沈立言在休息呢。”

约翰:“她好么?”

李教授:“沈立言说的事情是真的么?”

约翰:“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立言怀孕了,我要接她回家。”

李教授很为难,他正犹豫让不让约翰进屋。约翰顾不了礼数,大喊起来:“立言,我知道你在!”

约翰惊动了玛莎和杰西卡夫人,她们不想让约翰进屋。

沈立言也下楼了,她对玛莎母女轻声道:“我和约翰说几句。你们别担心。”

沈立言把门合上,走到院子里。玛莎透过窗户注视着院子里他俩的一举一动。

“立言,跟我回家好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站在母亲这边。”约翰真心实意地恳求沈立言。

沈立言:“约翰,你不要这个样子。”

约翰:“我们回家,我们和孩子,重新开始。”

沈立言:“孩子没有了,我做了流产手术。”

“啊!”约翰勃然大怒:“我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惩罚我。”他狠狠推了立言一把,立言跌倒在地。约翰自己也重心不稳跪在地上,他用手狠狠砸着地面,拳头立即磕出血来。沈立言要去阻止,约翰甩开她,万念俱灰:“我要和你离婚。”然后他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玛莎出门把沈立言扶进屋,沈立言的手冰冷,浑身颤抖。

牛津伍德斯科特镇霍华德庄园

约翰:“妈妈,我要和沈立言离婚。”

霍华德夫人:“这才是明智的选择。”

约翰:“沈立言打掉了我们的孩子。”

霍华德夫人大喜过望:“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为了钱才接近你。她根本不爱你,所以也不会在乎你的孩子。”

约翰:“你有什么对策?”

霍华德夫人:“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当商业间谍能挣多少钱?如果我们能开出合理的价码,就能让她闭嘴。”

约翰:“太便宜她了。”

霍华德夫人:“这还不是你自己娶进门的妻子?!这是你要付出的代价。经过这件事情,希望你能成熟起来。”

霍华德夫人对南妮说:“帮我打电话给詹姆斯·罗塞尔,请他介绍一位资深的离婚律师。”

牛津李教授家

沈立言惊魂未定地坐在客厅里,玛莎为她披上羊毛围巾。

“沈立言,你好点么?”

沈立言点了点头。

杰西卡夫人递上一杯红茶让沈立言暖手。

玛莎:“立言,我同意当你的出庭律师,但是你绝对不能中途打退堂鼓,否则你对不起这个逝去的孩子和你曾经吃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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